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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实弥朝山下踏去,伤口再次粘合,稀血的味道又一次引来了鬼。
一只接着一只,都是方才杀过的鬼。
虽然鬼一直妨碍他去藤屋,但是他至少能安下心。
她,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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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二十八。
背后又传来了脚步。
没完了是吧……?
不死川实弥冷笑着转过身,正扬起刀要砍去——
海沉。
在他的眼中,海沉的眼神显得疑惑,她提着灯笼,带着询问的意味看向自己。
为什么丢下我。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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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实弥浑身都绷紧了一瞬。
不要怪她不回来,是你先丢下她的。
但是……
不死川实弥说不出话,望着如此陌生的海沉,一遍遍回想着刚才日轮刀砍下海沉头颅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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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犹豫很久,刀刃再一次切断了海沉的脖子。
疼吗……?
他只能看着海沉倒下去,砸在地上的声音闷闷的。
不死川实弥在恍惚,一切看起来都那么不真实,他只是按照肌肉记忆把刀握好,继续往前走。
但是,他切实地感觉到,好疼。
好像一刀之下,他不得已杀掉的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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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一段路,回望时,海沉已经不见了,只剩地上一滩暗色的血液。
不要管了,不要再杀她了,就当作没看见吧……
他回头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海沉朝他而来,一样的灯笼,一样地笑着过来。
不死川实弥垂下眼,擦肩而过。
海沉不明所以,只是跟在他旁边,对他体贴地问这问那。
别问了……
别跟着我了……
不死川实弥握着刀的手越攥越紧,也越走越快,想马上甩掉海沉。
可是海沉摸了他的脸。
那么温和,又那么担心。
不死川实弥突然很崩溃,他已经杀了她两次了,可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样地跟着他走。
他真的不想再一次地杀了她。
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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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实弥抱住了海沉。
一个被血鬼术掩盖着的、暂时变回了人的海沉。
让我再多呆一会。
让我再好好看看你变回人的样子。
他抱得好紧好紧,好像这样就可以永远留住不是鬼的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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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实弥感觉到海沉又鬼化了,一瞬间鬼的味道就窜进了他的鼻腔,逼得他不得已承认血鬼术的事实。
但是……再多一会……
他感觉到海沉哭了,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渗透到皮肤。
海沉很难过吧。
在她看来,她要伤害他了。
不死川实弥再一次感到愤怒,这次怒火对准了自己,对着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太过分了。
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因为贪恋血鬼术的幻影,让她陷入绝望的境地!
他松手,握刀,再快不过的动作,他却看清了每一个瞬间。
刀如何出鞘,如何割开脉搏,如何切开整段脖颈,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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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不死川实弥已经提不起任何精神思考,只是看着海沉一次次地走到他的刀前,一次次地倒在他的刀下。
他好像已经不在他的身体里,而是成为一个旁观者,计算着不死川实弥挥刀的次数。
早已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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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没有见到海沉,她一定还站在藤屋门口。
那就好。
不死川实弥在找那个地方,黑暗的仓库。
他记得,海沉说过的。
刀尖上海沉的血一直在沿着刀身流着,下坠,落在鹅卵石的缝隙里。
他浑身都是血,但他一点都不在乎,他要找到那个地方,杀掉那个鬼。
直接砍掉鬼的脖子都算便宜了他,不死川实弥还记着他杀海沉的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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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鬼很弱,远远不及他的血鬼术带来的伤害。
不死川实弥踢开门,第一眼就扫到了躲在角落里的鬼。
他没有说话,日轮刀就已经飞了出去,把鬼钉死在血色的墙壁上。
海沉的手断了三次,被锁喉了三次,死了六次。
你该怎么偿还呢?
还有那些死去的人。
你打算怎么偿还呢。
不死川实弥眦目欲裂,日轮刀侧着刺进鬼的喉咙,只要他稍微用力,就可以像铡刀一样切下鬼的脑袋。
可是那只鬼还在嘶吼,一遍遍地陈述着鬼杀队的罪恶。
鬼在尖叫。
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是你们欠我的!
你们毁了我的家!
你应该去死!
你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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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的脑袋落在地上,直到消散干净,他一直怒吼着要找鬼杀队寻仇。
那一刻好像极尽了世界的荒诞,冤恨里生出冤恨,复仇中长出复仇,冤冤相报,无休无止。
不死川实弥在仓库的最里端找到海沉,才终于给人间的闹剧写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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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实弥又熬了大半夜,把被关着的村民暂时安置完,看海沉安安静静在睡觉,就悄悄出去,点起灯开始写报告。
他的报告一般很短,只是大概地描述一下任务的过程,没有太多的修饰词,也没有过于复杂的表达。
他写着写着又想起海沉,就拿了一张新的纸,斟酌了半天,涂涂抹抹好久也没想出来,已经很难为他了。
最后,他裁掉黑色的墨迹,在剩下的小小部分里写道:
“海沉被血鬼术控制了,我杀了她很多次,她没有怪我。”
他折起信,系在鎹鸦的脚上,鎹鸦拍了拍翅膀,转身飞出了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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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被轻轻扯了一下,不死川实弥醒了,海沉又醒了吗?
每次都醒得好早……
他没有睁开眼睛,感觉到海沉在被窝里动来动去的。
不死川实弥很无奈地挪了一下脑袋,海沉倒是不动了。
嗯……
不死川实弥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支着手臂移到海沉的正上方,低下头看着海沉。
海沉突然就睁眼了。
在——装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