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此后呢?
我问不死川,该怎么解决我们的问题。
他的手顿住了,手背蹭过了我的脸颊,血痂早就脱落了,再也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我不要回总部。”
我撑起身,靠着他的肩膀,感觉到不死川在摸我的头发。
他一直没说话,我想他大概不会同意,毕竟他还是会按照之前的方法继续杀鬼,既不能带我出去,也不能留我在藤屋,那么,只能请求主公大人更换监护人了。
那样的话,我就必须回去了。
可是,我不想……
我舍不得。
不死川叹了口气,在塌上躺了下来。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在手心里画圈,小心地恳求。
不死川的另一只手虚掩在脸上,拇指揉着眉心。
过了半晌,我才听到他无奈地妥协:
“那就不回去。”
喜形于色,我整个人都横扑在他身上。
然后不幸地,肘到他的下巴了。
“啊啊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给你报工伤吗?”
我连忙去搓他的下巴。
不死川推开了我的手,眼神已经显得很迷茫了。
完蛋了!我把不死川肘晕了吗!
最后,他摆了摆手,表示他没事,然后就侧过身睡觉了。
但是我在镜子里看他的时候,他的确在偷偷地揉下巴。
下午,不死川在补觉,我在藤屋的柜里找了点纸,开始画画。
画好多好多人,也画好多东西,至少要把我还记得的,都画下来。或许以后那么漫长的日子里可以经常看看。
当然包括我辛辛苦苦学的地理,如果把地貌画出来,可以更容易地误导不死川。
好玩!
一下午我画了整整一沓,时间都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等我去洗干净毛笔回来的时候,不死川在看我的画。
他走来走去地看铺在地上晾干的画,走过最后一幅画,好像有点失望,就拿着最后一幅问我,语气有些嫌弃。
“你画的什么玩意?”
我大概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是你每天都在我面前,我画还不如多看看你。
“你拿的那个——哦,是柱哦。”
“哈?”
他看着那个寒碜的画,画里的那个东西确实有点像柱子,笔法蹩脚,也没有任何赏心悦目可言。
但是!只能说不死川太会挑了!
第一手就挑到了风蚀地貌欸!
他疑惑地看了看我。
——什么玩意?
“啊,你没见过,日本太湿润了,大概率见不到……”
“?”
“虽然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我在嗯……上学的时候看过。”
家人们,地理课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虽然没有,但是,”我尝试解释一下,“如果你想看的话,你可以用你那个什么、什么来着,爪子风吗?还是什么,反正就是二之型人工造一个。”
不死川蚌住了,我以为他肯定要假装很生气了,没想到他竟然认真地端详了一下有点惨不忍睹的画,问我:“你喜欢这个吗?”
“嗯。”
“……哦。”
他甚至还在看。
过了很久,我甚至想把画夺回来,感觉我拙劣的画技实在不值得被观摩这么久。
他终于开口了:“为什么。”
欸?
“因为……它终有一天会崩解,但这不是它的结局,它还会在漫长的未来固结成岩。它为了下一次,因而坚强地站在那里……还有……”
我的歪脑筋又出来了。
必须把带歪不死川贯彻到底!
“嗯?”他下意识地询问。
“这里有你的名字。”
我故意给他写了错别字。
风实柱。
太阳落下去了。
“走了吗?”我换了套便衣,一点都不想在赶路的时候摔死。
我移门进去,不死川“嗯”了一声,还在看我那张画,看我进来赶紧把桌上一堆纸收了收,提起刀出门。
“啊。今天月亮好亮啊。”我抬头看着月亮,又是满月。
已经走了好久,可是还没有见到鬼。
“鬼呢?”
千万不能让不死川觉得我跟他出来,逮到鬼的数量就会减少。
不行,绝对不行!
好不容易在一所废弃的房屋里找到了藏匿的鬼,不死川立刻就发动了攻击,我急着展现自己,也放出了血鬼术,一起向鬼袭去。
啊,不好!
放得太急了没对准……
赤潮和风之呼吸撞在一起了啊啊啊!
赤潮撞到风之呼吸后,血藻突然疯长,盘绕在风之呼吸里,向摇摇欲坠的小房子飞去。
不出意料地……爆炸了。
我悄悄地瞥了不死川一眼,希望他千万不要觉得我在搞破坏。
虽然可能的确在搞破坏。
不死川走到废墟前,用刀刃挑掉几块破碎的砖土,确认空气里已经没有那只鬼的味道后,才收回刀走过来,拍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去找下一个鬼。
“欸?”
他已走了几步,听到我疑惑的声音后,再次回头。
“不奇怪吗?”
血鬼术碰到日轮刀的强力攻击后竟然没有崩坏,而是变得更强大了。
这不奇怪吗?
不死川摇头,并不在意。
“只要能杀鬼就好。”他说。
喂,其实你还是很惊讶的吧,不然怎么会第二天连觉也不补了,拖着我去训练室练习呢。
美其名曰:增强实力。
我就知道,小小实弥,大大的骗人精。
“拜托了,实弥啊,”我已经筋疲力尽了,瘫坐在地上,“真的放不出来了啊。”
我感觉全身的血都耗尽了,不死川还在练昨天那个很神奇的爆炸效果。
“没血了啊……”
关心一下我吧,我本来就贫血的啊……
我要罢工了,干脆就趴在地上,愈合手掌,表示再也不会贡献我的血鬼术了。
我满怀怨气盯着不死川,看到他也看着我,半晌他放下木刀,朝我走来。
不死川在我旁边坐下,开导性地安抚疲惫小鬼的情绪,倒像是玩一样,把我的头发揉来揉去。
“憋摸啦!都乱了嗷!”
他收了手,支着头盘腿坐在一边,像在想些什么。
我枕着手,好久没听到他说话,随口就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
“又不告诉我。”
我努了努嘴,心里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再问。
我划开手,赤潮就从我的手里长了出来,我拨弄着血红的水藻,百无聊赖地度过了那个下午。
天气在回升,或许再过两个月天就很热了。
虽然夜里活动的时间变短,但我还是会喜欢副高控制的夏天,因为在那样的日子里,白天很长很长,日落也很长很长。
日落后有夏季潮湿的热风,云远天高,象牙白的月光会落在身上。
月光会把影子拉得长长长,眼前的路也总是走不完,就可以一直走下去。
我也想,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