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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百里扶玉

    男子缓缓抬头,两人目光交汇,这一刻,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他眼眸幽深似潭水,却又仿佛带着蒙着一层薄雾,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探索。

    褚师意脸颊上的红晕越发明显,本就白皙的皮肤在这抹红晕下被衬得更加剔透,很快这抹红晕由脸颊蔓延至耳根。

    “这位女侠脸可有些红哟!”

    宗煦的声音一下唤醒了她游离的思绪,褚师意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滚烫的脸颊,忙背过身去道:“我会去打听的!”

    说着她已经消失在林中。

    望着褚师意轻盈如风的步伐,宗煦拍了拍赵卿池嬉笑道:“好功夫啊!就是对美男子缺少些抵抗力”

    赵卿池抬手略带力度的拍打了一下宗煦的头,啧道:“都是谦谦君子了,还不能话少些吗?”

    几日后

    褚师意还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那么没出息,那男子确实是生的好看,可自己实在不至于像那般失态,她一边回想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那不争气的脸颊。

    她决定今天就去涂风阁还回那一箱银子,昨日她碰到一个拦人收买路钱的小贼,想要拔剑除之时,却见那小贼下跪连连求饶,说家中上有卧床不起的老母,下有身怀六甲的妻儿,全靠他一人养活,褚师意最终还是没能忍心杀了他,她想,这些干着抢劫勾当的,无一不是别人的孩儿、丈夫、父亲,假如她今日除之而后快,那一家人岂不是失了顶梁柱,倘若他们愿意改邪归正,以正道谋生,就应该有一个活的机会。

    褚师意来到涂风阁,阁内依旧只有几个守卫和那位蓝袍男子,褚师意说明来意后,蓝袍男子并无过多的言语和表情,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是让皇帝知道素玉剑再次现世,让皇帝坐不住。

    见男子没有反应,褚师意将那箱银子放在桌上

    “既然没有按你的要求杀够一百个人,这些酬金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只拿我起初得的一百两。”

    蓝袍男子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道;“姑娘这柄剑从何而来?”

    “山里捡来的。”

    褚师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她初练这柄素玉剑时,义父就叮嘱过她,倘若以后有人问起她这剑的来路,只说是捡来的就好,其余的什么都不说。

    如今蓝袍男子的话更让她对这柄剑起了好奇之心。

    怕男子再追问下去,褚师意只得赶在他再次开口前箭步如飞的出了门。

    出了涂风阁,褚师意又发起了愁,天大地大,到哪里才能找到那把琴呢。

    天渐渐暗了下来,回过神来她已走到一家医馆门口,医馆大门紧闭,门前跪着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冬日里的京城不常下雪,可不知今年怎么的,这几日一日比一日雪大,寒风凛冽,吹的人都清醒了。

    那妇人穿的单薄,怀里抱着的孩子却裹的严实,妇人跪在冰冷的雪地里,额头已经磕的铁青,渗出的血顺这脸颊流到了下巴,嘴里不停喊着:“救救孩子,救救孩子,求求你…”

    医馆的门终于开了,一个小厮再次出来驱赶妇人

    “说了已经打烊了,没钱哪有人给你治病,再吵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又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妇人声音渐渐无力起来,怀中的孩子哭声也小了。只见她满脸的泪水,身体微微颤抖、焦急、担忧、心疼的表情一同交织在她的脸上,像是要击碎她作为母亲最后的希望。

    雪又大了些,褚师意看得清楚,这样的表情她曾见过,七岁那年她练剑划伤了腿,划出好大的一个口子,血流不止时,义父也是同样的表情为她敷着药。

    义父总说医者仁心,眼前的景象让她实在难以联想到这个词来,褚师意上前扶起那妇人

    “大婶,我也会些医术,你若放心,让我来瞧瞧他。”

    妇人像是看到了希望般冲褚师意使劲点了点头,褚师意将二人带到自己住的客栈。

    那孩子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脸烧的通红,褚师意取来冰用厚布包起,放在那孩子额头降温,又写了张药方递给妇人道:“大婶莫要着急,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拖的久了些发起热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照我的药方煎了药喝,不出几日就能痊愈。”

    说着褚师意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妇人:“这里有些银子,除去抓药钱,剩下的你去置办身厚实些的衣裳吧。”

    妇人见状泪水夺眶而出,颤抖着接过钱袋就又要跪下,褚师意连忙扶起妇人。

    “如今京城里大夫稀缺,稍有些本事的都挤破头想进宫去赚大钱,剩下的大夫不是医术匮乏就是开出天价诊费,今日若不是碰上姑娘这个活菩萨,我、我”妇人说着就又哭失了声。

    闻此一言褚师意皱起眉好奇道: “皇宫里怎么会缺医术高明的大夫呢,那些想要进宫的大夫难不成比御医还有本事。”

    妇人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再次谢过褚师意后,便小心收起药方,去哄那孩子入睡了。

    次日清晨,褚师意想起昨日那妇人那番话,她想,既然京中缺大夫,她何不立牌行医,就当个游医也好,一路上还能顺带打听银竹琴的下落,只收寻常诊金,既能解病者燃眉之急,还能赚到寻琴之路的盘缠,简直两全其美。

    说起褚师意能够习得医术,只有四岁时她就每日练着基本功,她瘦小,又居住在深山之中,气候恶劣,因此她三两月便生一场病,义父就为她采药煎药,因此病也好得快。后来有一天,褚师意问褚延:“爹爹也教我医术好不好,意儿以后也要这样照顾爹爹。”

    褚延见褚师意扬起小脑袋一脸稚气的样子,笑着答应了她,他将自己所学一一撰写成书册,随着褚师意渐渐长大,那些医书也垒成了堆。

    说干就干,傍晚褚师意便在京城一处角落摆起了小摊,因为诊金便宜,且她的医术得义父亲传,绝对算得上高明,没过几日,褚师意的小医摊便声名远扬,还有人送来了写着“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旗子。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医摊竟也排起了长队。

    一连几日褚师意都忙的不可开交,这天她正给一位老翁把着脉,队伍中却冒出来个“不速之客。”

    “今日我倒要看看,是谁打着妙手回春的旗帜在这里招摇撞骗。”

    褚师意循声望去,来者是个男子,身姿挺拔,着一袭青色窄袖锦袍,肩处以毛织物拼接,两鬓编发系于脑后,其余头发披至腰处,腰间挂着一把小小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红蓝宝石,看起来华贵无比。男子眉眼深邃,加上这般着装,似乎像是西域人士。

    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后,褚师意挺了挺身,开口道:“这位公子何出此言呢?”

    “方才看了你给一位病者写的药方,那病者说他近日来多饮多食、整日乏力,你却开了有黄连、生地、牛膝、知母、等能清热益气、滋阴润燥的药材,且还叮嘱他少食油腥,强加锻炼。”

    男子顿了顿接着道:“我认为,这位病者的症状根本不用开方用药,只是劳累过度,回去歇几日,食补后自然痊愈。”

    说罢男子勾了勾嘴角,偏头看向了褚师意。

    此话一出排队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有人出来为褚师意作保,有人站在了男子那边,认为褚师意为了多收诊金胡乱开了药方。

    见状褚师意也丝毫不慌,她相信自己绝不可能会误诊,数年苦读医书,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她起身走到刚才那位病者面前,道:“我且问你,你是否近日喝多少水都不解渴,还经常四肢乏力?”

    那人点了点头。

    “我再问你,你近日是否容易饥饿且多汗?”

    那人又点了点头。

    “我最后问你,你是否常感腰膝酸软且经常出小恭?”

    那人依旧点点头。接着道:“奇了!全叫这姑娘全说中了!”

    “各位,我所述的症状皆是患了“消渴病”会有的症状,我亦是对症开的那张药方,何来招摇撞骗之说呢?”

    说罢褚师意转身坐回了方凳上。

    “这位公子若是想消遣,出了巷子口有的是酒楼,可莫要耽误了后面的人看诊!”

    褚师意气呼呼道,这人分明是在质疑她的医术!这帮有钱人难道无聊到拿她一个不起眼的游医找乐呵吗?

    话音落下,那青衣锦袍的男子拍了拍手,嘴角微扬道:“姑娘好医术!在下百里扶玉,对医道也十分有兴致,以后要向姑娘多番讨教了。”

    有此一插曲,褚师意的医摊前更加的火爆,整日忙的是焦头烂额。

    百里扶玉一连几日都抱着医书到褚师意的医摊上问这问那,惹得褚师意实在烦脑,就干脆让他搬来凳子每日与自己一同出诊,好让他看个明白,听个明白,如此便能少生出些奇怪的话来。

    傍晚

    忙碌了一天褚师意打算收了摊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却见百里扶玉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怎么还跟着?快回家去!明日我出了摊你再来。”

    百里扶玉摇摇头,眼底掠过一丝空茫。听到“回家”二字,他微微扬起头看向远方。

    这一丝空茫却叫褚师意看在眼里,他眼睛里似乎闪着光,只是这光闪的太过短暂,若不盯着仔细看,根本难以发觉。她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问道:“你…家在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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