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是关着的，但是不知道许黎听见了多少，高白峨感觉自己好像误入了什么宫斗剧，第一集就因为讲主子的坏话要被做掉。

    徐姨背对厨房门口，完全没有察觉危险即将来临，还在絮絮叨叨对许黎指指点点，已经从不爱吃饭转移到八百年没谈过对象，高白峨甚至来不及捂住徐姨的嘴，就看见许黎象征性地敲了敲玻璃门，一把拉开，正好听见徐姨嘴里吐出最后一句话：“上一次听见小孩说‘喜欢’两个字还是她小时候第一次吃螃蟹，那可是她几个小时前认的好朋友，能不喜欢吗！”

    “那为什么要养在鱼缸里骗我是我的新朋友……”许黎的情绪看上去没有任何起伏，“能不能不要每次遇见陌生人都和他们说这个故事。”她叹了口气，“我已经开得很快了，还是没赶上。”她又盯着高白峨警告道：“你什么都没听见。”

    高白峨瞟了眼完全不当回事继续炒菜的徐姨，对许黎点了点头，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也说了一个糗事：“小时候我被我爸指着路边的蜘蛛说那是我弟弟。”

    “那你蛮好骗的。” 许黎丝毫没有同情心地说。

    她还那么小！她哪里知道怎么分辨蜘蛛啊！

    “谢谢。”高白峨深吸一口气，努力把许黎那张没有表情但是该死的好看的脸想象成移动的ATM，其实拳头已经攥紧了。“我当时还小。”

    “你怎么会觉得蜘蛛是自己的弟弟？你弟弟好可怜。”许黎帮忙把炒好的菜端出去，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她指了指高白峨：“人。”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室内绿化：“蜘蛛？”

    高白峨一忍再忍，解释道：“我是独生女，没有弟弟。每个人小时候都会被自己的爸妈骗猫猫狗狗是自己的亲戚吧，小孩子哪懂这些。”

    许黎摇了摇头，说：“我没有。”

    “哪里没有，”徐姨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来，“小时候在意大利你妈骗你那颗柠檬树上全是你的弟弟妹妹，你就闹着说要学爬树，爬不上去就嗷嗷哭，记得不？”

    许黎瘪嘴：“我还那么小，我哪里知道啊。”

    很好，爽了。高白峨转过头憋笑快憋出内伤。

    许黎家的午饭很简单，并不像想象中的大鱼大肉，徐姨的厨艺很好，听口音像是北方人，但是能把本地家常菜做得十分地道，高白峨从不吝啬夸奖：“徐姨这个鱼好鲜甜呀，蚝油生菜也特别脆，你的手艺也太精湛了。”一顿饭下来，徐姨笑得气色都好了不少，当着许黎的面说了很多日常需要额外注意的细节，高白峨自然一一应下。

    饭后徐姨简单清洁一下厨房，把用过的碗筷扔进洗碗机就离开了。徐姨刚两只脚踏出侧门，许黎就警告高白峨：“你不要太得意忘形。”

    高白峨明白她的芥蒂，也渐渐开始习惯了许黎平时冷冰冰的说话方式，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问她：“一楼哪里最需要打扫？”

    许黎想了想，说：“室内，哪里都需要。”

    那就是室外花园可以先不用管，高白峨在脑内翻译。“那平时什么地方蟑螂出现最多？”她又问。

    “……无处不在。”许黎的语气听起来和葬礼上发现棺材里躺着炸弹下一秒大家要同归于尽了一样。

    高白峨默然，然后点了点头：“我会尽力的。”

    许黎骑上电动滑板车，“泳池和绿植不用管，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我去睡觉了。”

    高白峨看着滑板车悄无声息地离开，暗自咋舌，这个滑板车的轮胎像是特质的，行驶在大理石地面上没有一点声音，不会损伤地面，速度也很快，看上去特别好玩，在这个房子里算得上实用的交通工具，因为这样一来就不需要花费特别多的时间绕开中央的游泳池。

    高白峨细细打量这栋离经叛道的房子，刨除室内绿植特别多外，游泳池就差不多占据了四分之一的空间，剩余部分房子的左侧靠近电梯分布有娱乐室、大浴室和会客厅，正中央有一个家庭影院一样大的荧幕和豪华沙发，旁边就是刚才她们吃饭的饭桌，右边的空间比较散碎，从靠近正门的地方数起有书房、客房、杂物房、厨房，最角落靠近后院海滩的地方就是高白峨暂住的佣人房。

    很难想象刚才听见徐姨用 “小”来形容这个房子。

    高白峨打开杂物房的门，原本是想要挑选一些趁手的工具，没想到藏在门后面的是一大堆磊高的纸箱。她拍了张照片给许黎：「这里面的纸箱能动吗？纸皮箱容易藏蟑螂卵。」

    许黎的头像是一个漂浮在海面上的黄色月亮，她回消息很快：「明天就收拾，我现在下单柜子和收纳箱。」

    高白峨补充问：「别的地方还有纸箱吗？」

    「……无处不在。」

    「救命。」

    似乎在网络上许黎说话会更放得开一点，高白峨想象着她用刚才生无可恋的语气念出“救命”两个字，忍不住笑了，「没事，你家挺干净的，应该还没有蟑螂窝。」

    「不许说，不许提。」

    高白峨：「不说蟑螂也会存在的。」

    「救命。」

    「你一定要清理干净。」

    高白峨：「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