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曼站在海螺巷口,他的军靴碾过三个烟蒂,火星在金属地面溅起细小的光点。
"啧。"他烦躁地扯了扯紧扣的领口,锁骨处一道未愈的激光灼伤在制服领口下若隐若现。
当第三根烟燃尽时,他几乎要启动紧急定位程序了,结果转头就看见那位大小姐正对着光脑的投屏镜头摆出做作的拍照姿势。
“……”
丹妮莉丝正对着光脑镜头嘟嘴,粉红饮品举在颊边像某种幼稚的应援物。
晨光透过她晃动的珍珠耳环,在锁骨投下细碎光斑。
"...蠢死了。"希尔曼别开视线,喉结动了动。
个人终端突然弹出鲜红的提示框:【保护对象行为准则第1条:禁止腹诽/伤害/用眼神威胁】。
啧,这破条例还是他自己写的。
希尔曼嗤笑着关掉自己写的程序,苍白指节还停留着昨晚近身格斗留下的青瘀。
面对他的兴师问罪,丹妮莉丝倒是表现得乖觉无比。
虽然他对她在装模作样这件事上心知肚明,但还是无法否认她双手捧着三明治的样子,看起来乖的不可思议。
珍珠耳环折射的光斑晃过希尔曼的下颌线,晃了晃眼。
他眯起眼睛,视线掠过她轻颤的睫毛,又落在她颈后碎金似的绒毛上,忽然觉得这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狙击点都更难以瞄准。
希尔曼冷哼一声:"真麻烦。"
他不客气地抓过三明治,带着枪茧的指尖刻意擦过她柔软的掌心。
感受到对方猫似的缩手反应,希尔曼勾了勾唇角,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袖子,盖住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绷带。
"谢了。"
丹妮莉丝撇撇嘴,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残留凉意的掌心。
在心里暗暗腹诽着"小气鬼",一边用目光扫视着柜台找寻着自己早餐的影子。
我的三明治呢?
希尔曼的视线落在全息投影上,那个粉到刺眼的巨型爱心特效正在空中缓缓旋转,旁边还飘着"限定情侣套餐"的霓虹字样。
自上次后,他把丹妮莉丝和羌芙的亲密接触视作橙色级别危险,终端屏幕时常亮着一条指令:
【特别注意保护对象社交接触】
而此刻,丹妮莉丝挽住羌芙的手臂,恰好撞碎了他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
“情侣套餐?”他眉峰危险地压低,缓缓转身,灰蓝色的瞳孔在丹妮莉丝和羌芙之间来回扫视:"你俩?"
空气瞬间凝滞,温度仿佛骤降十度,他的手指按上剑柄,指节发白。
羌芙背后立马被冷汗沁透,她闻不到信息素,但希尔曼的压迫感像重力场般碾过她的脊椎。
丹妮莉丝赶忙举手,辩解道:“我们都是直女啊,都是误会。”
佩剑“铿”地一声亮出半寸寒光。
直到羌芙的冷汗滴落地面,剑尖精准停在她喉前三寸。
震动的剑锋将她鬓角一缕头发削断,飘落在情侣套餐的爱心投影上。
“一米社交距离。”
希尔曼声音比刀锋更冷,信息素如冰川崩裂般压向柜台。
充满攻击性、锋利、凛冽的信息素炸开,要把空气切成薄片,店内的中央净化系统疯狂加足了马力运作,坎贝尔大叔的指关节在合成大理石上擦出刺耳声响。
丹妮莉丝额角跳了跳,指尖轻抚额头,内心疯狂吐槽:
ABO世界对"第二性别"的执念简直没救了。
难道BO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闺蜜情了吗?
给我们的纯洁友谊留点空间。
/微笑/
路过的巡逻兵正要进店内查看发生了什么事,看清希尔曼的军衔后立马抬手敬礼。
希尔曼也没关注他们,冷淡回礼后,巡逻士兵没敢做身份检查就沉默离开。
看到巡逻士兵的态度,丹妮莉丝内心很嫉妒希尔曼,早知道她也去军校当个文艺兵什么的,现在也可以耀武扬威、作威作福。
她后颈的抑制贴边缘翘起微不可查的一角,若有若无的甜香悄然溢出,像是打翻的百利甜酒渗入绒毯。
而丹妮莉丝对此毫无察觉。
军官手套下的指节骤然绷紧,原本在空气中肆意张扬的白兰地气息突然收敛,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丹妮莉丝咬着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羌芙说的对,崆峒即是深柜,我们要克服恐惧、战胜恐惧!
她抬头对着监察官微微一笑:“没错,我就是喜欢羌芙,我俩是情侣。”
羌芙的瞳孔剧烈震动。
对面的监察官素来爱玩弄人命于股掌之间,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高高在上的样子,此刻却罕见地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谬的事情,他瞳孔骤然收缩,面部线条绷紧得像是要裂开。
前得皇子Alpha青睐,后是贵族Omega大方认爱。
希尔曼缓缓转头,用一种近乎荒谬的眼神打量着抖如筛糠的羌芙。
那目光简直要把"就凭你这个小Beta也配?"几个大字刻进视网膜里。
接收到死亡凝视,羌芙此刻恨不得启动空间折跃直接逃离本星系,大小姐你害惨了我!
她只敢低头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颅内疯狂刷屏:《重生之我在ABO世界当祸水》《论Beta如何成为贵族白月光》《关于我莫名其妙成为AO玩具这回事》
丹妮莉丝瞬间觉得自己有理可依,朝着希尔曼俏皮一笑,欢呼雀跃地挽住羌芙的手臂。
指尖在对方袖口绣着的星轨纹路上轻快地敲打,朝柜台方向张望。
“大叔,我的不加酸黄瓜版三明治呢?”
坎贝尔大叔折叠着三明治包装纸,动作僵硬而颤抖,汗水顺着他颤抖的下巴滴落在餐盒上,立刻被智能包装的除菌层吸收殆尽。
"您、您的餐点..."坎贝尔大叔声音嘶哑得像故障的合成音发生器,喉结剧烈滚动着,目光却死死钉在希尔曼的佩剑上。
当剑鞘不经意碰到柜台时,大叔猛地一颤,包装纸上的营养标签被捏得皱成一团。
“长官…您需要什么吗?”
"不用。"希尔曼的声音像冰刀刮过玻璃,被战火淬炼的脸庞冷漠而阴郁,看起来是那种不高兴了就会砍个人玩玩的变态。
大叔慌忙埋下头,花白的鬓角沁出细密汗珠。
丹妮莉丝和羌芙对视一眼,两个人都露出“这很难评”的表情。
"走了。"希尔曼忽然起身,军外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罩在丹妮莉丝头顶。
带着体温的衣料裹挟着冷冽的白兰地气息扑面而来,"...有风。"
丹妮莉丝眼前一黑,瞬间被白兰地气息包裹。
“我不冷呀。”
她扯下蒙在脑袋上的外套,一身雪纺裙单薄的仿佛融化在雪地里,脸颊都冻红了也毫无知觉。
丹妮莉丝朝羌芙扬扬下巴:“你要穿吗?”
“不不…”羌芙连忙摆摆手,“这种好事还是留给你吧。”
也不知道这个身娇体弱的Omega怎么做到比Alpha还能抗冻的。
羌芙归结于:偶像的自我修养。
*
壁炉刚跳动起活泼的橙红火焰,羌芙便一个箭步窜到橡木柜台后,手指飞快地敲击着神经交互界面,好像突然对暴涨的Omega特供可可慕斯蛋糕订单产生了莫大兴趣。
羌芙躲在柜台后向餐桌飘来视线。
眼睁睁看着丹妮莉丝把三明治里的酸黄瓜全挑进希尔曼的骨瓷盘里,军官面无表情地把腌黄瓜摆成精确的等边三角形。
丹妮莉丝低着头切着三明治,伴随着手上的动作,餐刀与瓷骨盘轻碰撞发出细碎声音。
“你吓到我朋友了。”
希尔曼缓缓抬眼,灰蓝色眼眸如冰封湖面,倒映着丹妮莉丝低垂金色发梢。
餐刀搁在餐盘上,银器碰撞出冰冷脆响。
"您的...朋友?"
随着他的吐字,寒气刺破雾蒙蒙空气。
希尔曼唇角微扬,笑容却未达眼底,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匕首,"什么时候起,奥珀林家的大小姐竟与战败星球的流民如此熟稔了?"
壁焰感染空气,柜台旁的智能温控系统发出嗡鸣,忠诚地将室温上调了2度,却驱不走空气中凝结的寒意。
丹妮莉丝抿了一下唇,终于舍得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仿佛撞进一片冰原,蓝得透彻,又带着某种犬科动物特有的无辜。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哈士奇一样的眼神。
希尔曼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元老院应该立法。”
他面无表情地划开面包体,银刀在瓷盘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禁止所有未经许可的哈士奇式凝视。”
"哈士奇?"丹妮莉丝皱起鼻子,"你骂我?"
"显而易见。"希尔曼头也不抬,继续切着面包。
丹妮莉丝不高兴地点评:“素质真低。”
“你说什么?”希尔曼投来危险的目光。
"没说什么。”丹妮莉丝露出讨好的微笑。
她尾音拖长,哼哼唧唧:“下次别穿这身吓人的军装了嘛。"
希尔曼往后一靠:“军装会省很多麻烦,”慢条斯理抱臂,“您应该知道最近局势如何。”
“拉斐尔面子怎么那么大?搞得那么严肃?”丹妮莉丝捧着脸看着希尔曼发呆,食指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脸颊。
希尔曼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学着她的动作支着下巴:"很明显的陷阱,看不出来吗?"
丹妮莉丝不自觉地摸了摸耳垂,珍珠在她指间轻轻转动,没想出来,眨眨眼:“帝国军部最帅气的少校大人,拜托给我解释解释?”
希尔曼的目光在那枚铂金珍珠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睫毛低垂下来,公事公办的语气:“观察反抗军是否会袭击七皇女,方便顺藤摸瓜。”
原来那个心机O是个诱饵。
万一运气不好就被炸死了。
丹妮莉丝露出反派式阴暗笑容。
希尔曼不知道丹妮莉丝又想起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古怪极了,他嘴角抽了抽,懒得搭理她。
丹妮莉丝转念一想,就算是诱饵,人家也是皇族啊!帝制国家谁不对皇族点头哈腰的,他应该不会闲的没事为了小时候那点事特意来找她麻烦吧...
丹妮莉丝突然双手合十,斯斯艾艾凑近希尔曼:"你千万不能丢下我哦~"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她湛蓝眼眸里全是细碎的光芒。
希尔曼垂落的睫毛在颧骨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随即他慢吞吞向后靠进椅背,笔挺的军装被压出几道慌乱的褶皱,语调却仍然让人牙痒痒的。
"...不惹事的话,勉强考虑。"
“答应我呗。”丹妮莉丝得寸进尺地探过身子,伸长手轻轻拍在椅子桌面那头,提醒对方理理自己。
金发垂落沾上了餐盘里的面包屑,她歪着头,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语调哼哼唧唧:“呜呜呜,我那么优秀,那个心机O嫉妒我也是人之常情,万一他要灭口我怎么办呀~”
“……”
希尔曼翻了个白眼:“想太多了”
他的视线落在她发梢的面包屑上,眉头微蹙,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冷嘲:"三岁小孩都不会吃得到处都是。"
"嗯?!"
丹妮莉丝是个非常有偶像包袱的人,她整个人急忙蹭到希尔曼那边的座位上,几乎要贴到他军装肩章上。
她伸手扯了扯希尔曼的袖子,想让他正对自己的脸。
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希尔曼的绷带,纳米布料的凉意让她微微一缩,但很快又固执地拽住他的袖口,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丹妮莉丝仰着脸,蓝眼睛睁得圆圆的,企图从他的眼睛里自己的倒影中看清楚自己的脸:"我脸上沾东西了?快帮我擦擦。"
甜香的气息侵入安全距离,希尔曼呼吸几不可闻一滞,视线扫过她被日光渡上金色的睫毛,忽然感受到视网膜正在发热发烫,如同夏日里直视太阳。
这是在他生长的地方从未有过的炙热。费维斯的雪总是很大很冷,遮天蔽日,永不见光,骨头连着筋里带着阴沉冷郁。
他下眼睑微微抽动,抬手抵住她的额头,掌心贴着她光洁的肌肤,力道不轻不重地往后一推,像是在推开什么危险品。
另一只手却已经抽了张纸巾,修长的手指捏着纸角,带着几分不耐。
希尔曼冷着脸将她发梢沾着的面包屑一点点擦干净。
她眨巴着眼睛,乖乖地接受青年的清理行为。
"笨死了。"
他声音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