第 29 章

    “还不松手?”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楚湉猛然间清醒过来,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着急忙慌地松开手指,下意识往后撤了两步。

    晋王已经被东厂的人捆起来,“你们这对奸夫□□,等本王出去,一定将你们千刀万剐,叫你们不得好死……”他话还未说完,一团白布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了他还未说完的叫骂。

    楚湉却被晋王的话吓得不轻,脚下一个不稳,当即失了平衡。

    恰在这时,宋知明眼疾手快,在她跌倒之际伸出了手臂,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等到两人均已稳住了身形,宋知明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微微举起晃了晃,来福便明白了意思,当即押着晋王退下了。

    屋内只剩下楚湉和宋知明两人。

    “多谢大人,”楚湉感受着腰间宋知明大掌中不由分说的力度,紧紧箍住她,推也推不开:“大人松开吧,我已经站稳了。”

    “方才为何不躲开?”

    宋知明目光紧紧追随着她躲闪的眼睛,试图洞察出来她心底所想。

    躲?楚湉不明所以,宋知明指的是刚才要摔倒的那瞬吗?

    可是……她并没有叫宋知明扶她呀!

    楚湉看向宋知明,眸子里流露出不解的光,思索着问道:“莫非大人指的是剑刺过来时?”

    说实在话,那剑朝着宋知明飞来时,楚湉当然是想过躲的。可是电光火石间,她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比如她可以借救了他一命的恩情为理由,叫他这副冷硬的心肠为她能够办些事情,再比如……

    所以尽管害怕,她还是硬着头皮没有躲闪,甚至隐隐希望自己劫后余生能够看到宋知明会用什么样的神情对待她。

    可是现下她决不能这么如实告知,好不容易占据的上风,她要好好利用。

    宋知明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扑棱了两下,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好似蒙上了层淡淡的雾霭,楚湉轻轻启唇:“大人帮了我许多,这是我应该做的,当时我并未多想,只想着不能让大人受伤……”

    她的声音逐渐变轻,最后几乎是几不可闻,就像是把少女隐秘的心事摊开诉说般,双颊都染上羞赧的红晕。

    事实上,楚湉自己心里清楚,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楚湉欲语还休,一边小心翼翼打量着宋知明。宋知明虽没说话回应,眉宇间却隐约有了松动之色。

    楚湉心中不禁窃喜,暗自庆幸自己今日的好运气,晋王这一闹虽然始料未及、十分惊险,但她却意外博得了宋知明的认同,倒也算得上值当。

    “提督,宫里派人来了,请您入宫一趟。”屋外传来来福的声音。

    楚湉邀功的打算被迫中止,只怕是宫里那位已经得到了消息,陛下召见可是大事,她的算盘也只能搁置下来。

    果不其然,宋知明闻声便松开了手,没有再同她谈下去的意思。

    楚湉没打算阻拦,柔柔问道:“大人同晋王撕破了脸皮,若是晋王在御前血口喷人,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宋知明敛眉看她,顺便不动声色整了整被她衣袍处拥着她时落下的褶皱。

    短短几日的光阴,楚湉便学会了做戏,也不知该夸她聪慧还是狡黠,寻常男人听了也许会被她哄骗而甘之如饴,但这些没入门的把戏在宋知明这样的老狐狸眼里终究是不值一提。

    方才她说了那么多,大概只有最后一句话里透着的担心应当是真的。

    至于楚湉担心的是自己还是他,那就另说了。

    宋知明知晓楚湉暗藏的心思,不过他罕见地没有戳破,他忽地笑了笑,问道:“若是乱说,该如何?”

    “……”

    楚湉无语凝噎,问题被他原封不动抛了回来,可是眼下她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她不知道晋王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晋王要是在皇帝面前诋毁她,应当会殃及家人……

    楚湉轻轻咬了下唇,思索片刻后,上前了一步,从袖中取出自己的手帕,触上宋知明的额角:“大人不妨直说。”

    宋知明这样狡诈的人,火烧眼皮还能够这样气定神闲,肯定早就想好了办法。

    柔软的帕子轻轻按在宋知明的肌肤上,她手中动作分外轻柔。

    帕子还沾染着她身上特有的香。

    宋知明眸色深沉了些许,本就稀薄的笑意瞬间消散,大掌一秒捉住了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

    楚湉被他乍然变得冷冽的目光吓得一个战栗,宋知明说翻脸就翻脸,握她的力度着实不轻,她吃痛地嘤咛了一声。

    “阿湉如此聪慧,怎么这都想不明白。”

    宋知明见楚湉秀气的眉毛不出意料地紧紧皱在一起,淡淡嗤笑了一声,“那咱家教教阿湉。”

    宋知明俯在楚湉耳畔,声音喑哑:“若要一个人不乱说,要么直接弄死,要么,毒哑不就好了?”

    楚湉的双眸瞬间睁大,瞳孔都剧烈收缩,晋王好歹是个亲王,当今皇帝的手足,宋知明怎么敢如此对他?难道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宋知明手中的寒意一点一点全部传送到了楚湉指尖,蔓延至她的全身,阴险至极的法子在宋知明看来轻飘飘的,仿佛一条人命并不是什么大事。

    楚湉微微张了张唇,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忘了,宋知明从一开始就像是地狱索命的鬼魅,她竟然敢妄想着让他臣服于她、为她办事,当真是不自量力。

    宋知明没有再停留,不多时便入宫去了。

    楚湉肚子一人呆呆地杵在屋子里,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送我回家。”

    半晌后,楚湉对着屋外说道。

    楚湉回家之前,宋知明先一步入了宫,皇帝召见的不止他,还有晋王。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夹杂着丹炉熏出来的烟雾一同在飘荡在空中。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身前的龙案之上摊开着一卷有些泛黄的画像。

    “说说吧。”皇帝目光流连过晋王,继而停留在了宋知明身上。

    底下两人的相貌和他面前摆着的画像都有相似之处,皇帝看着他们的脸总是能想起以前那人的影子。也许是因为容貌的缘故,他无比信赖两人,没料到两人竟也有闹到他面前的一天。

    ……

    屋内没留人伺候,夏公公守在御书房外的门口,皇帝有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打扰。

    夏离屏气凝神,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

    “师傅,”他身后的小太监问道,“师傅,我看晋王来者不善的样子,宋大人不会出事吧?”

    宋知明十四岁进宫,夏离也是他的师傅,算是手把手带着他,后来宋知明得陛下赏识进了东厂,师徒俩情谊却还是在的。

    夏离不语,只是一味沉默。一段时间未见宋知明,今日晋王和宋知明一同进宫,看着宋知明那张已经褪去稚气的脸,夏离也生出一些恍惚来。

    像,真是太像了。

    夏离思索之际,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瓷器坠地的声响,紧跟着就听到了皇帝的传唤:“进来。”

    御书房的地上一片狼藉,夏离进来时,宋知明和晋王同时往外退,晋王面色煞白,宋知明也好不到哪里去,腿脚像是带了伤,比来时走得不稳了许多。

    大门重新被掩上,夏离躬身收拾起瓷器碎片,青花瓷碎了一地,大块小块的碎渣皆有。

    “夏离,你是宫里的老人了,你说,他们俩谁更像先太子些?”皇帝皱起眉头问道。

    许久都没有展开过的宣纸,上面的丹青却不曾褪色。展开的那一瞬,那些尘封的记忆瞬间扑面而来,想到那人,皇帝心中隐隐作痛。

    先太子的名讳是宫中大忌,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提及。

    夏离手中一顿,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也叫他看清了地上碎片沾染了不少血迹,这血并非是他的,是进来时便已经留下了。

    “老奴不敢妄言,从前事隔了许多年,老奴已记不清了。”

    皇帝摆了摆手,没再继续追问,他缓步踱至窗边,望向那个已然有些踉跄的身影,“给我派人盯着宋知明。”

    “至于晋王,拟旨吧,晋王行事骄纵,行为出格,民间积怨颇多,全然不顾皇家体统,便让他好好待在王府里面反省,等到什么时候把那些臭毛病改了,再解了他的禁足。”

    宋知明和晋王一同进宫,接过晋王却被皇帝责罚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京城,不过楚湉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在第二日了。

    她昨日好不容易用大雪封路的理由向母亲解释清楚为何留宿在外头,至于母亲追问宋知明出手相助的原因,她也只能搪塞自己并不知情。

    明明是回到自己好不容易守住的家的府邸,楚湉心里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宋知明进宫之前的话在她耳边回响,每每想起,她都不禁胆寒。宋知明那样厉害的手段,就连晋王都只能吃瘪,她怎么可能斗得赢他?

    晋王既然被皇帝责罚,想必一段时间内都会低调行事,应当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来找楚家的麻烦,宋知明回去之后应当知道了她离开,既然没有派人来找她,就好像前日那场交易成了楚湉的错觉一般。

    楚湉伏在软榻上想了一夜,头痛极了。

    日子就这么安稳地过了两日,宋知明依旧没有派人过来。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小姐这几日精神一直不好,不如我们去寺里祈福一趟,为明年讨个好彩头?”冬至问道。

    楚湉答应下来。

    往年楚家会举家去大兴寺烧香,祈求佛祖庇护。

    今年出行却是诸事不利,楚夫人染了风寒,楚欣欣便留了下来陪她,只剩下楚湉领着冬至孤身前往。

    大兴寺香火旺盛,哪怕是临近年关,前来烧香的香客也是络绎不绝。

    相较于热闹的前殿,寺庙后山清幽安静许多。古木参天,枝叶交错,冬日珍贵的阳光透过树影缝隙洒下细碎光影,山间只有鸟雀偶然的啼鸣。

    楚湉漫步其中,近些日子繁杂的思绪好似也沉寂下来。

    “楚姐姐?”

    身后有人叫住她,楚湉下意识回头。

    锦庆领着妹妹锦竹来后山找住持,竟这么碰巧遇上了她,相较于沉默的锦庆,锦竹明显开心极了,看清人后立马上前搀住了楚湉的胳膊。

    锦竹走在锦庆和楚湉中间,拉着楚湉喋喋不休近来的新鲜事,兴致勃勃讲起府里新来的厨子,做得一手家乡菜的味道,又讲起兄长领她去看的戏台班子,她半个字都没能听懂。

    她边走手舞足蹈地比划,模仿着戏子的唱腔。

    楚湉被锦竹眉飞色舞的表情逗笑,许久都没有这般轻松过了,她眼角眉梢都不自觉染上了欢快的色彩,顺带着附和了锦竹几句。

    就在两人其乐融融之时,楚湉忽觉出不对劲来。

    好似有道冰冷的视线如芒在背。

    清风送来熟悉的气息,楚湉心里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来,她身子都不自觉僵住。

    她微微侧头,只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不曾想最不想见到的那人刚好闯入她视线。

    ——宋知明抱手交叠于胸前,神态悠然,唯有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玩味,好整以暇看着眼前分外和谐的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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