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公主,行囊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启程了。”寒酥微微皱眉对宋歆辞道。
“寒酥,你怎么了?不开心吗。”宋歆辞刮了刮寒酥的鼻子笑到,
“寒酥姐姐已经板了一天脸了,”春意笑眯眯的从寒酥背后窜出来。
“公主,这次去南安一定要保重啊,那里现在不太平。”寒酥为她插好了最后一根簪子,为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知道啦,有寒酥姐姐在,我可放心了!”宋歆辞捏了捏她的手,朝她撒娇。
“公主殿下,微臣参见公主殿下。”陆知州脸上堆着笑,
“免礼,”经几日的辗转,宋歆辞到了南安,陆知州特意为宋歆辞安顿好了吃穿住行,样样齐全。宋歆辞看到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陆大人,还有事吗,没事就先退下吧,本宫有些乏了。”宋歆辞神情冷淡,明显是不愿再说什么,陆知州行礼后便赶忙离开了。
翌日
“末将见过公主殿下。”李副使向宋歆辞行了军礼,
宋歆辞连忙将他扶起,“快起来,工程进行到哪了,将士们粮食还够吗?”
“够,够,本来就是为大景建功立业的,有公主这份心,我们这些军兵都更有劲了!”他憨厚的笑笑
“这些是你们应该做的,也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宋歆辞淡淡一笑,“走吧,带我去见见这些大景的好男儿。”宋歆辞率先迈开步子,李副使赶忙跟上给她带路。
“南安的百姓一定会感激您的。”
第二天
“公主殿下,南财钱庄到了。”寒酥扶着宋歆辞下了马车,宋歆辞朝寒酥示意自己一个人进去,便踏入面前古香古色的宅院。
“想要干什么?”账房头也没抬,继续敲着算盘。
“存钱。”
“多少?”
“三千两。”
这下账房终于抬头,看见面前的少女有些意外,“小姐,是在说笑吗?”
宋歆辞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两个人把箱子搬来并当着他的面打开箱子,全是银子。
账房离开座位,掂了掂箱子里的银子,是货真价实的银子,虽说账房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但一次性存这么多,更何况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着实让他吃惊。
“把你们家掌柜叫来吧,就说,‘回头却顾蓬莱顶,一点浓岚在深井’当年的事我知道。”
账房走进帘后,不到一刻,一个姣如玉树临风前的白衣公子走出,他手拿折扇,微微弯腰身姿板正,向她行礼,
“在下梁方。”
“不用如此客气吧,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装了吧,梁掌柜。”宋歆辞冷淡开口。
“姑娘这是何意。”
宋歆辞轻笑两声,带着笑意开口,“少家主可真幽默,本宫那两千两可否存这。”
面前的男子身形微僵,但依旧笑着说“那您是哪位贵人?恕刚刚小生无礼。”
“本宫清晏,不知少家主晓不晓得。”她眼中带着玩味,盯着面前男子。
“公主惊才绝艳,宽厚仁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南安梁氏富甲一方,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世人都以为是梁成志一代白手起家,成就了如今。可本宫还听过另一种说法,你想听听吗。”宋歆辞眼中暗含着胜券在握,目不斜视的看着他。
“公主请讲。”
她低头玩弄着茶杯,“十年前,朝中顾焉大人在南安审理一凶案,那家被满门抄斩,只剩下他家养子苟活于世,后来他以养父名义白手起家,称为举世闻名的第一富商。你说我说的对吗?梁氏养子梁陌”她缓缓抬头嘴中含着笑看他。
面前的男子早已眼眶通红,眼中的恨意似乎马上要涌出来。
“明明是他!为了讨好伍氏,好让自己仕途平步青云,故意错判!”他吼着,
“我知道,少家主要不要跟我合作啊,我帮你复仇除掉伍氏。多一个人帮你难道不更有胜算吗?”她继续循循善诱,
“公主为什么要帮我?”他淡淡开口,对她有所防备。
“我当然不会白帮你,做我的幕僚。如何?我也讨厌伍氏。”她微垂着眸。
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听起来似是在询问他,然而平静下隐藏的威仪不自觉让他心里一怔。
“公主殿下真是阔绰,花两千两来此寒舍。”
“两千两,与你有谈判的机会,本宫不亏。”宋歆辞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梁某会认真思考公主的话,但梁某先下还有许多时候处理,公主可否等几日。”男人温润清冽的嗓音响起,甚至没有棱角和冷意,却道出几分不明的情绪。
“好,”转身离开,“记得帮我存好这两千两,银票两日后本宫来取。”
两日后
“梁掌柜呢?”宋歆辞掀开门帘走进南财钱庄,看见位上的白衣男子,
“小生,见过公主殿下。这是南财钱庄贵的玉扳指,还有您的银票。”他始终带着一种温和,眉眼带笑,让人甚至恍惚昨天那个失控暴怒的人还是不是他。
宋歆辞抚摸着手中的玉扳指,知晓他已然同意,心想多亏了高雅。
他们闲聊一会,逐渐聊到朝廷与父皇,“父皇很爱子民的,他一直教导我们以民为本。”
他嗤笑,“别开玩笑了,若是真如此,就不会有那么多流民了,若是朝廷真的清白,就不会在当时父亲被奸人杀害是,我敲了半天衙门的鼓,被人扔出去!甚至晚上被他们找人打了!”
宋歆辞愣住,“为何这样说?父皇他很好的。”
“公主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挑明了说,皇上一直都没有想过我们,他只在乎自己,在乎自己的名声,才会一直教导你们,说白了就是表面功夫。”他抿了一口茶,讽刺的笑着继续道。
“不然为何当年地方救灾我捐了500两,最后两个影都见不到,早就被那些‘清廉的’的大臣吃干抹净了!”
宋歆辞脸色惨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尊敬喜爱的父皇是如此。
她不敢相信朝中竟是如此浑浊,每个人就如吸血虫般。
她不敢相信自己坚守的道义,在这一刻崩坏。
她逃般的离开南财钱庄,她独自一人走在南安的街上,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流民的居处,路边全是赤裸的,骨瘦如柴的人们,随处可见的尸骨,甚至有些尸体只剩白骨,血肉在哪不得而知。
宋歆辞走在路上,被面前的场景震撼的说不出话,她的指尖逐渐变得冰冷,颤抖着,眼中蓄满了泪水。
流民们都好奇的看着这个身着华贵的少女,他们的面庞如此的肮脏,直到宋歆辞看见了一对母女,仅五岁的小女孩抱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她不懂为什么母亲躺在地上,她不懂为什么母亲不理她,她就坐在母亲身边,用黑黢黢的脸蹭着母亲满是污秽的衣服。
宋歆辞再也忍不住,她捂着嘴跑着,不停的跑,她不知道她跑了多久。
她失魂落魄的走到了豪华的府邸,寒酥看见公主如此狼狈,连忙带公主进了屋,给她热水。
她独自一人坐在屋里,今天的场景一帧一帧的在脑海里回放,她抬眸,看着屋中的金香炉,沉木桌,银帘,她随手翻看这史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映入眼帘,她再也忍不住的痛哭。
原来父皇真的在说谎,原来京中的奢华是囚笼,是他们营造出自欺欺人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