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善逸就告别回鬼杀队去了,不死川说要在新潟大范围地探查一下,就多在藤屋呆了一段时间。
自从北海道的藤屋出现了鬼之后,似乎所有的藤屋都进行了整改,每个藤屋多加了一名隐队员,每隔两日就要给总部发送报告,确保藤屋的安全。
这样算来,鬼杀队的人手就非常紧张了。
不死川自然年有更多任务了。
本来说好的归期也要延后,我倒是没多大感觉,反正在鬼杀队或是外面都一样,反而在外我可以帮更多的忙。
——尽管不死川不太情愿的样子。
从出发去北海道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冬天快要完全过去,早春料峭,白玉兰开过,等到花瓣落在地上开始发黄时,樱花就开了。
不死川实弥很少会驻足欣赏花开花落,或许他是喜欢的,但是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单纯地看花。
晚上猎鬼,白天补觉,完全颠倒。虽然鬼的作息本来就应该这样,但是我也很困。
不死川熬出了黑眼圈,黎明后回到藤屋只要有什么东西可以倚靠一下,不出几分钟他就能睡着。
但是他又睡得很浅,只要门外有大一些的动静,他就醒了。
白天没睡好,晚上还是一天不差地出去杀鬼。
有的时候他不带我去,叫我多睡一会。但是白天醒来,我会发现他的手上绑上了新的绷带。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又放血引鬼了。
鬼一般都是分散着生活,不死川图方便,就绕一大圈吸引鬼,集中到一起砍。
他也知道我看出来了,可是不死川一点都不听劝,我们还为此吵了一架;再后来我也不提,他也不说。
我们冷战了。
和他说话的次数减少了,除了必要的交流,就没有什么说话的时候了。
我可以理解不死川杀鬼心切,但是身体是自己的啊。
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能不能多考虑一下我看到新伤的感受呢。
我现在大概是知道以前自己是怎么让他心急的了。
我最后劝过一次,我能感觉到不死川有话想说,但是他并不是很想解释太多,索性就不说了。
可是……
我们不应该是最该解开彼此矛盾的人吗?
这样的日子在变长,我经常会看他,却从来没有收获对视。
我们恐怕……真的没有那样的默契,能心照不宣。
过去孤单的日子好像在我身上又一次地重现,寒冷一层层地裹起,我在下坠。
藤屋的紫藤花一年四季都开着,一直呛得我很难受。
某一天午夜梦回,不死川早就出去了,春风还冷,就好像冬天又回来了。
我找了把梯子爬上屋顶坐着。
果然不死川还是后悔了吧……?
我找了几张纸合订起来当日记本用,每天都记一点。
“今天不死川又割手了。”
“不死川很久没带了我去杀鬼了,我想出去他就用稀血把我弄晕。很生气。”
“一日三餐,没说话。”
“没说话。”
“没话。”
“没。”
“没。”
“。”
“。”
……
不记得是那一天,天黑了,我堵在门口。
“不要去。”
“哈?”不死川挑眉,眯起眼睛看我,“再说一遍?”
他看起来很疲惫,状态也不好,手轻飘飘地搭在我肩上,不容置疑地推开。
“要不你就带我去。”我语气很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手指擦过绷带,很粗糙的感觉。
“不行。”不死川侧过头来看我,拇指推开刀柄,又打算割手指。
我一把摁上刀柄,把出刃的日轮刀又推了回去。
那一刻很安静,不死川似乎没有料想到我会把日轮刀推回去。
不死川彻底转过来盯着我,眼底是疑问和不满。
“你给我听清楚了,不死川,”我说得很快,咬字却很用力,“不许割手。”
不死川平复了一会,语气淡淡的:“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我当然知道放血能多引来几个鬼,但是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体的负荷是成倍增长的。
“我不明白是吧,那你告诉我,你放血引鬼,你的身体怎么办?”
“能杀鬼就行,我不在乎——”
“我在乎!”
我感觉脑袋嗡嗡的,因为生气我变得很激动,好多好多的话像决堤的潮水,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
“你最近每天才睡多久,你熬得住吗?增加的任务你早就完成了吧,为什么不休息!我们说好的,你要带我一起去猎鬼的,现在呢,不死川实弥?!你每天就放血,让我鬼化到晕过去,你知不知道那样很难受——”
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气得发抖,看着不死川满手的绷带就恨得牙痒,反应过来时已经摔在地上,不死川擒住我的双手,膝盖抵住了我的脖子。他右手反手拔出日轮刀插在我的头边,捅进了地板。
我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我刚才是……要咬他了?
不死川发怒了,我从来没看他这么生气。
他的眉眼在抽搐,声音也变得沙哑粗砾:“你要咬人了?你恶鬼的本质终于该死地展现了?啊?”
他的瞳孔骤缩,瞪大了眼睛。
他在隐忍,在细微地颤抖。
不、不是的……
我如坠冰窟,后背一阵阵地发凉,拼命地摇着头,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
身上压着的重量突然减轻,不死川出去了。
“不死川……”
我叫他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继续走了,我心里更难受了,连忙冲上去从后背抱住他。他明显一僵,停了下来。
“对不起……”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那一瞬间,我糟蹋了他所有的信任。
他在拆开我的拥抱。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头垂在他的后背,不想看他羽织上的“殺”字。不死川身上总会有一股好闻的味道,并不是稀血的味道,那个味道很暖和,有点像太阳下飘飞的柳絮和蒲公英,是一种很温和的味道,“能不能不要走……救我……”
他还是甩开手走了,连门都没有关。
我靠在墙边,慢慢滑了下去,抱着膝盖。
我满脑子只剩下一个想法:
我把他气走了。我把他逼走了。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月亮都西沉了,天边要破晓了。
我呆呆地坐着,看见他的日轮刀还在那里,直直地插在地上。
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听起来像我的。
没有明天了。
自裁吧……
后来我不记得了,感觉有很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我……终于得以重见天日了吗?
脖子好疼……
我睁开眼看见有一只手在抚摸我额边的碎发,不死川实弥带着淡淡的笑,好像在想什么。
我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又开始流眼泪了。
不死川实弥看我醒了,急忙来擦我的眼泪,淡淡的笑消失了,我以为他又在生气,就垂下眼要给他道歉。
可他的话来得比我更快: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