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蹲号子有什么好处,林安的回答是牢饭还算好吃一点,虽然目前她只吃过这一次牢饭,而这些食物还是她的好表弟皮埃尔花钱找关系送来的,不然她大概和对门那位一样三餐吃海鲜和发霉面包片了。
从简单聊聊到单人小黑屋,林安庆幸这个单人牢房还有马桶,以及考虑她的身份,在抓捕和审问的时候这些人没给她戴手铐。
老天奶可见,那手铐已经被海风施加了破伤风附魔,她可不想死的像个僵直木乃伊。当然麻绳也不是很能接受,这让她想到了之前一些东西,不过那个时候是领带。
该死的!她就该学学艾德曼到底是怎么挣脱的,她明明已经绑到最紧了。
“施耐德女士,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没结婚,也不姓施耐德,更没跟一个辣脆有关系!你们这个问题已经问了三天了!到底有完没完!”
“注意你的态度!女士!”
木桌被拍的震天响,同样被海风侵蚀的情况下还发出细不可闻的吱呀声。白炽灯是闷热小屋里唯一的光亮,感受水珠从后背滑落,试图用手给自己扇风降温,只可惜囚禁身体的审讯椅让她连动一下都费劲,手腕上的麻绳吸满汗水后开始变得发紧,勒的她手有些微涨。
其实昨天之前她都算是自由身,只可惜在连续几小时的审问和小黑屋,以及不知几次被从睡梦中拽起来后,挥向某个人的那一拳让她像拆家偷吃的摩西一样,关进笼子绑上链子失去自由。
作为看过不少电影解说的二十一世纪人类,林安知道这是一种审讯方式,白炽灯配合小黑屋,高温黑暗孤独和对时间的不确定让人心烦意乱,睡眠剥夺过于残忍,但也是最好用的方法之一。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对自己用这些,她只是想去他们的死对头英国,怎么就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这群法国人有空折磨她,还不如赶紧去阿登森林埋几个地雷,炸死准备过来的古德里安,延长几天投降时间才好。
现在她变成了精神英国人,对这些法国人一点好感也没有。
审讯室的闷热环境让两个法国人也难以忍受,擦掉头上的汗珠,大鼻子男人准备关灯撤退,地中海则打算把灯亮度开最大再耗一会,而敲门声打断了三人的战术博弈。
一个满脸是汗的年轻男人急切的推开门,伏在对方耳边低语几句后,林安发誓对面两人被闷红的脸一下白了好几度。
“真的很抱歉勒罗伊小姐,看来是这些证件以及我们的人员出了问题,万分抱歉让您遭受了牢狱之苦,作为这座城镇的议员我实在羞愧。”
胖的像穿了加厚小丑服的议员还算镇定,一句句诚恳的道歉听的林安心烦,但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准备。
“所以我到底能不能走,还有今天是几号。”
“很抱歉勒罗伊小姐,您的姨妈,也就是勒罗伊女士不准我们同意您的申请。”递上一杯水给这位巴黎来的贵宾,议员先生并不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今天是五月九号,勒罗伊女士要求我将您送到色当度暑假,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移步…”
“和德国人过去吧你们!”
水杯砸在地上化作点点碎片,阳光照射下仿若水晶之夜的碎片,哭着拦住准备跳海的表姐,皮埃尔可不想自己求姥姥告奶奶才捞出来的人这就下海喂鲨鱼,当然他更不想回巴黎被母狮吞了。
黄昏时刻汽车颠簸个不停,麻药的感觉很难受,胃里止不住的翻腾,大脑逐渐能思考,林安逐渐理解了一切。
在她被抓进去的那一刻,皮埃尔就满城市打电话找人托关系,而巴黎的梅莎知道这情况后,一口气没上来把自己搞进了医院,巴黎乱作一团,皮埃尔穿着三天没换的衣服口说无凭,直到巴黎的议员打来电话她才重获自由身。
而梅莎本来准备去马赛度假,但这之前要先去色当谈生意,顺便教育下她这个问题儿童,以及聊一下她刚刚被诊断为精神病这件事。
是的,在摔碎水杯跳海未遂骂街后,一针镇静剂戳在屁股上,林安理解了当年被自己扎的猪,是真的疼。而随后医生对她进行了诊断,认为她是压力过大导致的精神失常,俗称就是憋傻了吓疯了,而对于疯女人,这些法国人有一套自己的治疗理念,那就是来一针麻药,保证药到病除。
当然鉴于林安身份高贵,麻药换成最安全温和的那种,拘束服也没穿,只是从麻绳换成更柔软的棉布条。
一但背上疯女人的称号,那受到怎样的对待都不足为奇,但最后一丝求生的理智告诉林安,她们最好赶紧转道去巴黎。她记得法国是六月中旬投降的,而法国战役耗时四十天,那推算一下,这几天就要开战了。
而且她刚刚才知道,皮埃尔带她去的根本不是南法,而是加来,说起它可能没人知道,但它的邻居敦刻尔克马上就要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了。
以及她们要去的色当离德国很近,近到如果幸运,她们还能看见坦克排队进巴黎的景观。
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一直处于麻药晕乎乎的状态,太阳即将落山,林安好像看见自己的生命也将随之消散。上帝保佑,让她活过战争吧。
当然先撑过现在的麻药阵再说。
一九四零年五月十日,战争如历史书上那样如约开始。成群的斯图卡撕碎了法国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的机场铁路枢纽和城市。北海至马奇诺防线之间三百多公里的战线上,德军地面部队向荷兰、比利时和卢森堡发起了大规模进攻。
紧接着B集团军对荷兰比利时发起猛攻,北部英法联军火速前往支援,而C集团也紧随其后,他们对马奇诺的佯攻非常成功,使得法国从南部撤回部队时犹豫不决。
与此同时古德里安如入无人之境,阿登森林里履带转动声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一切都在按德国人的预想发展。
当然这倒不是林安历史突然变好,只是她足够点背赶上五月十号,而她们还倒霉催的卡在半路,送她们来的人早在听到消息那刻开车跑路了,只留她和皮埃尔在这等着德国人来。
“姐,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我还不想死,我暑假还没玩够呢,我不想死啊姐!”
“闭嘴…”
一晚上的时间不足以代谢掉能麻倒一匹挽马的药量,她没死于麻醉过量简直是奇迹。脑子晕胀疼痛,外面嘈杂和皮埃尔的哭声听得她更是心烦。
她运气还真是好,永远都能站在战争前线,不当战地记者简直可惜了。
“把绳子给我解开,再把地图拿来。”
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话,看着哆哆嗦嗦给自己解绳子的手,自嘲的笑了一下,这该死的匹配机制实在恶心人。她这边一个亚洲人带一个只会哭的巴黎公子哥,而此时法国全明星阵容,古德里安曼斯坦因隆美尔等等名将全在路上,他们共同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谁先拿下巴黎。
更别提德法的世仇,上次的一战不少德国人就死在法国,这片土地吸满了士兵的血。而现在这些死掉的德国士兵的孩子也变成了士兵,还是被洗脑非常成功的士兵,当他们踏上这片从未涉足过的土地时,复仇的火焰足够将一切化为灰烬。
老旧的地图上字模糊的需要放大镜去看,而麻药影响了神经,趴在地上眼睛眯成缝,林安只感觉看到了一群爬来爬去的蚂蚁,最后她只能平躺在地上让皮埃尔讲述现在的情况。
“我们现在就在色当,离德国人很近,我们要跑吗?旅店老板已经跑了,那两个人也跑了,我们怎么办?要回巴黎吗?我真的不想死,姐…”
哭声又起林安真的很想给他一拳,但以她现在的身体想爬起来都要废半条命,无奈叹了口气,用自己那略显贫瘠的历史知识疯狂检索,最后却也只得出书到用时方恨少的结论。如果能重来,下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学历史。
“我们就在这,哪也不去。”
“为什么!这不是等死吗!”
惊得跳起,皮埃尔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一个麻药上脑的人的话,但他的这位表姐可是活着从华沙回来了,她是目前能找到的最接近过战争的人。
“德国人只想着巴黎,没空管小城市,每一颗弹药都很宝贵,他们也要算着用。”
地板的凉意很好缓解了初夏的闷热,空气中传来花香,这居然让她有种度假的感觉。
“巴黎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要回去。但前提是我能恢复过来,现在这个样子乱跑就是送死,把我扶到床上让我休息一下。”
“你!这!”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自己又什么都做不了,懊恼的拍了几下大腿,似乎叹出几辈子的气,弯下腰皮埃尔只能扶着这位神仙回房休息,而他只能祈祷德国人没那么快打进来。
“你该练力气了,之前我都是被抱着上下楼的。”
“不好意思,我没姐夫那么大力,以及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能去见他了!”
“如果这话成真,我就咒你永远毕不了业。”
德国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此时色当已经有不少人收拾家当南下逃命,她们暂住的旅店老板在三个小时前驾着马车离开,只留下不愿离开的老母和一头老骡子。
“人总是学不到教训。上次战争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多吗?可不要以为我们是波兰,这里是法国,我们有欧洲最强的陆军,还有英国,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有时候他们也是好盟友。”
”
老妇一辈子没离开过色当半步,给骡子加好草料又端上一盆热水帮林安擦洗,战争在她八十六年的生命里简直不值一提,更别说现在来的是曾经的手下败将。
“别看我现在是个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我可是见过拿破仑呢,就在你现在这间房的窗户上看见过他,后院那头骡子的祖先就是拿破仑的一匹马,它的曾祖母可是教皇的坐骑。我还参与过巴黎公社,上次打仗我还捡了德国人的头盔插地上喂鸟。我这辈子见过的战争和敌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老妇人喋喋不休的回忆往昔,林安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说实话能见到这位活化石感觉不错,她也没想到早上乱叫扰民的那个生物居然有如此高贵的出身,上次见到活历史还是艾德曼和他的祖父母,算算时间说不定那个邪恶老头当年就参与过暴打拿破仑的行动,而他的儿子孙子都要再来一遍,还真是经典永流传。
只可惜时过境迁,老妇不会知道她们要面对的是怎样一支军队,钢铁巨兽已经撕裂的阿登森林,在波兰初露锋芒的闪电战在法国更高效的被实行。
还是那句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要是拿以前当现在,你怎么不拿原始人时期对比呢。
林安敢肯定那个随行的医生绝对是仇女狂魔,他貌似非常乐意给“疯女人”绑起来打上镇静剂,感谢现在不是中世纪,不然她就要被当成女巫烧死了,当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在老妇人帮忙擦身子后她又睡了一会,是个不错的梦,感觉自己飘在海上随波而流,只是偶尔传来呕哑嘲哳难为听的海鸥声,一切都显得那么怡然自得。
就是突然浑身燥热心跳加速,她都能听见心脏撞击胸壁的声音。
在心脏要跳出胸腔时她终于醒了过来,用力扯着胸口衣服以求新鲜空气,与被麻醉后的昏昏沉沉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她简直兴奋到了极点。
而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她坐在一辆板车上,那头高贵血统的骡子正啃着路边的草,而皮埃尔满脸焦急四处张望,在见到她醒来后更是不出所料的哭了出来。
“哭什么?我们是在哪?”
不停的抖腿,林安觉得胳膊有点疼,但她现在能静下心思考一件事很是不易,她大概是出现了神经损伤。真是该死。
“德国人攻下色当了,所有人都跑了,老夫人让我带着你跑,可它根本不听我话,我也不知道去该哪。”
一路奔波却没弄丢自己的手帕,脸上泪珠擦不断,就在几个小时前一个逃兵闯进旅馆但被老妇一锤子打跑,可逃兵带来的消息更是惊人,如果没有估算错误,今天德国人就能拿下色当。
这个消息让老妇倒抽一口凉气,但作为见过大世面的人,她很快就拽着皮埃尔上楼想对策。
“我去套车,你赶紧想个办法把那个懒虫弄醒,我再准备一些食物和指南针,你们赶紧跑。放心,爵士虽然老了,但还是能跑的。这群该死的德佬,比蝗虫动作还快。”
“你怎么办?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转身看向楼梯上满脸恳求的年轻人,整理下头上的围巾,老妇想到了自己的孙女,在昨天她也是这个样子恳请她一起走的。
不得不说她的女儿虽然看男人眼光不怎么样,但对局势却很敏感。
“我已经老的连浪费力气杀我都不值得了,他们这么着急就是要抓进时间前进,皇帝在这里打仗的时候我还和普鲁士蛮子抢过靴子呢,我没事。但那姑娘不行,我听说德国人会抓所有不是金头发的外国人然后把他们杀掉,你们才是最危险的。”
“可是我弄不醒她!她被打了好多麻药!已经从昨天睡到现在了!”
“不准哭!”
一巴掌扇过去,老妇实在看不上这哭哭啼啼的模样,真想不到她们居然是姐弟,差的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当年为了不睡着可是敢用烧红的铁烫自己!你还是上过大学的,找个什么药给她吃不行吗?对了,我楼下还有喂牲口的豆子,吃完了能多犁两亩地,你试试?”
“所以你就找出那个人剩下的兴奋剂给我打了,还给我喝了让牲口多干活的豆子水?我虽然有时候不干人事,但也不能真的当牲口使吧!”
一脚踢开烦人的皮埃尔,林安只能庆幸这具身体脆弱又坚韧的可怕,能因为咳嗽断掉肋骨,也能在大量麻醉剂和兴奋剂的攻势下捡回一命。更别提这个年代的兴奋剂就是毒/品,德国人就给士兵吃这个,在柏林是时候她还见过宣传这玩意的标语,说是吃了后战斗三天三夜都不累,闪电战能取得如此成就和这玩意脱不了关系。
都是一群该死的,应该吊在路灯上打死才好。
“你们这群该死的,谁告诉你兴奋剂能治麻醉剂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我的肾和肝都冒烟了! 我以后要是出问题,就拿你的肝来移植!一群该死的东西,你们怎么不给自己套个嚼子种地去…”
和骡子爵士搏斗一番后成功将其带上正轨,一边使用各国脏话骂街,一边腾出手抽皮埃尔,双腿抖的能去踩缝纫机,此刻她神挡杀神,就连平时最害怕的希姆莱来了都要被抽两个嘴巴子才能走。
骡子爵士年事已高,一路走走停停,好在目前这条小路路况差的连德国人都不愿意走,直到傍晚她们也只是见到几个逃往的路人,这很奇怪但林安实在没心思想这些。
“现在不对劲,太安静了,我们最好找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藏起来。”警惕望向四周,大脑兴奋的跳着摇摆舞,这实在不对劲。
“谁知道呢,或许是被河拦住了。”也学着狐獴样起身换股四周,可除了风吹树叶声她们什么也没听到。
“河?不好!他们要渡河!快跑!”一鞭子抽在爵士屁股上,骡子吃痛大叫一声后就撒腿狂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兴奋剂的强大作用下林安终于想起来这战争的大致经过了。
她还真是狗屎运,这里是色当和马斯河,是保卫巴黎的最后一道屏障,只要攻下马斯河那巴黎就简单了一半。而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被誉为“战斗机日”的空战,她们如果不想被斯图卡炸死就要赶紧跑。
“等等表姐。”
一把抢过缰绳扯的骡子立起前身,不顾林安的爆骂和巴掌,指向不远处的树下,一个略显臃肿的身体正靠在那里。
“那好像是个孕妇!”
“所以呢!你要我们在这种情况下带着一个孕妇一起跑?这个老骡子不知还能有多少力气,德国人已经准备渡河了,马上就是空战,你觉得高射炮和轰炸机会因为你救了一个孕妇就放过你吗!”
法语从未说的如此顺利,大口喘着粗气,这里可不比华沙还能有防空洞,她可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那我们丢下她一个人?”
“我不管!你想救就滚下车自己救,我可不帮你!”
“她流血了!”
“什么!”
小小的板车两人使用还算宽裕,但加上一个只能平躺的孕妇,一脚把皮埃尔踢到离自己更远的地方,用已知的所有语言把一切都骂了各边,林安救该直接赶着骡车跑路的。
“谢谢你帮我包扎…愿上帝保佑你…”
流血的额头被裙子衬布包扎好,满眼愧疚的看向帮助自己的人,孕妇很想坐起来给她们腾些地方,但她肚子难受的厉害实在是有心无力。
“有人抢走了我们的马车,我和我家人走散了,还摔下来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们母女可能就死了。”
“你应该谢谢这个蠢猪,我可没想着救你,见鬼的,天黑了这里怎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都没有,我都他爹的听见炮声了!”
脱掉外套丢给皮埃尔,太阳即将落山,如果不能找到住处她们要么被狼吃要么被打死,更别提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生的孕妇,她只给动物接过生。
“把这个披上,里面还有半块巧克力,先说好我只会给动物接生,能不能看见明天就看你的造化了。我的个老天奶,可算看见房子了,要是有人不让我住我就掐死他。驾!”
“对不起,其实她平时很温柔的,现在是打了兴奋剂才这样的。”
止不住的道歉,皮埃尔单纯善良,他还不知道战争中的阴暗面,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
“不,她是位很好的女士,真的很好。”
“感谢您的理解。”
农作小屋地方不大,林安就地取材用稻草和破羊皮给孕妇搭了个窝,而这一夜睡得也很不舒服,他们能听见细微的炮火声,或许是古德里安已经开始了渡河。骡子不愧是有着皇帝祖宗,面对如此场景依旧是啃着地上青草。
但好在夜还算宁静,林安小睡了一会以抗衡兴奋剂带来的伤害,她现在和生化怪人没什么区别,再不休息就真的要再死一下去投胎了。
只不过第二天她的状态比吃了兴奋剂还要糟糕。
“姐!她要生了!刚刚又过去几架飞机!怎么办啊!”
“我他爹的不是聋子!能听见!”
挥舞马鞭不断抽打爵士,奔走在林荫下,林安只能庆幸这些飞机的主人是盟军,而他们现在的要紧事是去和斯图卡拼个你死我活。而且或许是爵士的教皇曾祖母庇佑,虽然耳边发动机轰鸣和爆炸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一颗炸弹能威胁到她们。
身后是开战以来最激烈,在人类历史上也能排上号的空战现场,斯图卡造成的耳鸣让她头胀的厉害。而身边则是已经破了羊水的孕妇,颠簸的路程和炸弹让那个婴儿在最错误的时间出来凑热闹,孕妇是第一次生产,而她们手上别说热水,连一把剪刀都没有,林安甚至做好用牙咬断脐带的准备了。
就像动物那样,可现在看她们连动物都比不上。
几个小时的奔走让爵士满嘴白沫,逐渐减速停在路边,低垂着脑袋喘气,它已经没力气走了。
“该死的该死!你们全都该死!如果我死了绝不会放过你们!你们都给我下来陪葬!”
骂着脏话跳下骡车,钉子刮开了最后半截裙子,气的她一把扯开只露出里面的衬裤。拽着骡子笼头和耳朵向前扯,她能感到爆炸声越来越近,英法挡不住斯图卡和高射炮。
她也知道该让爵士休息一下,但战场时时间不等人,她不想被坦克碾成泥。尽管德国人说没空搭理战俘和群众,但闪电战的靠战斗机开路,随便一个炸弹就能让她们飞上天。
“快走吧,动一步也好!算我求你了!”
爵士毛茸茸的耳朵触感很好,它是一匹情绪稳定吃苦耐劳的骡子,这一路带着这些陌生人没有一句怨言。
但再牛马的牲口也有扛不住的那天,忍受不了一直拽着自己耳朵的人,一个甩头爆发出一路上的辛苦,在一众背景音乐下林安被一个骡子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上半身,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而这一下成功将她撞下路面滚了一圈,头上传来一阵疼痛,意识模糊前林安摸了一下只觉一片湿热。
该死的,或许她的二战之旅要被一匹骡子的头锤终结了,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只不过她遇见的是骡子,还是高贵的骡子。
真是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