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花和狗

    在大佬羽翼下庇护的年轻人,他们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总会有些措手不及,聪明的信一也不例外,他现在就想跟十二少一起下海。

    更别说遇事本来就容易上头的十二少,要不是Tiger哥眼疾手快拉住了已经起飞一半的十二少的脚踝,十二少现在已经在海里狗刨捞猫了。

    Tiger哥以最快的速度把十二少和信一拖进车里,拉回庙街。

    曾经动荡的地下社会,到处打得乱糟糟的九龙城寨,让年轻时的Tiger哥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不得不暂时抛下身后生死不明的挚友,留条命,找对路。

    只不过那时候被拖着走的都是Tiger仔。

    此时的Tiger哥同样担心万穗,但随着赶来的记者和警察越来越多,他不能再把信一和龙卷风也卷进来。

    回到庙街后,烦躁的Tiger哥把十二少和信一扔在架势堂的椅子上,他毫不犹豫地抄起电话。

    搜救队不出意外肯定会去海里打捞,但是这群把准时下班刻在脑门的人不会为了万穗加班,Tiger哥如果想去捞人只能等到晚上,夜晚才是他们的舞台。

    而且,还有…狄秋。

    命运这狗东西就爱和他做鬼脸。

    Tiger哥同样担心狄秋,狄秋那个老头几十年如一日地看早间新闻,万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然后跳海喂鱼,狄秋不会不知道。

    这个两手空空的人再也经不起任何别离,Tiger哥了解狄秋,很怕狄秋看到万穗的消息会崩溃,狄秋一个把一条命都悬在一根叫“复仇”的头发丝上的人,能承受多少压力呢。

    被Tiger哥惦记的狄秋同样在等着电话,任何人的。

    消息过于闭塞,贸然闯出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狄秋知道万穗不是一个莽夫,做事之前会深思熟虑,她为什么直接对芬格斯宣战?那么Tiger呢?他有没有事?架势堂会不会已经被卷在风浪中?

    担忧撕扯狄秋的思绪,烦乱的猜测和对失去万穗的惶恐像一个恶魔,在狄秋的脑袋里嘲哳地叫喊。

    【你就是个丧门星,和你有关的人,你在乎的人都会离你而去!】

    【孤星!你早该下地狱了!】

    【你再活下去!你会克死你周围的所有人!】

    “叮铃铃”的电话铃打断了狄秋自己对自己大脑的蹂躏。

    狄秋本人也结束了他对自己身体的蹂躏,用鲜血淋漓的手去抓电话。

    “喂”的一声出来之后,电话两头的两个人,同一时间发出了一样的问询。

    “你没事?”

    「你还好?」

    狄秋深深叹了口气,至少Tiger哥没事,他也放下一点心,静静沉默不语等着Tiger哥讲话。

    对面的Tiger哥听到狄秋语气平淡,轻轻呼了口气,那颗害怕狄秋突然买艘游艇下海的心总算是放下,他迅速把发生的事儿和狄秋过了一遍。

    Tiger哥:“……事情就是这样,但阿穗是会提前做计划的人,她肯定有自己的逃生路线,等差佬们撤了,我们晚上去下游的浅滩找找。”

    狄秋在电话那边沉默着没回话,Tiger哥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十二少和信一,在想一会怎么给两个年轻人做心理辅导。

    结果他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

    两个年轻人已经从慌乱中走出,并且在做自己下一步该做的事。

    蓝信一把香港地图大铺在茶几上,找了一只圆珠笔,在万穗跳海的地方画了个圈,接着他按照水流的走势,沿着地图,在所有有浅滩的地方都打了个叉,以标志需要到此处搜寻。

    十二少一边看着信一勾出来的标志,一边安排架势堂的小弟做事。

    “袁哥晚上你带一部分人在这个点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阿穗水性很好,肯定会爬上来。”

    “哦,小K你现在带点人在大桥附近蹲蹲,看看有没有警察捞上来什么。”

    “对,没错,往下游走。”

    ……

    十二少有条不紊地下派任务,颇有龙头老大的气势,看得Tiger哥倒是心里一松,同时也产生了一种不知不觉间十二少竟然也可以独当一面的失落感。

    狄秋沉默一会,继续说到:“我知道了,我去差佬这边通通气,有什么新的消息记得告诉我。”

    客厅里飘着缕缕纯白烟丝,檀香味夹杂着血腥味,在硕大又冷清的客厅中蔓延回荡。

    狄秋缓了一口气,接着又补充一句,“你们架势堂也万事小心,鬼佬集团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挂掉电话的狄秋找了点纱布,草草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他想到当初那个荒唐的晚上,万穗坐在他的对面,小心翼翼“教”他包扎的样子,不忍地皱起了眉头。

    罗金兰死后,狄秋从未想过再娶或者领养孩子,他的心已经缺了一块,无论什么都填补不上。

    他想对金兰和孩子们负责,无论生死,有他们的时候做一个持家的丈夫,没有他们之后也会全心全意地保留那个爱。

    他想永远保留所有的赤忱对待逝去的人,这样等他解决仇恨去找他们的时候,不至于因为心里懈怠仇恨而抬不起头。

    毕竟永远是个虚无缥缈的词,总要到死亡的时候才能应验。

    但是善良的底色,还是让狄秋在家门口捡到流浪猫的时候,短暂地想过收养猫,哪怕最后他觉得自己养不好,他也托付给了他认为最亲近的朋友们。

    现在这个猫危在旦夕,而要救她可能要动用狄秋手中一切的资源。

    狄秋走到灵牌前,看着妻子柔和的双眼,喃喃地问这亡人的影相,也问着自己的内心。

    “金兰…你说,我该怎么做?”

    转生的亡魂无法给狄秋答案,善良的内心给狄秋指引了一条明路。

    他没有在犹豫很久,转身走出客厅喊来阿六,“出比鬼佬更多的钱,要阿穗活,他出200w,我们就出250w,上不封底。”

    “钱不够,我还有地契。”

    哪怕这样的举动会耽误他的复仇,甚至可能毁了他复仇的机会。

    他想明白了,他对阿穗的情感不是替代,没人能抹去狄秋对家人的爱。这样的感情是传递,是不能让仇恨、偏执和犹豫带走一个炽热的灵魂的决心。

    他知道,如果金兰还在,她也会一样的喜欢万穗,然后毫不犹豫支持他做的决定。

    **

    舆论大爆发,芬格斯的公司被调查,股票大跌,芬格斯举步维艰,如果扛不下来,他就会成为鬼佬集团的弃子,为了明哲保身而被推出来祭天。

    他忙得焦头烂额。

    架势堂的所有人都在没日没夜地在海边捞猫,龙城帮的小部分人也加入了搜救。

    他们彻夜不眠。

    而这段时间,辜家大宅也将有一场明争暗斗。

    辜月屏退所有的保镖管家。

    她安静地坐在曾经辜老爷子的太师椅上,看着父亲办公室的各种摆设。

    一时间感慨万分,她居然在父亲死之后才感受到了父亲的用心良苦,给她指明了今后的路,甚至提前就想到对策,搬走路上的石头。

    成长仿佛是真的只在一瞬间,那个平日里吃喝不愁,最大烦恼就是父亲给她安排的那些金融,文化,法律课程的大小姐,一夜之间就被卷入一场权力的争斗,并且她还要赢下这场战争,然后背负起家主的责任。

    她不得不挑起这样的担子,几方面的原因。

    其一,如果让辜刚当家,那么自己必定无法生存,倾巢之下,复有完卵。

    其二,掌控不了辜家的大权,就没有办法从鬼佬集团手里保下万穗,那个酷女人救了她的命,又因为她卷进这场豪门之争。

    其三,辜刚掌握了实权,她和两个哥哥又有什么好日子过呢?也不知道哥哥们最后会不会掉头对付她。

    辜月抚摸着辜老爷子留下的扳指,象征辜家权力的戒指,找了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

    现在只能赢,不能输。

    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准备先去一趟庙街,看看那边的情况。

    呵,庙街的臭男人,说好会照顾穗穗的。

    辜月面无表情地往外走,眼睛不经意瞥到一个五彩斑斓的包。

    那是她十八岁那年父亲送的,男人的审美很离谱,他把辜月喜欢的所有颜色都定制在一个包上,红的粉的蓝的黄的黑的绿的,五彩斑斓,俨然一个美术生的调色盘。

    而辜月见到这个包的第一想法是:呕。

    第二想法是:不要拿这个丑东西玷污我的衣帽间。

    接着她就毫不犹豫地扔了这个包,哪怕这个包世界上仅此一个。

    没想到辜老爷子居然捡了回来,就放在他的书房上。

    辜月笑了,她想着一个身家地位都高高在上的家主,傲慢和骄傲使然,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礼物被女儿扔了,只能自己站在垃圾旁边,捏着鼻子捡这个包的场面,她就觉得很滑稽。

    她捧腹大笑,笑得难以自已,一个仪态良好的大小姐不应该笑得这样疯狂,但辜月控制不住。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划过,滴落在地板上,晕染出一个个深色的水晕。

    成长的轨迹在这间书房具像化流逝,小小的月月跑过书房,长大,成长。

    那个宠爱她的父亲,严厉的父亲,不能理解她的父亲,这辈子再也无法表露心声的父亲。

    辜月颤抖着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往事不可追,就这样最后放纵一次吧。

    几分钟后辜月缓和好情绪,掏出纸巾点了点眼睛,整理一下面部表情,带人走出辜家大宅。

    **

    几天就合了那么五分钟眼的十二少双眼遍布血丝,他靠在撞得破破烂烂的车门上暂时歇息。

    车是找到了,但是车里没有万穗。

    车窗被爆破,留下几个吊在车门上的玻璃碎片摇摇欲坠。

    ——万穗逃生了,那么她去哪了呢?

    他们已经快把万穗可能被冲上来的地方搜遍了。

    参与捞猫的不止两大帮派大佬手下的人,还有秋哥家的员工,倾巢出动,连一些年纪较大的工人都一起出现在海边。

    全是自发的,没人要求。

    十二少拿着收音机听着媒体的消息,

    「据警方证实,劫持电视台的无名危险分子,在五天前的逃避追捕过程中跳车入海,生死未卜,目前搜救仍在继续——」

    信一拿着一个塑料盒朝靠在车边仰面朝天的十二少走去,

    “多少吃点东西啊,十二,王姐给你的。”

    十二少接过塑料盒,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饭菜,还热乎呢,甚至完全按照他的口味准备的。

    “王姐?秋哥那的王姐?她也来了?我一直没看到她。”

    “嗯,王姐这几天都在啊,她说她体力不行,找人帮不上什么忙,干脆一直在做饭给弟兄们送过来,她见你一直没去吃饭,特意给你开的小灶。”

    十二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信一在十二旁边坐下,给他拧开一瓶水,接着说:“我不觉得阿穗出事了,她很聪明,一定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

    十二少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回答信一。

    信一挑起一边的眉毛,意思是他一句也没听懂。

    吃得太快以至于被噎住的十二少,长颈鹿一样伸长脖子,猛锤胸口,费力咽下嘴里的东西,接着拿起信一递过来的水,“咕咚咕咚”地灌下半瓶子。

    终于咽下去的十二,正准备再说一遍。

    “呵…”一个带点讽刺的冷哼在车架后响起。

    信一和十二少一起回头看向声源,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辜月一点点走来,身后跟着八个训练有素的保镖。

    Tiger哥看到辜月,也靠近了废车旁边的几个人。

    “辜大小姐。”Tiger哥先打了声招呼。

    “嗯。”辜月敷衍地回了一句,“架势堂龙头。”

    信一第一次见辜月,他不语地观察辜月,眼睛红肿刚爆哭过一场的样子。没什么表情,但是看起来有点心情不佳,因为还在守孝,穿了一身质朴的黑西装。

    然后,就是这个包…

    信一又看了一眼这个包的配色,这个七彩的配色,感觉下一秒辜月就算从那个包里掏出粽子扔进大海,他都不会有一丁点的意外。

    辜月不是来防止海里的鱼啃万穗的。

    她是过来送属于“梁俊义”的那份遗产的。

    “万穗和我父亲的交易,她替我们辜家扳倒芬格斯,辜家在澳门的赌场就可以给你们开厅,上面列出来你们看看吧,地点都不错。”

    辜月烦躁地把纸张往Tiger哥面前一甩,后者掐灭嘴里的烟,只是接过纸张,并没有细看。

    “对唔住。”向来不对任何人低头道歉的Tiger哥,歉意地看着辜月,“你提前给我消息了,我还是没能拦住穗。”

    “不用道歉,他们,我父亲和万穗都商量好的,谁又拦得住。”一直虎着脸的辜月难得露出一点委屈,似乎是在控诉两个人打着“为了她”的名义,却把她刨除在计划外。

    Tiger哥安慰辜月:“他们既然计划好了,肯定有退路,最主要的是,我永远相信阿穗。”

    他低头看着这个后生,好像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样子,明明怕得要死,还是拎着棒子,呲牙咧嘴,分明就是一个还没有完全成长的小凶兽。

    而现在,这个凶兽失去庇护,她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学会一些,激发捕猎者的本能,把乳牙替换成獠牙,撕咬丛林中的对手和猎物。

    成长是人生的必经过程,不仅辜月,身后的蓝信一和梁俊义总有一天也要学会这些。

    辜月望着苍茫一片的大海,夕阳落下,退出这个舞台,月亮爬上,接下照亮大地的责任,高悬在天空。

    “找到记得私底下通知我。”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在车架旁边的蓝信一“叮”得一声被辜月和Tiger哥点亮了头顶属于智慧的小灯泡,他抢走十二少继续往嘴里扒拉的饭,把十二少扯起来。

    信一十分着急:“快别吃了!”

    十二少一脸无辜:“让吃的是你,不让吃的也是你,到底要干嘛?”

    “既然一切都是有计划的,阿穗肯定会给我们留话,去她房间翻翻!!”信一原地起飞,朝他的摩托车跑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说?!!”

    “说了你能不拦着她??”

    “……不能。”

    “那不就得了!”

    信一发动摩托,拧起油门,十二少紧随其后,骑着自己的摩托跟上信一。

    “而且啊!我看到那辆凯迪拉克的瞬间突然想起一件事!”

    信一在风中扯着嗓子对十二少喊,呼啸的风吞下了他大半句话。

    十二也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我说!算了!到家再说!!”

    **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万穗的房间,她的房间有一个万穗很宝贝的箱子,十二少问过几次里面是什么,万穗只回答了他四个字。

    “无价之宝。”

    十二少对此相当好奇,并且十分想看看,万穗直接像当初踹狄秋那样,把箱子往床底一踹,说到:

    “哪天等我死了你再看。”

    十二“呸呸呸呸”地吐了半天,“什么死不死的,总不能这里有你的复活卷轴吧?”

    “复活卷轴没有,活着的希望倒是都在里面。”

    十二少和Tiger哥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很尊重女人,也尊重万穗,纵使十二少一直好奇,他没去当那个小人。

    而这次,十二少觉得他说什么也得打开,没准里面真的有万穗的“安全屋”地址什么的,她现在可能就偷偷摸摸在安全屋舔舐伤口呢。

    可是里面并没有什么安全屋的地址,也不见任何PlanB~PlanZ,有的只是差点让十二少眼泪裹不住的小物件。

    第一次见面他给万穗的小狗贴纸,后面送给万穗的糖果,糖吃完了,糖纸整整齐齐的收纳好,放在盒子里,和几张十二少觉得可爱的贴纸。

    有信一随手送的纸玫瑰,各式各样的摇滚乐流行乐磁带,崭新的录音机,几个款式老旧的煤油打火机。

    还有一些老旧的旗袍,一支伸缩棍,秋哥家保镖常用的款式。

    再就是一堆七零八碎的小物件,各式各样的。

    都是他们送给万穗的礼物,精心挑选的有,随口一说“这是礼物,你收着吧”的也有。

    哪一个东西都和“无价之宝”一点边都不沾,但是万穗珍惜地把他们收拢在了带双层锁的箱子。

    没有别的属于万穗“过去”的东西,好像万穗所有的故事,人生的经历,都是从她在安保公司被狄秋选中的那一天才开始的。

    万穗的命运围绕着他们所有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而这些小物件拼凑了万穗愿意为他们付出性命,孤注一掷勇往直前的勇气。

    “找到了找到了。”桌边的信一举着一个白纸对十二少喊

    十二少赶快抹了一把眼睛回头奔向信一。

    信一看到十二少本就充满血丝的变得更红,微微侧头看向那个箱子,这一眼过去,眼尖的信一也沉默了。

    喉咙像是被一团不可名状的情绪围追堵截,死死控制住他的嗓子和气管。

    信一清清嗓子,把情绪压回肚子,给十二少看白纸上的内容,空白的白纸,咋一看没什么,用碳素铅笔涂抹后会浮现出一行小字。

    “我想起来,当时我在穗穗副驾上看到什么了。”

    “什么?”

    “一个氧气瓶。”

    **

    维多利亚港的水温刺骨,车辆碰撞水面的一瞬间,咸腥味就涌出了口鼻。

    万穗猛地蹿起,拿起副驾的氧气瓶用嘴咬住,接着拆下驾驶座的头枕,狠狠翘别车门的玻璃,玻璃瞬间出现蛛网状的裂痕。

    车向着港湾伸出砸,万穗知道,不出几秒,她就会随着车一起沉入海底,她必须马上脱困。

    万穗一脚踹在玻璃上,玻璃被水压冲裂,车厢涌进大量翻着白沫的海水,万穗把腿箍上的手电拿在手上,钻出破碎的车窗。

    尽管是白天,海水中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一点上方搜救船只,巨物一样游荡。

    她借助船身的方向,和手电筒,尽可能贴近海底的浅滩,向早就侦查好的飞起排水管道潜伏。

    早些年建设的排水管道现在早已弃用,海水腐蚀了管道口的铁栅栏,之前早被松动过,万穗只用一脚就踹开了栅栏,钻入其中。

    管道内几乎毫无光亮,甬道璧长满了藤壶和海藻,万穗尽可能减少氧气的消耗,穿过一道道闸口。

    五分钟后,氧气所剩无几,万穗终于从一个仓库的排水口中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仰面倒在地上,身上沾满泥泞海藻,还有血迹,但脸上却浮现一个笑意。

    “一切顺利,现在就等着媒体帮我假死了。”

    **

    时间静静流淌,万穗太累了,她一直在那水泥地上躺到了天黑。

    万穗没有安全屋,但是她伤得不重,她现在只需要缓和一会,然后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消声灭迹,躲藏几天就行,这个仓库的地址她留给信一了,她知道信一总能看到,这是当初她答应信一的,不会再不辞而别。

    她掏出自己的小刀,打算给信一留言,说她还活着,会回来。但是不能留具体的去向,这样反而会给信一带来危险。

    等媒体官方大肆宣传她死亡的信息之后,辜月稳定住辜家的局势,万穗再回去找他们。

    躺在那的旗袍小姑娘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远处,正趁着月黑风高,往大老板私自侵占的废弃仓库里藏货的王九眼睛一亮。

    嚯,这衣服,这打扮!

    王九猛地冲到万穗面前,长长的卷发随风在脑后飞舞,感受到杀气的万穗一个鲤鱼打挺做防御状态。

    万穗:?

    还是万穗:“……迪克牛仔?”

    王九认真地打量一下万穗,舌头嗜血地舔舐了一下野兽般的獠牙,眼神瞬间爆发出渴望。

    王九:“哈哈哈哈!”

    还是王九:“二百五…”

    小刀划过王九的脖颈,打断了他的话。

    万穗根本没等王九说出那个十万俩字,男人身上沾满鲜血的杀气,眼神里专注的都是对猎物的锁定,还有上来就骂她的嘴。

    狸花猫才不会想别的,

    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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