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雅”

    世人皆知,在刻雨山脉的那头有一个落魄的宗门

    ——三生门

    虽说落魄,却也勉强算是当代十大宗门之末流,比其他下流门派比起来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本该直接倒闭,可就跟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就这样成为了其它宗门的眼中钉。

    至于什么它曾屹立于世间几千年之久,为现在最古老的门牌?其一是本身底蕴浓厚,鬼知道以前那帮老祖留了多少宝贝!还有那得天独厚的地理资源,谁看了不脸红?

    还有一个根本原因,镇宗的是个老不死,老到把她那辈的人全熬死了,如今的人人都畏惧这祖宗。

    但虽说祖宗,身上可有小孩脾性,尤其是那衣服,花红柳绿,专挑颜色嫩的穿!可据说容貌不甚佳——

    “诶?!”一个戴着斗笠的公子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为了涵养,直接把自己呛了个昏天暗地。

    旁边是随从者看不下去了,一个墨色衣裳的人横眉一挑,举起一只手,示意说书人。

    “稍等一下,抱歉。说书前一段倒非常正确,怎么到后面就是'容貌不甚佳'呢?”

    说书先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被打断,专业的职业素养会让他迅速的接下话头:

    “这位公子,其实这是一种坊间所流传的说法,山下的人怎能窥见山间仙客的真容呢?这是一个曾经去求过师的小伙子说的,毕竟能上山一回就已经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带斗笠的公子斟着茶,看着眼前清亮的茶色,眼色低沉。听罢说书人这句话,倒是嗤笑一声:

    “她毕竟也算是当代最具有威望的人,民间如此流传着谣言蜚语,就不怕她生气吗?”

    说书人对这一伙公子哥不甚了解,是罕见的新客人,但个个都挺有仙风道骨的,接上刚刚这句话,他明白了这个人应该见过三生门的老祖宗,顿时说话小心翼翼了起来。

    “客官,那位对这些说书评语可不感兴趣。我记得曾经有一个故事,她的一位弟子下山,不料听到了民间对他师父的评价,全是负面的,回去恼羞成怒告诉她,这位奇人不怒反笑,不气反喜,自己编了个话本传到山下。这也就当作默许,坊间对于她的形象编出了个百八十个版本,那时基本所有的评书皆是关于她的,我这个也只是冰山一角。”

    这位看起来斯文的斗笠公子心中暗骂一声又差点附赠一个白眼:这时候装作脾气好了?老奸巨猾!

    “阿绥……”墨衣公子扶额,轻声叹息,“莫要顽固,这是基本不太可能的事实。”

    “啧,安荼越,我尹绥的性子可不得你,这次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这不是来听书说曲儿的。怎么,听到那老妖婆就怂了?”轻纱薄幕下灰色黯淡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人,嘴角咧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安荼越:“……千里迢迢来打架?万一她不肯见你呢?”

    尹绥似乎想到什么:“如果她不肯出来,那就要当她是个缩头乌龟了,到时候就有足够的证据来毁坏她的名声。这也算是为民除恶吧。”

    安荼越轻轻敲了一下尹绥的脑门,低声说:“是因为去年她把你的脸面才在地下揉捏了几次,才导致你奋发图强,从而来找她复仇?”

    “不是,你这人咋老喜欢扒人黑料?多年的好兄弟情呢?”

    姓安的若无其事地耸了一下肩:“谁跟你的好兄弟?”

    脸皮比城墙厚的某人用一种戏谑的目光打量着他:“怎么不算好兄弟?我还想靠你的美色去征服一下她呢。”

    他皱着眉,侧过头去对这句话不理睬。

    等至说书结束,先生唰地一声合上纸扇。他有些着急地走到那两位准备离开的公子前,有些紧张地问:

    “不知二位贵客是要去刻雨山脉吗?最近那里也是挺热闹的,三生门在纳新招收。我看二位气宇不凡,周身有仙气缭绕,活脱的仙人模样。二位可以去试一试,若被哪个长老收了去,便是泼天的喜事儿。”

    出了茶楼,尹绥还在愤愤地想:

    让我屈尊降贵地去小小三生门当弟子?简直痴心妄想!老妖婆我看着就隔应,当弟子?鬼才去!

    ……

    “刻雨,仙人之居也。

    氤氲环山,阴阳相割,造化神秀,苍茫云海,青黛墨染。

    郁松虬枝,临泉而挺,红木石亭,琴声萧瑟,落叶为秋。

    三生门,山北水南,阴气盛,鬼怪长出,却不冷湿。门庭浩大,楼阁恢宏,如仙之市。门下有灵泽,洗俗净灵;门中有书阁,藏经万卷;门上有峰顶,一揽众山。

    八方灵气汇于此地,地理之最佳也。”

    ——古书记载

    ……

    会事堂内,装潢肃穆死板,四处讲究对称,也是让八长老眼皮直打架,单手撑着头,毫无形象可言。她看着那些比木头还冷的死人脸,一个个飘在会事堂当中:呵,还是天花板好看。

    就在八长老仰望天花板之时,整个人似乎都要从桌子上陷下去,却奇妙般摇着凳子。

    “咳……咳”位于最中间的掌门清了清嗓,不动声色地瞪着八长老。可她视若无睹,反倒开起玩笑话来:

    “看来掌门师兄的嗓子还没好呀,是昨晚铺盖没盖好,着凉了吗?”

    掌门:“……”

    其他几位显然已经见怪不怪,看着掌门那逐渐阴沉的脸色,只好暗自憋笑 。

    三长老作为年度烂好人,强行将话题板正:“五长老她……还不来吗?都已经过了两刻了。”

    “一直都是这样懒散的性子,我们也管不住她。”掌门有些无奈。

    其实等不等她来都无所谓,毕竟收徒这件事,她一直看的很宽。从来不跟别的人抢徒弟,以前但凡有点天赋的都会被她收了去,导致这位在世最久的老祖宗,收的弟子已经塞满了两个山头。可是到目前为止,一个嫡传弟子也没有。

    “让我猜一下,她应该也会像以往那样吧,倒不如——”二长老耐不住了,这个老头子一直都是个急性子。

    话还未说完,红木门被一阵风刮开,一道亮丽的影子闪过。未闻其人,先闻其声,能搞出这动静的,也只有那个老妖婆了。

    “寒卿子,你……”性子秉正的年轻掌门松了一口气,可抬头便看见了五长老那贼臭的脸。

    老妖婆的脸长的挺标致的,历经了几千年仍没有变老的迹象。她的面部线条很柔和,深邃乌黑的杏眼中似乎荡漾着墨水,深不见底。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的秀发,喜欢将两鬓搭在肩上,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今年的她和往常穿着一样,淡粉色有些晃眼睛,裙摆为烫金雪纺,用作衣服的布料一看就不便宜,胸前挂着白色的流苏。半绾的头发别着雪玛瑙而做的簪子。

    掌门看见了她这一番行头,下巴差点惊掉了,这肯定不便宜,三生门可没有那么多财产让她挥霍。

    “呃——五长老啊,今天挺华贵艳丽的哈。”八长老也是感到惊奇,这人一直都喜欢穿着颜色鲜丽的衣服,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奢华过,毕竟……三生门是真的很穷。

    这位姑奶奶的脸本来就拉的贼长,似乎是遭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随便应付了几句:

    “掌门午安,各位午安——请各位不要误解,这衣服是我的友人赠予我的。”

    话语中都能听到她的不耐烦,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寒卿子心情十分差劲,这种情况下,可没有人敢惹这位祖宗。

    他们看惯了寒卿子平时笑眯眯,温和的模样,再看如今,掌门觉得自己将她叫过来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原来她还知道现在已经临近中午了啊,正直的掌门师兄在心中默默念经。

    寒卿子忍住了性子,垂眸看向自己的桌几上呈着几卷学徒名单的书卷。离得最近的六长老很清晰的看见了她的脸色由惊讶到无语到愤怒。总而言之,就是脸色越来越绿,像狂干了800根苦瓜一样。

    她转过身来与正在淡定写字的掌门对峙:

    “小梳子,怎么?把我叫过来,就这破事儿?”

    姓唐名梳的掌门一直提着手中的笔怡然不动,纸上形成了一团墨点子。他是由这位姑奶奶给抚养长大的,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叫他小名,毫无疑问,寒卿子要发飙了。

    “我记得对你们讲过,除了特别紧急的事情,谁都不要打扰我。”

    涉事未深的八长老在之前从未见到过五长老生气,她的脾气明明挺好的呀。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都埋着头不敢言语,八长老只想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和事佬三长老解释道:“收徒纳新一直是宗门内的重大事宜,所有长老都需到场。”

    “非要选在今天?”

    旁边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二长老盘着一串佛珠,神神叨叨的解释:“我夜观天象,今日乃良辰吉日,我总将会纳进一个非凡之人,日后必能成大器,带领我宗走向辉煌……”

    寒卿子:“……”

    您老本来智慧才识过人,却总爱钻研这些毫无伦理的事儿,就没有几次对过。

    寒卿子默默将这些伤人的话吞了下去,瞟一眼桌上的卷轴,悠悠说道:

    “抱歉,收徒?我可不感兴趣。”

    鬼信哦!所有人在心底冷笑。每次收到最多的人是谁?好像捡垃圾一样,又多又杂,往三生门的山上堆,占地面积最大,成功的让三生门成为了人口数量最多的宗门。

    “那个,老……”不知是谁开口。

    老妖婆一挑眉,硬生生的将这个人的“祖”字给憋了回去。

    “别这样叫,我隔应。”

    心情欠佳的寒卿子此时还得坐下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简,没有一个顺眼的。

    其他人一直在议论纷纷,只有她转着毛笔,迟迟未沾墨。

    “唉,三弟你看!这个人的名唤观星,跟我肯定有缘。肯定是占星的好苗子!”

    “行行好吧,您老是智囊,应该传授知识和学识,而不是教人如何算命——”

    “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叫……”

    “哎呀,这届弟子资质不错啊!”八长老用笔戳着竹简上的名字。

    “确实有几个根骨上佳。”

    似乎只有寒卿子一人心不在焉,她只想赶快结束。不会又像上次那样子,把剩下的全部给挑起走吧?

    她在竹简上翻翻找找,瞄到了角落上的名字:

    “七雅?没有姓吗?”

    旁边六长老凑了过来,对她说:

    “这小妞不错,心性可以,就是资质相较于平庸。

    我听纳新处所负责的弟子说她长相素雅清淡,但总是冷冰冰的不讨人喜欢,在选拔时就有几个在追求她。不过小丫头的灵根不稳,易守邪魔入侵,而且先天体质空虚阴冷,无法正常修炼。可惜了这么好的小女娃,估计没多少人要她。”

    六长老越讲越入迷,忽然发现自己的听众已经拂袖而去。

    “等等,你还没选诶!”

    “不用了,选好了。”

    他身旁的座位仍有余温,还弥漫着山茶的清香,沾了墨的毛笔搁置在砚上,六长老一瞥她刚刚动过的竹简。

    名字“七雅”上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墨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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