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季时归立马察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熏香。
“!”
季时归猛地转头和师父对视。
这种香味和师父用的一模一样!
他和师父闻惯了这种味道,一时竟没有发现。
显然师父也发现了这点,却默不作声。
“上楼看看有没有客人。”
风烬没理会他们之间的小动作,第一个冲上楼去。
季时归立马跟上去。
腐朽的木梯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让季时归觉得下一秒楼梯就要踏下去了。
“今天早上不是这样的。”风烬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开口。
季时归马上明白风烬的意思。
一家有名的客栈怎么会年久失修到这种程度?
他默默地环顾四周,的确,这个氛围太古怪了,明明今晚月光皎洁,整个客栈却陷入深深的黑暗中,并且所有的物品都初于一种诡异的整齐中,挑不出一点瑕疵。
他轻轻地呼吸,一间一间地推开客房,毫无疑问,都是空的,他扭头看师父,显然师父也一无所获。
“这里。”风烬的声音从走廊另一头传来。
季时归看过去,就见风烬靠着墙,指了指房间里。
他探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身着水红色长裙,杨妃色外衬的女人,轻轻倚着床头,透过层层叠叠的转薄床纱直直地盯着他们。
几乎是一瞬间,季时归的手就按在了聚宝袋上,随时准备掏出一张符来。
“别紧张。”风烬看着他道。
就见风烬轻轻撩起床帘,只见那女子双目无神,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
风烬抬手将她的眼轻轻合上,沉默了一会说:
“去后院看看。”
俩人都没有异议,跟着风烬推开后院的门。
门一推开,之前的熏香混着腐朽味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狭小的院子,却堆满了无数的箱子,箱子上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珠宝,即使在光线不强的院子也闪闪发光。
风烬拎起一条串璎珞,繁复的纹路彰显着其不菲的价值。
“啧啧啧”师父环顾一周的华丽适时地发出感慨。
三人在院子里翻翻找找也没有找到其他线索。
季时归看见风烬抿了抿唇,沉默一会后从聚宝袋里拿出五张金叶子又把随意扔在院子里。
“啧啧啧”师父又捧场地发出感叹。
食魄鬼这种低阶的小鬼,尤其是这种喜欢珠宝的,在金银的刺激下肯定会有所反应,尽管不会傻到自己跑出来,但一点点的神识波动足以让风烬捕捉到。
等了一会,却没有动作。大概是金叶子相比那些璀璨夺目的珠宝来说,没那么有吸引力。
风烬没了耐心,他掀开一个箱子,抓起几样就往里灌入法力,片刻,曾耀眼夺目的珠宝化作了粉末!
“啧啧啧...”
师父最后一个啧还没出来,季时归猛地看向角落里一盏银杯,其附属的装饰品上的烧蓝只一眼就让他确定,这是整个院子里最贵的。
他还没行动去抓,就见有人先他一步抓起它。
风烬?季时归看向眼前人。
下一秒,风烬直接捏碎了那盏银制的杯子。
???
师父都忘记了啧一声,因为紧接着一只鬼从里面逃出来了。
季时归眼疾手快地从聚宝袋里掏出一张定身咒,毫不犹豫地朝前甩去。
风烬右眼下的梵文泛出金色的光,手挥动的地方梵文霎时化作实体,细细密密的金色纹路流转在身侧,然后猛地朝那只小鬼飞去。
两人几乎同时封住小鬼。
仔细一看,这只鬼其实不小,只是能藏在小小的杯子里,季时归下意识认为它很小罢了。
封住饿死鬼的一瞬间,风烬就掐住它的咽喉,迫使它吐出魂魄来。
随着震天撼地的一声干呕,几缕魂魄纠缠着飘出来。
风烬也不管谁是谁,直接拿出敛灵瓶装进去,说着又捏了几个梵文禁锢住了那只小鬼,那只小鬼化作一个细细的梵文印在风烬的手心上。
几乎是同时,他们都能感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了。
从诡异的环境里出来,季时归松了口气。
“这几个人你应该认识,麻烦你了。”
风烬转过去将瓶子递给季时归,他却发现从始至终一直站在他们旁边事不关己的人目光好像在他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疑惑地抬头,就见此人紧紧盯着他看。
季时归连忙介绍:
“这是我的师父,嗯…飞天道人…”
接着,他又朝着师父道:“这是风烬,来青彩镇是来帮忙除鬼的。”
季时归想象的尴尬并没有发生,就见师父蹿到风烬面前,紧紧盯着风烬说:
“孩子,你几岁了?”
“……”
“……”
谁会在这种场合脱口而出一句你几岁了??
风烬正要开口,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季时归拉着师父赶紧躲到院子里的树后面,三人刚刚藏好,就有人推门进了院子
进来的正是刚刚倒在客栈里的小二。
“我记得锁门了啊…”
小二环顾一周疑惑地嘀咕着。
季时归赶紧从风烬给的小瓶子里揪出小二的一缕魂魄,还了回去。
只可惜那缕微弱的魂魄经过长时间的消耗,刚刚飘出瓶子,下一秒就消散了。
“好像没什么影响。”师父嘀咕着。
的确,从小二的动作神态,几乎看不出他被食魄鬼食过魂。
不过一点点表现说明不了什么,人的情感、思维、表现、行为是多样的,一缕魂魄就像一个小小的拼图,混在一起,难以分辩是否缺掉一块。
小二可能不受影响,那小蝶呢?季时归捏着手里小小的瓶子,站起来准备回去把这点点魂魄归还给小蝶。
三人偷偷从后院出来时,夜已深。
季时归扭头和风烬挥挥手以示道别,就听见风烬说:
“消散了。”
“什么?”
风烬摊开手,手心上一点点淡淡的咒文慢慢地消失。
它自尽了。
师父突然想到什么:
“它把宝物藏在幻境里,它消散了,宝物也一起消散了!”
季时归有时候真是会被师父奇怪的关注点梗得没话说。
不对,那风烬的金叶子…
季时归抬眼看向风烬,风烬无所谓地耸耸肩:
“没事。”
师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还有钱吗?”
“……”
“没有了,盘缠没带够。”
其实三片金叶子支持他这次出门绰绰有余,不过刚刚一下挥霍光了。
他倒可以现在返回去取,以他的法力后天下午就能回来。
不过太麻烦而且保不齐这两天会发生什么。
他正纠结着,师父一拍大腿:
“和我们住一阵子吧!”
风烬推辞着,不过马上被师父半劝半拉地拉回去了。
三人径直去了大娘家,季时归伸手把屋子上的咒撕了下来。敲敲门没人回应,师父喊了几声。
一看见是季时归他们,大娘忙把他们迎进屋。
“小蝶怎么样了?”师父还没进屋就问起来。
“没有大碍,应该是吓着了,你们走了之后就醒过来了。”
风烬和季时归对视一眼,季时归下意识捏紧了瓶子,这么看似乎这点魂魄对小蝶没太大影响。
不过季时归还是将那一点点几乎消散在风里的魂魄还了回去。
大娘和师父聊了几句,又听师父介绍了风烬,还是不放心地问:
“那这鬼…”
“我们已经除了。”师父忙道。
大娘一听,心就放松起来。
“唉,本来今天是聊婚约的事,这么一搅…”
“什么婚约?”
风烬突然转过来问。
季时归突然脸上有些热,打着哈哈准备盖过去,朝大娘看了一眼。
不过大娘根本没理解他的意思:
“唉就是我家小蝶和小归的婚约啊…”
大娘喋喋不休地讲着,季时归根本没听清讲了什么,回头就看见风烬抱着臂立在门口探究地看着他。
“不是…不是…我还太年轻,而且不想耽误人家……”
季时归连连摆手。
“害,你这孩子…”
眼见大娘又要开始讲下去,季时归连忙说:
“大娘,既然小蝶没大碍,我们就不叨扰了。”说着就准备离开。
然而大娘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过他,季时归又推辞好几句才得以脱身。
好不容易从大娘家出来,师父还在和大娘聊天,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慢慢走在小路上。
今晚的月亮很亮,清楚地照着周围的一切,却又给一切蒙上朦朦胧胧的光影。
两人无言地走着,风烬率先开口:
“怎么想的呢?”
季时归知道风烬说的是婚约的事情,他想了想道:
“我给大娘说的是认真的。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而且不喜欢,就别耽误别人…”
此时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的,季时归的话也轻悄悄的。
风烬不置可否,两人之间又冷了下来。
季时归还在想婚约的事要怎么解决,就听见风烬突然开口说:
“不对劲。”
“啊?”什么不对劲?
“今天的那只鬼不对劲。”风烬顿了顿:
“你之前去过那家客栈吗?”
季时归感叹于他话题变换速度之快,但听风烬这么说,也认真起来。
“去过,整个青彩镇最大的客栈,几乎每天都是满的…”
满的…
这么一说他也发现不对了,他们搜房间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就算是幻境,他们从幻境出来除了小二还是没有看见人。
而且,幻境把人都清空了为什么偏偏留一个女人?
季时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风烬点点头接着他说:
“并且,我们抓那只食魄鬼抓得很轻松,我不认为它有自己制造一个幻境的能力。”风烬摊开手,指了指手心:
“我的困…困困咒有个能力,在里面的人或者鬼除了法力比我高的,几乎都丧失能力。”
但是那只鬼却消散了。
困困咒?季时归关注到这个奇奇怪怪名字,不过风烬的话也给了他提示。
两人沉默着,心里几乎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
等到了木屋,两人都还讨论着不合理的点。
季时归给他腾了个小房间,风烬看他心事重重,不忍心道:
“先去睡吧,有什么明天再想。”顿了顿季时归听见他说: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