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尧脸瞬间就白了。
他都听见了的话，肯定所有人都听见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程远。
对方低着头，很明显地蹙了下眉。
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完了。
夏晓尧感觉心震了下。
脑子开始嗡鸣。
“你们不知道，同性恋这种不要脸的男的，抢男人不说，还好得病，可会玩了。”
“骚里骚气的，看着就恶心，见到他都得绕道走，不然可怕传染我。”
夏晓尧生气地抬眼，果然见斜对角，一个烫着波浪卷的女生看着他，嘴角挑衅。
那样子像是在说：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这女生怎么看怎么眼熟……
夏晓尧忽然想起来了，刚才在楼下买糖的时候，他撞了这个女生一下，说了句抱歉，对方好像瞪了他一眼。
什么鬼？他不是都道歉了！
夏晓尧也开始瞪她。
这不瞪还好，一瞪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女生说的是谁了，纷纷扯着脖子看夏晓尧。
探寻、厌恶、恶心、奇怪的眼神像海一样要淹没他。
夏晓尧忽然喘不上气，感到一股强烈的窒息。
“哼，嘚瑟的要命，不知道来图书馆室学习还是来干什么的……”
夏晓尧眼睛红的像兔子，嘴巴驽着，像是在忍着泪。
他真想什么都不顾地骂人，奈何程远就在对面，他不想表现的那么难看，尤其是在程远面前。
女生越说越不堪，几乎把夏晓尧贬低到了尘埃里。
周围人不明情况，被引导了不少，看夏晓尧的眼神愈发别有意味，甚至有的已经嗤笑出来。
原来，也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这些人的视线像是刺一样刺向夏晓尧，刺的他心口疼。
实在是忍不了了，爱谁谁在吧！
夏晓尧抬起屁股就要窜出去，面前却有一道身影，先他一步朝那个女生走过去。
“你瞧那个，一看就是个狐狸精样，我……”
啪——！！！
面前响起一道震耳的摔打声。
那女生吓得啊地叫起来，抬头看见程远的脸，话都不敢说了。
程远摔了一本书在桌子上，他身形高大，冷着脸，挨近了看女生的样子，颇为吓人。
“你、你要干嘛？”那女生不停地向后仰，嘴唇都发抖。
程远低眸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不好意思啊，有只苍蝇嗡嗡的，吵的人心烦，我就拍死了。”
“吓着你了吧，真是不好意思。”
“……”
噗——
周围有人开始忍不住笑出来。
那女生的表情活像是咽了只苍蝇。
另一边，肖扬也站起来，“不是，小姑娘，人家男生也没招你，惹你，你看不上就别看不行了嘛，干嘛要造谣啊，我要是这么说你你乐意啊。”
李大胖摘下耳机，“就是，我们家小老师也没舞到你面前去，怎么就恶心你了，都大学生了，还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一点都没有包容心，说这么难听，你报复社会呢？”
小老师——说的是他么？夏晓尧睁大眼。
女生见这么多男生都为夏晓尧说话，一下子也不敢吱声了，蔫吧地像个不会说话的。
程远又看了她一眼，再抬头望望她周围刚才跟她讨论的热火朝天的闺蜜们。
这群女生顿时扭头忙起来，像是从未参与过这些事儿一样。
程远转身回座位。
不过没回他的。
而是走到了夏晓尧面前。
“走吧。”
“……什么？”
“下去给你买糖。”
“……”
-
图书馆门前的喷泉广场。
夏晓尧坐在椅子上，嘴里嚼着程远给他买的棒棒糖。
葡萄味儿的，又酸又甜。
连口水都变得甜甜的。
“你还要哭？”程远说。
“谁哭了？！”夏晓尧脸上两行泪还没擦干，立马小辣椒似的反驳，“我才不会哭！”
“我就是……就是感冒了……”
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他还吸了下鼻子。
程远点了两下头，“行吧，感冒也行。”
小孩说啥是啥吧。
他抬头，看见夏晓尧眼圈通红，水润润的。
憋屈着一股劲儿，可怜兮兮的。
再想想刚才那个女生说的那些话，还有之前他误会他……
“你经常被人欺负么？”
“……不会，他们不敢，我会咬死他们的。”
“呵，还挺凶。”
“我本来也就凶。”
夏晓尧抬头去看程远，对方也正好在看他。
不是那种调笑的眼神，有点温柔，有点……心疼？
他在心疼他？
心脏一空。
夏晓尧顿时不敢跟他对视了，眨着眼睛垂下来。
心跳有点快，脸也发热。
夏晓尧，你真没出息。
“谢谢你。”夏晓尧说，“刚才……还有你朋友。”
“不客气。”程远回复说：“以后遇见这些人，当做没听见就好了。”
“跟他们浪费情绪，不值得。”
夏晓尧抿了抿唇，“嗯。”
嘎嘣。
夏晓尧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糖心浓郁的甜散化在口腔里。
相互又沉默了一会儿，夏晓尧打破安静。
“那个，我、我不学了，一会儿我就回宿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我把糖的钱转给你吧？”
“嗯？”程远从喉咙溢出一句模糊的音，反应了一会儿明白对方的意思，“不用，一颗糖，你刚才也请我了。”
夏晓尧努努嘴，不是很开心。
他还是坚持道：“还是、还是还给你吧，一块钱也是钱，你上次还给我买了橙子。”
“那是给你道歉的。”
“可那次生气是我不对啊。”
夏晓尧一个抬脸，又和程远对视上。
他两坐的不远，因为情绪激动，夏晓尧往前探了探。
这一探可不要紧，两人脸快凑一起了，都能感觉对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
瞬间，熟悉的记忆席卷了他们的脑海。
热浪翻滚，黏糊炙热，还有彼此身体贴过来的触感和味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一起转身。
程远是淡淡地跟夏晓尧保持了点距离，低头咳了一声。
夏晓尧则是飞快地扭过头，脸红红的，尴尬又茫然。
他们经历过最亲密的事情，无论怎样保持距离，都会在某一刻，某一秒，提醒他们曾经密不可分的交融过。
再成熟也不过是20多岁的男生，对这些事情总归是害羞又不好意思的。
“还、还是加上吧。”夏晓尧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机，展示自己的二维码，“你扫我吧。”
程远低头，夏晓尧伸出来的莹润小手泛着一股粉气。
好可爱……
“嗯。”
程远从夏晓尧手上移开视线，没有再拒绝。
-
加上微信后，夏晓尧给程远发了一块钱，程远收了，之后两人就没怎么聊天。
夏晓尧是想跟程远说话的，但是又没什么好借口，只能对着他的微信头像发呆。
他点开程远的朋友圈，发现了一条横线。
啊，原来权限都没对他开放。
夏晓尧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心情都没了。
也没什么意外，人家本来也没想加他。
就这么过了两天，程远的词条栏都在他的微信列表里安静地躺着。
他们也没聊过天。
这天下完了课。
苏珍和白禾禾邀请他一起去买奶茶。
前面大概还有两三个人都在等着，有服务员过来问他需要什么。
“哦，我想要——”
“夏晓尧。”
耳边传来一道低冽的男音。
程远朝他望过来，唇角微翘。
！
夏晓尧心扑通扑通地跳。
“你要买奶茶？”程远挑了下眉。
“嗯……”夏晓尧瞬间垂下眼，心不在焉地答了声。
程远怎么会在？他刚才都没看见。
夏晓尧想照镜子，但现在出去太可以了。
程远走近了，低头看菜单，问了句“你要买哪个？”
夏晓尧不明白地朝他看过去。
程远道：“我给你买。”
夏晓尧怔住。
“卧槽！”
苏珍和白禾禾在后面将两人的对话听了清楚，没忍住叫了出来。
程远——主动——要给夏晓尧——买奶茶！
谁不说一句也太那啥了吧！
夏晓尧朝她们两个瞪了一眼，过后对着程远又不好意思起来。
“不用我自己能买，我请她们的。”
程远回头看了眼。
苏珍和白禾禾朝他打了个招呼。
程远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他回头跟夏晓尧说：“行，那我请你们吧，算你请的。”
卧槽卧槽卧槽！
苏珍和白禾禾都快把对方是手臂掐肿了。
挤眉弄眼地朝夏晓尧使眼色：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用，我能买，你别——”
“叮。”
【微信到账56元。】
“没事儿，下次见面，你请回来就行。”程远说着，没忍住，在夏晓尧柔软的脑袋尖儿上揉了把。
手感是真好。
他早想这么做了。
“走了。”怕自己沉迷太过，程远打了个招呼，转身走了。
晚上，夏晓尧的小群里炸翻天了。
“肯定是对你有意思啊，不然能给你买奶茶嘛？奶茶诶，多暧昧的东西啊！”
“还说要下次见面！这不就是期待跟你约会吗？据我所知，程远很挑的，就没听说他给谁买过奶茶。”
“啊啊啊宝宝！你拿下程远了！”
我拿下程远了？！
夏晓尧看着这几句都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好像有哪些不对劲儿。
但是……但是苏珍和白禾禾都谈过恋爱，应该有些经验吧。
白桃奶昔啵啵放在桌子上，粉白粉白的。
夏晓尧回到宿舍都没舍得喝，脑子里逐渐浮现程远那张脸。
想了想他们这几天见面，或许程远对他真的有点意思？
想到这，夏晓尧心里甜滋滋的，好像喝了波波奶昔。
他在床上翻滚了下，忽然掏出手心，忐忑地点开程远的微信。
【在么？】
【猫猫探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