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室外,洛丞才停下来。
夜晚的秋风吹醒了他,洛丞灼热的心逐渐降温,他反应过来他到底做了什么。
“所以你把我拽出来是……?”
洛丞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那瞬间的感觉太熟悉,让他不可自拔的心动,于是做出这般冲动的举动。
于是他看向江所,轻声道:“谢谢……”
江所挑眉:“只是为了一声谢谢吗?”
洛丞垂下眼,浓密纤长的睫毛也跟着轻垂于眼上,随着他眼睛的眨动轻轻扇动。
气氛又冷了下来,江所知道刚刚的举动已经耗尽洛丞的勇气。
但是他还是想再等等,想看看洛丞到底会说出什么话来。
哪怕是惹他生气的话也无所谓。
“其实我最想说的就是这声谢谢。”洛丞犹豫一瞬,就在他要开口时——
“江哥!”文墨也追了出来,气喘吁吁道:“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好久。”
江所惊讶道:“你也出来了?没事你在屋里等我就行,我一会就回去了。”
文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主要江哥走了主心骨不在,我也不敢……”
刚刚宴会上江所算是小出风头,而江所出去了,好奇的人自然只能看向他的助理。
江所又看了洛丞一眼,见洛丞沉默下来转过头去,无声地叹口气,准备离开。
文墨还在那边夸他,“江哥你刚刚太有气势了!太帅了吧!”
江所无奈道:“我就是助人为乐而已,没有其他想法。”
不过文墨没有说岑沐晟的解释洛丞身份的那一段。他见识了全程,对江所洛丞岑沐晟之间复杂的关系有了简单的了解。
目前江所还认为洛丞和岑沐晟疑似男朋友关系,而根据江所那天的那句话来分析,他猜测洛丞和江所有过一段恋爱关系。
既然江所是弯的,文墨自然没有收敛的意思,这种真相最好还是隐瞒为好。
他勾勾嘴角,继续在江所身边夸赞他。
宴会接近尾声,江所刚回去就准备散席。已经晚上十一点,他想想还是把文墨直接送回去吧。
文墨兴奋地跟在他身后,就在他想要打开副驾驶时,江所:“副驾被我放东西了,你先坐后边吧。”
他讪讪地收回手,坐在后座上。
江所的副驾驶上是他的外套,文墨看着那件外套,跟江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两句。
江所只是机械地回应着“嗯”“对”等词,因为晚上没有几辆车,等灯时他又想起了洛丞。
洛丞说完那句话后江所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是他明显停顿了一下,会不会还有别的话要说呢?
江所已经开始自己安慰自己了,也许是文墨的到来让洛丞又沉默下去,不然他是不是……
到了地方,文墨和他道别,江所嘱咐他好好休息后,突然方向盘一转,回了自己家。
反正明天休息,回家也可以。
他踩着油门直达老家,此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他老爸老妈都已经沉睡入梦了。
他看着手中罪恶的钥匙,在想明天早上他妈发现他的那一刻是惊喜还是惊吓。
楼道灯暗了下来,就在江所想跺脚让声控灯重新工作时,先他一步的脚步声令灯再一次亮了起来。
“你回家了?”洛丞看着出现在家门口的江所。
“嗯,正好送完同事就回来了。”
见江所迟疑地在门口站着,洛丞想到他是不是也没带钥匙。
“你忘带钥匙了?”
“带了。”江所说,灯光又一次暗下来,两人在楼道里摸黑聊天,谁都没有要进家门的意思。
“但是我爸妈都睡了,怕吵醒他们。”
许是文墨来找他的那一幕刺激到洛丞了,他太清楚文墨的那些眼神和举动了——他喜欢江所。
于是他下意识道:“那你在我家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夜晚总会使人失去理智;不管白天多自持清醒,待到夜色笼罩之时,心里那些隐秘的想法全部浮现于脑海之中。
于是江所时隔五年,再一次来到了洛丞的家。
他家陈设没变,甚至连厨房还是当年那般光亮;茶几仍然放在那个地方,当时他和洛丞就是在那摔倒的。
“我妈走了,家里只有我。”洛丞打开灯,暖黄的灯光也和曾经一模一样,这个空间里除了他们两人,其余的物品仿佛冻结了五年的时光。
洛丞找出江所的睡衣,那些衣服还在他的衣柜里,没有变化。
“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穿……”洛丞把衣服递给他。
江所接过:“能穿,当年洛姨买的那身西服我现在穿还贴身呢。”
看到那身西服,洛丞就想起了那副金边眼镜框;想到眼镜框,就会想起两人在他的卧室里动情的亲吻。
江所显然也想到了,他快步走到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时已经是标准的家居服江所了。
洛丞也换上睡衣了,正是因为换上睡衣,江所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晚上睡哪?
他看了眼洛丞家的沙发,这沙发倒是不滑,就是纯小,搁不下他。
以洛丞家的格局来看,他除了洛丞的卧室没有能睡的地方。
洛丞一晚上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时间吃点小吃,还被打扰一通。
他捂着有点痛的胃,打开了冰箱。
洛丞家的冰箱从某种角度来看和他家厨房一个性质——干净得像没用过一样。
江所见他翻冰箱,问道:“你饿了?”
“没有,就是看看冰箱。”洛丞关上冰箱,反正快要睡了,也没关系。
晚上的时候洛丞果然把自己的卧室让给了他,自己睡洛蕙心那屋了。
但实际上洛丞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会,就感觉胃更不舒服了。
上学那几年他根本吃不下那些离谱诡异的食物,甜品齁得要死,奶酪也是股怪味,至于肉菜更是不能提,洛丞从没吃过那么难吃的鸡肉。
每天都在对付,一有时间就去中国菜馆恢复一下饮食。这样连续搞下来,他的胃也是遭了罪,现在他只要不按时吃饭就会胃疼。
他打开外卖软件,奈何这个点还买的食物不是炸鸡就是烧烤,他吃了只会加重病情。
他深呼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去客厅拿胃药——他还得庆幸没放在卧室里,不然遇到江所还挺尴尬的。
洛丞拿到胃药,对着凉水直接服用,然后缩在沙发上,等药效发作。
可他太困了,这几天他一直在岑氏帮忙,每天早上来不及吃饭也就算了,中午也只是简单的对付两口;再加上今天晚上的那些事一闹,积攒的疲惫足以压倒他瘦弱的身体。
江所倒是睡着了,但是他也睡不踏实。凌晨五点,他醒了。
他揉揉眼睛,起身打算去厨房接水喝。
等到出门发现洛丞整个人缩在沙发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睡衣;江所的瞳仁骤然缩小,拿水杯的手都更捏紧了一些。
佛身而过的冷风唤回了江所的意识,他去厨房把窗户关上,又打算把洛丞抱回卧室让他好好睡一觉。
江所则打算回家,他住在洛丞家确实是他鬼迷心窍,但是他从没想过洛丞宁愿睡沙发也不愿睡在他妈妈那屋。
江所暗自咬牙,等来到洛丞身边时,他发现他热得烫人。
洛丞的呼吸声很轻,却一直在呼出热气,整个人抱在一起,隐隐发抖。
“洛丞,洛丞!”江所焦急地叫他:“醒醒!别睡了!”
洛丞努力地睁开眼睛,他伸出手想去触碰江所,却没有力气抬起来。
江所当即把洛丞抱起来放回卧室,轻车熟路地找到体温计后,让他夹好等了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温度计上显示40.4°C。
江所早已将发烧药准备好,洛丞家里连热水都没有,等水烧开后兑好才端到他嘴边:“洛丞,起来吃药。”
洛丞缩在被窝里,他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胃,小声道:“胃疼……”
江所再次将药放在他嘴边:“先把退烧药吃了,一会我给你做点吃的。”
洛丞半推半就地把药吃了,江所把被子给他盖严实了,人去厨房做饭了。
冰箱里只有生鸡蛋和快要烂掉的绿菜叶子,江所把这些拿出来,翻遍厨房终于找到了最能放的食物——挂面。
热汤挂面最好做,他将鸡蛋放进去,菜叶也取其精华,做出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他将面条放在一旁等它凉下来。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面条,他想起睡前洛丞翻冰箱这件事。
其实他是知道的,洛丞饿了会下意识翻冰箱。但是他不说、他也不做,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当时他强硬地给洛丞做点东西吃好了。
江所难免懊悔,他现在显然没有看见洛丞躺在沙发时的气愤了。
待到面条温度合适,他将其端了过去。
洛丞还是那个睡姿,江所先试了试温度,还是烫。
“起来吃饭了。”他轻声在他耳边喊道:“不然你的胃该疼了。”
洛丞没有动静,睡得很沉。
“……丞丞。”江所还是忍不住这么叫他:“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洛丞终于睁开眼睛,他的脸红扑扑的,像散发着热气。
江所将面条端到他面前,用筷子给他夹了起来:“吃两口就行。”
洛丞很听话地吃了两口。
但显然,只要江所夹到他嘴边,他就会吃下去。于是一整碗都喂完了。
吃完后胃里都舒服了许多,洛丞又躺在床上,江所则给他量温度。
39.5°C,降了但不多。
见已经早上了,江所想着先回家拿点菜过来,不然就以洛丞家里这点东西,中午连饭都要吃不上了。
就在江所拿着碗准备离开时,洛丞忽然说:“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丞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