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没多久,柴南后山上这条河水量明显上涨,不过这个时候的河水还是带着凉意的,哪怕是伸手下去探都会觉得带着凉意。有话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水蓝则广,水黄则急。这些都是老人的经验得来的,所以哪怕白练河的河道看上去不宽,还是在两岸备了好几艘小船和皮筏,可以随时救援用。
一开始伯通也不以为意,毕竟谁家的河里没有溺毙过人,可自打清明节过后,河面上已经捞起来多少尸体了,光是打捞人员都禁不住,半夜巡逻起来,投江的人还是越来越多。作为河里的精怪,本来这些事他是不大理会的,“可是,实乃太多了,那些魂魄都占据我的地盘了,要知道已经那条河多宽啊,现在都在抢地盘,烦死了,而且个个怨气不浅,控制他们不吓人懂点规矩都废了我多少口舌,还是有人被吓到。”伯通有些无语地看着刷着附近抖音的李懋,“你干嘛呢?”
“看下嘛,附近的新闻走这个最快了。”李懋也是回来后才了解到,这个相当适合八卦的推塔神器。
果然在伯通即将开口嘲讽前他就找到那天新闻。
那真的是个很普通的监控视频,可视频底下的标题却是,神秘往生力量?寻找替身?
那是街道摄像头拍下的,画面的进度条被拉到一个地方后,有人把视频给扩大起来。摇摇晃晃的镜头里面有一个人从街道那头走到了河边的围栏旁,速度干脆利落,翻身笔直仰面双臂张开坠入水中,随即不过30秒后那人突然在水中挣扎起来,做出了一个好像被人按在头顶往死里压的动作,然后在即将沉入水中的一瞬间,他的脸一下子浮出水面大约四五十厘米,没有什么动作,双眼紧闭,安详地沉入水底。
李懋看完视频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么诡异没人去调查?”
伯通一双长臂够了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哼了哼:“当然有,好多人呢!可是怎么查,没用啊,没有什么精神问题,没有药物问题,身上一点伤口也没有。是你你要怎么查?”
“诶,那你不是能看到他们死去的魂魄吗?他们怎么说?”李懋反应过来他们是有buff在身上的,怎么也能清楚一些别人查不到的东西。
“刚死的鬼魂是很不稳定的,有些鬼甚至还会下意识回避死亡带来的巨大痛苦,去遗忘那段回忆。”方淮枳捧着薄胎白釉杯深吸了一口气,“不要绕弯子了,说吧,你知道的东西。”
伯通捏着他的茶杯重新推了回来,“他们都声称是自杀的,但是他们的怨气告诉我,至少他们临死前心不甘情不愿的。而且我隐约有个预感死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我不能离开河水太久,但是你可以,事是凡事,由你出面调查会方便很多。”话音刚落,伯通犹如一团水汽一下升腾消失了,除了凹陷的沙发坑还在那里没有恢复过来。
李懋现在已经能适应这种突然一下的变化了,他转头看着方淮枳,“元芳你怎么看?”
方淮枳伸了个懒腰,“柴南在河流的下方,问题应该是出在上流的镇上,我们先得搞清楚出事的人的区域,他们应该人有个范围的。”
李懋点了点头,“而且我有个大胆推测,这些死者集体自杀,没有并案调查通报很大程度说明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
“不能放在明面上?”方淮枳往后靠了靠,放松躯干歪在沙发上。
李懋端详了他片刻,突然问他,“你是不是长大了些,不是那个传统意义上的,是你的手和腿长了?”
方淮枳被他这么一副夸张的神情逗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橡皮人?你知道我多久才长成现在这样的吗?就这么说吧,你赚多少功德才长出来一点芽,那根芽在我现在这个身体里最多能体现出来多了根头发丝。”
李懋眉梢微挑,“所以你身体里的每一种东西都是长了很久才有的,那你在游轮上抽出来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方淮枳的笑容微微僵住,他倒是没想到李懋会耿耿于怀,他有些放空地想了会儿,又看向李懋的手腕,“你现在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吗?”
李懋转了转手腕,空荡荡的手臂并不能感觉到什么。
“具体它是什么,你等到你能感知到它的存在就自然揭晓了,也不用我多说。”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自己也不大明确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把它送给李懋,只是那一瞬间想那么做了。
李懋点了点头,是懂非懂的,他们两人回房收拾了点东西就出发了。
峡江镇是附近几个小镇比较中规中矩的那个,晚上的小吃街能办到凌晨两三点,早上的早餐摊又能四五点就开始热气腾腾,底下分了三个村子,宝山,筠美,柴北。这三个村子都被一条河流带过,宝山跟柴北相对,筠美又在柴北的下面,宝山的工业区是做紫砂拉壶的,筠美土地肥沃,有着大片农田,柴北的林场刚好就把柴南跟这三个村子隔绝开了。凌晨三点过后,是整个镇子最安静的时候,万籁寂静,哪怕一个锣声都能惊醒一大片人。
在筠美的一片长满翠绿的田地里,被人压倒了十平方的水稻面积,有七八个人盘腿坐着,对着最前面的躺得笔直的一个男人口中振振有词,“快回来,快回来吧,鱼儿游啊游,快快回到水中流。”男人脸色苍白,像是死人般紧闭四窍。在七八个人中间有个女人越说越泣不成声,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在她快要支撑不住时那个躺着的男人吐出来一口黑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快来看啊!大师真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