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

    次日周府门前围了一圈的百姓。

    柳云映携同洛尔蘅站在周府门前,只叫门不进门。

    “鸢儿,都怪母亲不好,母亲来给你赔不是了,跟母亲回家去好不好?”

    下人来报的时候,绿薇没忍住冷哼:“这哪是真心给小姐道歉啊,这明明是做给外人看的。”

    周不舟也同样不满道:“我去叫人把她请进来,放她在外面乱喊乱叫,省的再给你惹来事端。”

    “柳云映自尊心极重,今日她既然愿意放下身段当着大庭广众这般作闹,想来是不会轻易进门的,我们差人去请,万一下人交代不清,反被诬陷,倒正中她的下怀。还是我去吧。”洛玖鸢料到今日以她们母女的性子,必得闹上一回,不会老老实实道歉了事。

    “周伯父乃朝廷清流官股,今日却也被卷进我家这些腌臜事,姐姐,给你们添麻烦了。”她看向周不舟,面露愧色。

    周不舟连连摇头,"快别说这些胡话,你我之间不说这些。"

    “今日我便要回去了,如今周伯父同意你和柳家公子解除婚约,短时间内必不会再叫你另嫁他人,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图谋。”

    洛玖鸢那日得知柳家夫人前来周府提亲,趁着周不舟前去见客的间隙,将月季放到房门口招来暗卫,让暗卫代为传话给薛容与,寻个由头务必叫沈潭前来周府一趟。

    天时地利人和,终于叫周阁老松了口。

    周不舟叹口气,“那日我狠话都说出去了,心里也算放下了,和他的事不必强求,缘分就让天定吧。倒是你,既然和殿下两情相悦,何不早日嫁过去,也好过在洛家遭人欺负。”

    洛玖鸢打趣道:“我的好姐姐,还说你放下了,张口闭口就是嫁人,羞不羞。”

    “我还不是替你着急,你个小没良心的,就知道取笑我。”周不舟娇嗔的瞧着洛玖鸢,嘴角却是笑意。

    “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指望别人拉我出泥潭,哪怕我跟他或许心有灵犀,可是谁能知道未来什么样,我母亲和父亲曾经不也是令人艳羡的夫妻,可是母亲不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周不舟听出了几分害怕和犹疑,问道:“你害怕自己步你母亲后尘?害怕他将来也会负你?”

    洛玖鸢笑道:“也不是,我不会给别人伤害我的机会,只是,我也要确保,我自己不去伤害别人。我母亲遭遇变故,叫我对情意失了信心,我是喜欢他,他或许也喜欢我,可是母亲的教训血淋淋就在眼前,我不得不多想,不得不防备。”

    周不舟只知道洛母去世后,洛大人薄情,还没出仨月就再娶,却不知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因果缘由。

    “好了,我得走了,改日我再约姐姐和晓梦一起姐妹之间聚聚。”

    周不舟有些忧虑,握着洛玖鸢的手叮嘱:“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硬抗知道吗,那日我在你家也是见识了你家那些规矩,不开心就来找我,知道吗?”

    洛玖鸢眨眨眼睛,“姐姐放心,如今是她们请我回去,自是对我有所求,不敢对我怎样的。”

    周不舟点点头,“我陪你过去。”

    洛玖鸢道:“也好,我怕一会人多口杂,万一发生什么事情,不如多叫上几个护院随行,以应万变。”

    “有理,姚碧,你吩咐下去,多找几个人去府前候着。”

    周不舟陪同洛玖鸢来到周府门前,柳云映还在凄凄惨惨戚戚,见到洛玖鸢出来,连忙迎上来,“鸢儿你可出来了,可教母亲好等。”

    洛玖鸢笑眯眯的,“姨娘怎么也不进去,可是怪我未出门相迎?还请姨娘赎罪,鸢儿不知道姨娘今日会来。”

    “姨娘”一出,围观的百姓开始品头论足,无非就是对着柳云映为外室扶正指指点点。

    柳云映被反将一军,脸色有些挂不住。

    洛尔蘅在一侧远远站着,白了洛玖鸢一眼,鼻子发出冷哼。

    洛玖鸢也不恼,笑眯眯瞧着洛尔蘅,“二妹好久不见,身上的伤可好了?”

    说到伤口洛尔蘅便来气,碍于围观百姓众多,不好直接发难,还是等到回府再说吧,洛尔蘅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笔账。

    洛玖鸢岂会看不出她的小九九,但和她纠缠没什么意思,无非一些雕虫小技罢了。

    柳云映见洛尔蘅脸色不佳,怕再被人说闲话,连忙道:“鸢儿,今日同母亲回去可好?”

    两个人称呼各论各的,一个称呼姨娘,一个自称母亲,叫外人看来确实有些好笑。

    “姨娘说回便回吧。”洛玖鸢似笑非笑的看着柳云映,眸底星光忽明忽暗,不知道是不是柳云映的错觉,洛玖鸢的眼中似乎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柳云映被洛玖鸢看的心里发毛,想着赶紧将人带回去跟老爷交差便好了。

    “那咱们快些上车吧。”说着柳云映拽着洛玖鸢的手朝着马车走去。

    世间之事就是这样奇怪,有时候越想做什么,就越是做不成什么。

    不待她们上车,突然从人群中挤出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上来就冲着柳云映大喊:“这位娘子,元先生说好的尾银还没结算呢人就消失了,这笔钱您得出吧?”

    此言一出,没头没脑的,众人茫然,只是柳云映和洛尔蘅的脸色瞬间惨白。

    洛玖鸢眸底闪过暗芒,好戏开始了。

    “听先生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你和我家柳夫人做的什么买卖?而且你们怎的认识元先生?”洛玖鸢率先问那个领头的大汉,堵了柳云映的话口。

    那大汉一听此娘子是高门夫人无疑,姓柳,且认识元先生,顿时觉得他收到的情报所言非虚。

    前几日他们窝点收到一封匿名信件,信中说元先生交不出尾银已然跑路,但元先生的相好是洛大人的正头娘子,并且信中交代了刘云映的身高相貌特征,若是不信,不日后柳云映将在周府门前露面,可去确认。信中还说柳云映乃高门夫人,自然不愿意这种买凶杀人的阴事被人知晓,可拿此事要挟,必得丰厚酬金。高门宗妇大多不出门的,要想验证,仅有这一次机会。

    几个悍匪已然认证完毕,目的达成,以后再找机会图之,“小的方才将夫人认错了,抱歉抱歉,这就告辞。”

    几人将退,却听一个好听的声音,“先生留步。”

    洛玖鸢唤住就要离开的几人,似有打算。

    柳云映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洛玖鸢的胳膊,“鸢儿,你要做什么?”

    洛玖鸢回头笑笑,语气柔和,“姨娘这是在紧张什么?”

    “没有啊,我不紧张。”柳云映下意识否认。

    “那就好。”洛玖鸢分明在柔柔说道,却叫柳云映心里直发毛。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大汉,似在诱捕,“几位不如随我去洛府,有什么交易也可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该给几位的钱也可尽快交由几位。”

    领头的大汉自是不傻,他认得眼前这个说话的小娘子就是他们要杀的人,但是有什么要紧,不妨碍他们勒索钱财。

    “小娘子盛情,只是哥几个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去了。”说完便要走,只是身后响起的淡淡的声音却叫他们愣了一愣。

    “你以为,你们走的了吗?”

    洛玖鸢看向眼周不舟,周不舟立即领会,向护院使了眼色,那些护院立即上前包围住那几个大汉。

    洛玖鸢趁机添油加醋,刺激他们动手。

    “几位听口音像是外地人,到底什么交易跟我回府一五一十说清楚,不然,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几个悍匪本来就是无理粗暴之人,被洛玖鸢这么一说,必定是要动蛮力逃走的。

    说着便率先动手将一个护院掐着脖子摔在地上。

    打斗一触即发,乱作一团。

    围观的百姓被吓得纷纷做鸟兽状散开。

    “鸢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跟我走。”柳云映急了,不管不顾的拉着洛玖鸢就要走,大力将她往车上拖拽。

    消失有一会的绿微突然出现将柳云映的手挣开,紧紧将洛玖鸢护在身后,“夫人这是做什么,何必对大小姐这么粗暴!”

    而后略一回头小声对洛玖鸢道:“小姐,已经将官兵请来了。”

    人群中突然出现一群官兵拿着刀锏大声喝止:“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由于第三股势力的出现,很快将打斗的两伙人控制下来。

    周府护院最先停手,那几个悍匪自是知道如果被官兵抓到必是死路一条,所以依然奋死反抗。

    那几个大汉乃山寇悍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有几个悍匪硬是拼尽一身力气,伤了几个官兵后逃跑了。

    不过好在还是拿住了两个。

    此时柳云映和洛尔蘅脸色惨白,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战战兢兢。

    洛玖鸢似笑非笑道:“柳姨娘不必害怕,只是问问他们同元先生做了什么交易而已。”

    周不舟已然猜到这就是那日在茶肆大张旗鼓搜人的那些人。

    没想到洛玖鸢就这么在门口将人抓到了,可是她却对洛玖鸢所为一点风声都未曾听到,心里空落落的,有种奇怪的感觉。

    周不舟上前仔细看着洛玖鸢,“刚刚场面混乱,没有伤到你吧?”

    “我没事,姐姐呢,还好吗?”洛玖鸢看着周不舟隐而不语的眼神,握住她的手解释道:“今日之事,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同姐姐解释清楚。”

    周不舟拍拍洛玖鸢的手,道:“罢了,我知道你主意多,心思重,你这么做,自有你的道理,只要你没事就好。”

    洛玖鸢刚要说什么,一个官兵上前询问:“谁报的官来着?”

    洛玖鸢上前一步,“大人,正是小女,今日刚一出府便遇见几位作风不善的人,没说几句话便动起手来,怕闹出什么事来,便赶紧着丫鬟去报的官。”

    绿微盈盈一拜,行了蹲礼,“我家小姐是刑部尚书洛大人的大女儿。”

    那为首的官兵也不是毫无眼力见,在宰相府前闹事,眼前气质不俗的几位小姐夫人一看便是高门之内,想来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

    “几位小姐没有被吓到吧?”为首的官兵当即客客气气询问。

    “我们无事,多谢官爷,此事便交由官爷处置了。”

    “小姐放心,自是不能轻饶了他们。”官兵向着洛玖鸢作揖后,转身对着围观的人群大声呼喝,“散了,都散了!”

    将人群疏通完毕,吩咐几个手下将拿住的悍匪带回府衙,本应该将报官之人也带回府衙一并询问的,但是眼前小姐是府衙顶头上司刑部尚书之女,自是不敢将人带回去,“还请小姐府中静候,待小的禀明了知府,查清此事,再去贵府同洛尚书和洛大小姐回禀此事。”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洛玖鸢笑笑。

    “小的告辞。”为首的官兵行叩礼收兵离开。

    待官兵离开,洛玖鸢看向柳云映,欣赏柳云映已经吓软的狼狈神色,“姨娘,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又看向周不舟,好好哄着,“改日我再同姐姐解释可好?”

    周不厚嗔道:“行了,也不必向我解释,我理解的。”

    挥别周不舟,同柳氏母女这才回了洛府。

    路上洛玖鸢心情不错,嘴角勾着一抹耐人寻味、似有似无的笑意,此事那就看看父亲怎么处理吧,这是她此次回家带给父亲一个小小的礼物。

    此事涉及洛府家宅丑事,若是洛雁枫瞒下此事草草处理,便可叫薛容与抓把柄,若是洛雁枫大义灭亲处置了柳姨娘,那也是小有收获。

    怎么看洛玖鸢都是不亏的,既然敢花钱买凶杀她,她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索性回报这份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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