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干粗活的丫鬟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治伤的,洛玖鸢叫绿薇暗中接济过,即便如此,还是没能治好那条腿。
只是洛玖鸢虽然拿银钱救济,但也并不是毫无所图。
梨弗容貌姣好,人也细声慢语,见了会无端叫人生出一些怜爱之意,只是命运不济,被指派去伺候洛尔蘅。
洛尔蘅性格阴鸷,见不得有个比她漂亮的丫鬟整天在跟前晃。
恰逢那日洛尔蘅带狗上门时梨弗露了怯,叫洛尔蘅觉得丢了脸,便纵狗行凶,咬的她半身不遂。
幸好事后有绿薇送去的银子,请了个大夫,保下这条腿,但是还是瘸了。
自从柳云映来到洛家,府内下人忌惮柳氏母女狠辣手段,便尽数投到她们麾下,以至于洛玖鸢在洛府孤立无援。
只是柳氏母女读书少,见识短,不懂御下之道,来洛府没几天,便伤了一个丫鬟,叫不少下人寒心,梨弗正值花样年华,还未嫁娶,此番恐怕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心中由此含了恨。
洛玖鸢正好抓着这个机会,趁机拉拢梨弗为自己做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兔六告诉她柳云映和元生有染时,洛玖鸢便已经开始打筹划接下来的事了。
昨日赴花宴结束后回到洛府,便悄悄交代梨弗时刻盯着元生和柳云映,如若二人再行苟且之事,就将一封信悄无声息放到元生房里,信中叫元生隔日在一处偏僻的亭台见面,然后当日再将白手帕用石头压在周府后门的大柳树下。
如此,洛玖鸢便知道隔日要见元生了。
此事其实为了隐秘兔六也可以做,但是,洛玖鸢想借此试探梨弗的能力和忠心。
洛玖鸢身在周府,即便梨弗背叛了她,洛雁枫也不能冲进周府抓人,这样可以为洛玖鸢争取一些时间筹谋化解危机。
绿薇每隔几个时辰便去后门看看柳树下有没有白色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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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从洛府过来,没有带行李出来,趁着午后闲暇,洛玖鸢喊着周不舟出门采买。
从量体裁衣到生活所需,洛玖鸢和周不舟跑了好些地方,林林总总买了好多,跟着的小厮身上都拎满了东西。
之前薛容与给了她很多银票,够她用些时日的。
二人逛累了便来到一处茶歇,周不舟揉着酸痛的腿抱怨道:“这些事叫下人去办就行了,何必亲自出来呢。”
洛玖鸢不以为意,“且在这里坐上一会儿,说不定会有惊喜。”
周不舟听罢红了脸,“莫不是你做了些什么?等会儿。。他要来吗?”
洛玖鸢神秘兮兮的,“我可什么都没做,我也只是赌一赌罢了。反正你我闲来无事,听会曲儿也是不错的。”
便吩咐绿薇去点一曲《寻厢记》来听。
没过一会儿,薛容与果真出现了。
他身穿白色明纹长袍,手执玄骨扇,如墨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一双丹凤眼尤带妩媚,皮肤冷白衬得唇色尤朱,真为人间绝代。
百姓皆未见过摄政王,如此倒也无人识得他,只道是哪家好看的公子出门。
身后站着身穿黑色玄衣、面无表情的沈潭。
茶歇小二连忙上前招待,“公子楼上请。”
薛容与并未同洛玖鸢说话,只视线相接,而后直接随着小二上了二楼。
等了片刻,洛玖鸢对周不舟道:“姐姐,随我来。”
周不舟握住洛玖鸢的手,面带犹豫,手心有些薄汗,“鸢儿,我。。我有些紧张。”
洛玖鸢回握周不舟的手,劝道:“姐姐,这件事只有靠你自己,我可以帮你把人叫出来,但是你们二人之间,我却是不好插手。姐姐安心,等时日长了,就算是块冰,捂久了也能化成水。殿下那边我已经打探过了,只要你和沈潭两情相悦,他必不会阻挠你们。”
周不舟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总是冷冰冰的不说话,一说话就让我难受,我有些怕。”
洛玖鸢问道:“姐姐喜欢他什么呢?”
周不舟想了想,道:“他是个君子,武功高强,却不会趁人之威,他救过我多次,去儋州的那些时日,日日相伴,不知不觉就。。”
“既是这样,姐姐就要想清楚,你对他,是出于恩情,还是喜欢。如果是喜欢,这份喜欢能否让你心甘情愿接受他这样冷漠的性格,切不可两头都放不下,只会白白磋磨了自己。”
周不舟有些迟疑,细眉紧促,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从未想过这些。”
洛玖鸢循循善诱道:“既然以前没想过,那么现在想也来得及。他就在上面,要是觉得自己能够接受他的所有,我们就上去,要是不能,我们就先不上去了。”
周不舟垂下双眸,陷入沉思,洛玖鸢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周不舟叹了一口气,看着洛玖鸢坚定道;“上去。”
她只是想到如果这辈子就和沈潭错过,而和一个不喜欢的人过一生,她就觉得很绝望,他就在上面,上去就能见到他,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想上去,哪怕结果不能善终,她依然想上去。
“好。”洛玖鸢牵着周不舟的手,双双上楼去,顺便叫丫鬟小厮把买的东西先送回家。
二楼雅厢,薛容与慵懒的倚着椅榻,墨发如瀑,同宽大的衣袍一起垂与地上,侧脸轮廓优越,眉眼深邃,看的人心神荡漾。
沈潭挺直的站在薛容与身侧,眉目舒朗,神情坚毅。
姐妹俩双双见礼,“问殿下安。”
薛容与回过头,眼角带笑,满室生辉,“请坐。”
洛玖鸢靠近薛容与坐下,只余一个座位挨着沈潭比较近,周不舟手指绞着帕子,慢慢坐过去。
沈潭上前斟上茶水。
薛容与闲闲开口,“《寻厢记》是首好曲子,不知是哪位小娘子喜欢?”
《寻厢记》是讲的一对鸳鸯男女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里面有一段女追男的戏码,今日点的正是那一段。
薛容与此问却叫周不舟红了脸。
这一问挺有意思,就差直白的说,哪个小娘子要见情郎。
洛玖鸢脸皮厚,大刺刺道:“非也,巧了而已,并不是我们点的曲儿。”
洛玖鸢知道薛容与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便寻了一处茶歇,点了这出《寻厢记》,薛容与便会懂她意思。
“既然没有,那我们这就告辞了。”薛容与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起身便要告辞。
洛玖鸢一把拉住薛容与的手,“殿下何必如此心急,我有事同殿下商量。”
薛容与道:“既如此,随我来。”
洛玖鸢看了沈潭一眼,用眼神示意周不舟之后,便跟着薛容与离开这个雅厢,去到隔壁另一个雅厢。
房内只剩沈潭和周不舟二人。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雅厢内静悄悄的,无人说话。
沈潭想起出门前主上交代的,不要妨碍他和洛家小娘子幽会,让他尽力拖住小娘子的姐妹,对人家温柔些,别老冷着脸。
出门前主上还特地换了一身行头,叫嬷嬷给挽了一个不常挽的发鬓,说什么这是当下公子们之间最时新的发鬓。
兮白嚷嚷着要一起来,被薛容打发去暗香馆对接灵七去了。
沈潭何尝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但是情爱上的事,沈潭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一心只扑在殿下身上。
“沈护卫,这里没有你家殿下,要不先坐下休息会儿吧。”周不舟没有沈潭这么能憋,一会儿不说话,她便觉得紧张尴尬极了,不如说说话,好歹还有件事情做。
既有主上吩咐,沈潭也不好一直冷着脸。
“在下没有坐着的习惯。”
周不舟:“。。。”
另一间雅厢,洛玖鸢同薛容与凭栏倚望,看着窗外的景致。
薛容与慵懒闲散的倚在柱子上,白衣墨发,双臂抱胸,颇俱风流,“小娘子要同我说什么事?”
但是这副姿态洛玖鸢并没有注意到,“想同殿下借几个手重的男丁,过几日,我要见一个人撬开他的嘴,想来这个人的嘴巴不是那么好撬的。”
薛容与双眸微阖,漫不经心问道:“我借小娘子人力,那小娘子拿什么来换?”
洛玖鸢眼珠转了几转,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呢?只要我能做的,一定尽我所及。”
薛容与踱了几步,在椅榻上坐下,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搭,道:“今日头有些晕,要是有个小娘子给我揉一揉就好了。”
洛玖鸢会心一笑,“殿下当真神通广大,连我这祖传的手艺都晓得。”
说完便走到薛容与身后,轻轻给他揉压,“殿下,这力度怎么样?”
薛容与舒服的喟叹,“再用点力。”
洛玖鸢加重手下的力道,“这样呢?”
“还行。”
洛玖鸢谄媚道,“那借人的事?”
薛容与阖着眼睛,很是享受,“什么时候需要人,就在你住的房间外面摆一盆月季花,自会有人来见你。”
洛玖鸢咧嘴一笑,“谢谢殿下。”
“你母亲的事,可有进展?”
洛玖鸢细细道来:“本来以为杀害我母亲的,是父亲和元生,以及伴疏,现在看来,说不定还漏了什么人。兔六说元生和柳姨娘有染,我才注意到柳姨娘这个人,要说动机,我父亲的动机还不清楚,但是柳姨娘的动机,却很明确了。只有我母亲不在了,她才能上位。她和元生关系既然这么密切,说不定,也知道些什么。”
薛容与点点头,“小娘子分析的有理。”
时光静好,氛围也刚刚好,洛玖鸢纤细的手指一圈一圈、轻轻的揉按着薛容与的额头,也一圈一圈揉进薛容与的心里。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着好像有一些人挨个雅厢在找什么人。
洛玖鸢和薛容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狐疑。
要是被别人发现洛玖鸢和周不舟在这里幽会男人,那她们的名声便就毁了。
听声音马上就要过来了,洛玖鸢眉头紧皱,“殿下可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