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潜恍然想起来，仔细看老妇人的眉眼，确实和小安有很多相似之处，怪不得他会觉得眼熟。
季渡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我和祁妄作去其他房间看看，你们留下来。”
他看了眼沉浸在回忆里的妇人。
“多套点话。”
面对这样重要的任务，男生有些紧张地点点头，随即耳边又传来一声轻笑，他听见上一秒还严肃正经的声音这会儿调笑道：“放松点，小朋友。”
唐潜头脑一麻面上一热，耳根逐渐泛红直至红透，他结巴道：“知，知道了。”
吴益不知道季渡和唐潜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唐哥听完后迅速红温，头顶直冒烟。
他第一次看见唐潜害羞，忍不住凑上前调侃，他伸手贱兮兮地摸向那人脖子：“唐哥，你怎么脸红了……”
“闭嘴。”唐潜拨开吴益不老实的手，拉开饭桌旁的椅子腾地一声就坐了下去。
“阿姨你好，我叫唐潜，今年大四，是……”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根本不管是否有人在听他说话。
吴益瞠目结舌：“他，他没事吧？”
季渡：“……”
他伸手拍了拍吴益的肩：“没事，别担心，你唐哥挺聪明的，就是纯情了点。
“哦对了，记得提醒他。”季渡看了眼说得停不下来的唐潜，“是套话，不是自我介绍。”
季渡话落便后退几步准备上楼，突然银发女生挡住他的路：“去哪？”
季渡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警惕，勾出一抹笑：“我去找找别的线索。”
颜姝：“我也去。”
季渡一秒否定：“不行。”
颜姝追问：“为什么？”
季渡软下声来：“你留下来，和唐潜一起多问些线索。”他看向一边默不作声的两个人，“况且这里还有人需要你保护，颜姝，这些人里你能力最强，责任也就越重。”
颜姝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突然转移到季渡身后，抿唇不爽：“他能力比我强，为什么不是他留下？”
她不擅长和人交谈套话，还是搜寻线索比较适合她。
季渡顺着她目光向后看去，突然有点想为难一下这人，挑眉歪颅故作犹豫：“颜姝说的也对，要不这样吧。”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透着一抹坏笑：“要不你说一个，我为什么要带你去的理由？”
祁妄作抿唇抬眼看着这两个人，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后薄唇轻启，温润的嗓音平淡地说道：“我怕鬼，需要季渡保护我。”
颜姝：？
季渡笑了：“颜姝很厉害的，她也能保护你，不如我一个人去好了。”
祁妄作：“我恐女。”
颜姝：……
季渡：……
祁妄作垂下眼睛，又露出了那副无害温顺的模样：“季渡，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不知是哪来的风，少年额前发丝微动，和季渡的同款穿搭放在他身上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白色上衣飘动隐约露出布料下紧绷的线条。
男生的皮肤很白，脖颈的线条分明，无形中显露出一种性张力，季渡眼睛仿佛被烫了下，迅速收回视线。
“……”
颜姝捕捉到了季渡面上一闪而过的微妙表情，不禁语塞。
…这祁妄作手段高，她斗不过。
算了，不去就不去，大不了在这当个雕塑好了。
季渡低头略过几人匆匆上楼，脚步悬浮，背影还透着一丝慌乱。
祁妄作转身准备跟上，突然顿住回头看了眼女生，目光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颜姝瞬间警惕起来，这一眼虽看不出什么敌意，却总给她一种暴风来临前的宁静。
祁妄作的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多久，他抬脚跟上青年，步伐敏捷但不紊乱。
…………………………
上楼就是两个房间，季渡扫了眼那两扇门，径直走到靠里的那扇门前。
他低头看了眼门把手，很干净，像是经常有人握过。
这应该就是老妇人口中“小安”的房间了。季渡拧开门，入目的是一面奖状墙。
一整面白墙上都贴着满满当当的奖状，彰显着房间主人的优秀。
“数学学习之星”“物理学习之星”“优秀班干部”
指腹从这些新旧不一的奖状上抚过，仿佛触摸到了另一个人残留下的温度。
季渡低垂着眼帘想着什么，跟来的祁妄作一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幕，他想上前找人，却被一旁书桌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了注意。
他有些疑惑地拿起那个发着光的摆件，好奇地上下打量。
是个圆形的木托，上面组装着一个正方形的玻璃块，里面有一小片白云，此时灯座下的开关被打开，洁白的云朵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是个夜灯。”
青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祁妄作回过头，疑惑道：“夜灯？”
季渡看向他手里那个摆件：“嗯，应该是别人送给小安的。”
祁妄作：“为什么？”
季渡指了指木托前歪歪扭扭刻下的几个小字，赫然是“to小安”的字样。
“自己看。”
祁妄作低头看去，指腹摩挲着那几个字，抿唇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送？”
季渡这才发现自己误解了这人的意思，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可笑：“这要什么理由，送人礼物无非就是表达喜欢、欣赏，或者感激……”
他话语一顿，看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表达喜欢…欣赏……”祁妄作喃喃，没注意到季渡的异常。
季渡蹙眉走到床边拿起摊放在床上几张照片。
相纸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些血迹，他翻过照片，上面是不同角度的偷拍。
第一张是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走在路上，后面跟着一个带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
第二张还是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走在前面，后面是另一个打着电话的青年；
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每一张都是白裙子女生被跟踪的照片。
季渡沉声：“祁妄作，我知道小安怎么死的了。”
祁妄作闻声望去，视线随着人下移至那几张照片上。
……
楼下，唐潜口干舌燥，他看向面前这个老妇人，心里有些怨气又无可奈何。
自从季渡二人走之后，这个老妇人就没再说过话了，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小安两个字。
不管唐潜说什么她都没反应，有种淡淡的死感，看着她颜姝拳头都硬了，又不想真的伸手打人，闷声跑出去捶墙了。
“怎么样了？”季渡从楼梯上下来就看见疲惫的唐潜，还有一旁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石闫君和罗枫。
唐潜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没有用，不管我说什么她都没反应，抱歉季渡……”
男生一脸愧疚地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季渡没忍住笑了：“你对我道什么歉？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他绕开人径直走到妇人面前，俯视着她沉声：“小安是被人侵犯致死吧？”
他的话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老妇人躯体一震，无声地流下泪来，看似无话实则已经透露了千言万语。
她脸上悲痛愤怒交加，空洞无神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离着，她嘴里还在不停叫唤着：小安，小安……
季渡已经确定了，他把从楼上拿下来的摆件递给唐潜：“拿着，有用。”
唐潜哦了声把东西塞进了裤袋里，抬头却对上了一道炽热的目光。
他有点疑惑：“祁妄作，有事吗？”
祁妄作收回视线，冷声：“没事。”
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表现出敌意，而唐潜被针对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期的行为举止。
“颜姝和吴益呢？”
唐潜：“颜姝说她出去找找线索，吴益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着去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皱眉问道：“如果说小安真的是这个老妇人的女儿，那她为什么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离这那么远的地方？”
季渡：“我之前问她的时候，她说她父母上晚班，白天在家。”他蹙眉抿唇，“今早我们谁看见小安父母了？”
唐潜摇摇头，沙发上的两人也都表示自己没见过，季渡看向身侧的少年。
祁妄作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眼睫微垂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季渡有些想不通，但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看向其他几人：“走吧，去找颜姝他们。”
一行人出发的时候是正午，搜查了一下午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挂在天边摇摇欲坠。
五个人刚走出房屋，就见一男一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跑在前面的银发女生一见到他们就焦急地开口：“季渡！”
“我们刚才一路看过来的那些房子全部消失了！”
吴益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唐潜就忍不住吐槽：“颜，颜姐，你跑的也太，太快了吧…！”
他累得瘫坐在地上摆着手：“我不行了我得休息……”
唐潜顾不上他，连忙看向颜姝问道：“什么意思？你说那些房子都消失了？”
颜姝额头还冒着汗，不知是累得还是吓得，她小喘着气想到刚才一路走过来看到的，纵使她胆子再大也忍不住胆寒：
“嗯，是完全意义上的消失，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季渡闻言转头望向身后，果然，方才还建在路边的房屋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摇曳着狗尾巴草的草坪。
“季，季渡，这是怎么回事？”罗枫看着周围空旷的草坪和树木，以及脚下这条格外显眼的水泥路，又忍不住害怕起来，寒气也趁机不怀好意地侵入她的身体。
季渡看了眼天边：“天快黑了。”
像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周遭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嘈杂的鸟叫和落叶声顷刻间消失。
路边几棵高大的合欢树扎根在丛丛灌木中，冷风一吹过就沙沙作响，仿佛恶魔的低吟，引起众人一阵寒颤。
青年的声音随着寒冷的夜风波荡起伏，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不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