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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相见

    旅途奔波加上莫名其妙的酒局,本来饿得发抖,可吃两口胃里又堵得慌,许冷盯着手上咬了几口的汉堡,悻悻然丢在餐桌上便起身走去卫生间。

    刷牙、洗脸、洗澡、洗头,温热的流水细腻地冲去身体表面的灰尘,许冷闭上眼睛,想起向南屿吃瘪的样子,嘴角逐渐上扬,而她的记忆也不自觉地回到四年前。

    那时候,她跟夏今禾在咖啡店帮工,向南屿是旁边海市大学的大四学生,原本是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却因为来咖啡店惹事的客人牵扯到一起。

    有天下午,在后面帮忙的许冷听见求救声,等她跑出去,就看到有人在对夏今禾动手动脚,二话没说,直接一个过肩摔,向南屿就狼狈趴在地上。

    许冷被夏今禾抱住解释,才知道是自己误会,惹事的人已经被向南屿吓跑了。

    “对不起,冲动了,”从小就学的跆拳道难得派上用场,没想到却是乌龙事件,见向南屿脸色苍白,“别装,我根本没用多少力气。”

    向南屿抬起头,眉头紧皱地看向许冷,“送我去医院。”

    向南屿的表情确实很痛苦,许冷顿时慌了,蹲下检查他的手臂,也察觉出异常,“别说话,马上送你去医院,”许冷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扶着他出去打车。

    果然,如她预想的那样,打石膏,固定,在从医院出来时,向南屿的手臂已经被吊起来了。

    向南屿并没有表现出讶异,好像早就接受这个结果。

    许冷自知理亏,但还是想找补一下,“实在抱歉,可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轻轻一摔就手腕骨折了,现在的孩子就是缺乏锻炼。”

    “你倒是不缺乏锻炼,”向南屿直接快步离开,拦车,甚至连医药费都是自付的。

    当时的场面,许冷想这家伙肯定会报警处理,可她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电话,最后,还是她提着骨头汤在宿舍楼下堵到向南屿。

    许冷至今还记得向南屿当时震惊的表情。

    雨夜夹杂着寒气,许冷一边拽着被子一边躺在床上,只是手指刚触碰到夜灯开关,隔壁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修长的手指狠狠颤抖下,卧室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境时,噼里啪啦……

    “大晚上这是做什么,你不睡觉别打扰其他邻居睡觉。”

    “我做什么,你还有脸说,孩子难道是我一个人生的吗?”尖锐的女声惊起黑夜中沉睡的流浪狗,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骂骂嘞嘞跑掉了。

    “我跟你说了,明天还要上班,自己带孩子去,又不是不会开车,什么事情都指望我,”不耐烦的男声透过墙壁在卧室回荡一周后,楼下的车灯亮起,接着消失在雨夜之中。

    起身、亮灯,拿起不知读了几遍的《百年孤独》。

    今年这都第几回了,自从外婆病倒后,多数时间许冷都在水磨村,但偶尔也会回来住几天。

    许冷依稀记得三年前新娘亲手递过的喜糖,以及婚礼当天的誓言,不知是她的记忆出现错觉,还是有人忘记了期限。

    冷晨五点,隔壁再次传来关门声,许冷也终于有了睡意,只是半梦半醒间,她好像陷入火海之中,烈火焚烧,隔着火海,她看到向南屿漠然拍手的模样。

    隔天,许冷被电话声吵醒。

    因为晚睡跟旅途疲惫,身体各处关节像是被利器捶打过,疼得厉害,她挣扎着拿起手机按了接听。

    “喂,”许冷朝着被子里缩了缩。

    “你还能睡得着,把你妹妹一个人丢在餐厅,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应对那种场面,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人,”呵斥的声音在她耳边如鱼雷般炸响。

    电话对面叫嚣的人是谁,她的亲生父亲,多可笑的称呼。

    “昨晚,你妹妹哭着跑回来,说李总不要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了。”

    哦,原来那位某总姓李。

    半天没回应,许为华直接暴躁了,“许冷,我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听你妹妹说,你跟那个什么姓向的认识,你赶紧去帮她找找人,只要把这个项目拿下来,那你妹妹就是李总的夫人。”

    李总的夫人,可真骄傲!

    “从小到大,你妹妹什么都让着你,这点事情你就不能帮帮她吗?更何况,你知道的,没有当初的车祸,你妹妹怎么可能变成残疾人。”

    她沉默,不是她在想该回答什么,而是,她在思考会是那个混蛋泄露了她的手机号,许冷眯着眼睛将来电号码拉进黑名单,顺势一丢,手机识趣地轱辘到床缝隙内躲藏起来。

    许冷又将被子蒙在头上,继续沉沉睡去了。

    临近下午三点,许冷总算悠悠转醒,还没分清现实跟梦境,刺耳的铃声又响起来。

    许冷伸手从床缝内捞起手机,心脏无端端地刺痛,“林姨,是有什么事吗?”

    “冷冷,你叔叔摔倒了,我们现在在云城附属医院,我联系不到今禾,林姨实在没办法了……”

    “林姨,您别急,我马上过去,”许冷慌乱地起床,因为没戴眼镜,膝盖撞在门框上,摸了摸膝盖,又赶紧转身戴好眼镜重新跑出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到达附属医院,许冷跑进病房时,林姨正在床前边哭边数落夏叔,“让你不要爬梯子,你非要爬,现在好了,把自己摔进医院,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体谅儿女。”

    夏叔自知理亏,也不敢言语。

    “都多大年纪了,非要自己修房顶,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天天就知道惹祸,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林姨啜泣的声音又变大。

    许冷见状,赶忙上前握住林姨的手,“您别着急,叔叔这不是好好的。”

    “冷冷,林姨刚刚太慌了,让你大老远跑一趟,”夏叔突然间倒下,林姨自然慌了阵脚。

    “林姨,这么见外,该不会是嫌弃我总去你家蹭饭吧。”

    林姨总算露出笑容,轻轻拍了下许冷的手臂,“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林姨怎么可能嫌弃你,”

    “既然不嫌弃,那就把事情交给我,”安抚好林姨,许冷又去找医生,医生叙述夏叔左侧股骨颈骨折,大约在一到两天内会进行手术。

    虽然骨折会受苦,但也算是有惊无险。

    刚离开办公室,就接到夏今禾的视频电话,红肿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哭过了,“我爸怎么样?”

    “医生说左侧股骨颈骨折,需要做手术。”

    “我现在就买飞机票回去,”视频里的人脸放大,很明显在手机APP中查找航班信息。

    许冷赶忙制止她,“你跑回来,戏不拍了,”好不容易得到的女三角色就这样放弃了吗?

    夏今禾明显犹豫了,“可是……”

    许冷叹口气,“可是什么?这不是有我,再说,你回来能做手术,不还是人家医生做手术。”

    “总是麻烦你,我真的……”

    “麻烦什么,年初我外婆去世,还不是靠着夏叔跟林姨的帮忙,行了,别废话,安心拍戏吧。”

    “那谢谢,我还有几天就杀青,等我杀青马上就回去。”

    “行,”挂断电话,许冷去病房给林姨跟夏叔讲述了一遍,让他们放下心来。

    因为来得太着急,许冷决定去卫生间洗下脸。

    冰冷的水让她恢复些清醒,许冷盯着镜中的自己几秒,抽出纸巾来擦手,空气内弥漫着消毒水,让许冷有些想吐,她真的很恐惧医院,妈妈,外婆,都是在医院离开的,总觉得这里似乎像个黑洞,逐渐吞噬她最爱的人。

    若是可以,这辈子她都不想再来这里,压抑着心情走出卫生间,就迎面碰上许为华一行人,她低下头,想尽快离开,可已经被认了出来。

    在认出许冷后,许为华立马冲过来指着许冷的鼻子,“许冷,你长本事了,敢挂你老子电话。”

    “这里是医院,请您不要大声喧哗,”护士皱着眉头跑了过来。

    “正好人多,今天就给我好好评评理,我从小供她吃,供她穿,她现在长本事,敢挂我这个当老子的电话了,”年轻时他就是个混蛋,老了变成老混蛋。

    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可他的话实在太恶心,“你供我吃,供我穿,我要是靠你供,估计已经被饿死了。”

    “丧良心的,我呸,”许为华朝着她吐了一口唾沫。

    许冷姑姑许为楠不知从哪里走过来,拦在许为华身前,一下握住许冷的手,“冷冷,怎么跟爸爸这么说话呢?他可是你爸爸,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再说,当年那件事情,到底是你做错了,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这孩子就是从小太要强了,女人还是要柔和些,大度些。”

    都过去多少年了,连警察都定案了,这些人还在往她身上甩锅,她体重轻,还真的扛不住这么重的锅,许冷推开她的手,“我再最后说一遍,那件事情跟我没关系。”

    “都过去这么久了,不说了,”许为楠再次握住她的手,“冷冷,我知道你爸爸有做错的地方,但他是你爸爸,你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他了,身边没有男人怎么行,你受委屈了,爸爸肯定会帮助你的,你忘了,那年你生病,大雪天根本就找不到司机,是爸爸背着你在雪地里跑到了医院,你不要总是念着他的坏,要想到他的好,还有你妹妹,你怎么能忍心不帮她。”

    这乱七八糟的铺垫,应该只是为了最后一句话吧。

    她的妹妹,她哪门子的妹妹,自己上赶着给别人当后爸,后姑姑,还拉着她去当后姐姐,真是可笑!

    “你跟她废什么话,我没有这样的女儿,就当她死了也好,”许为华双手叉腰,眼睛盯着天花板,用鼻孔出气。

    许冷对上许为华的目光,“既然当我死了,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现在学会顶嘴了,就知道她冯芷教育不出什么好玩意。”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说什么都行,但不能诋毁她妈妈。

    “惯的你,还想反天了不成,”许为华直接抡过手,许冷被许为楠抓住手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巴掌,就在他准备打第二巴掌时,有一道身影跑过来,一手将许冷护在怀里,一手握住许为华的手腕。

    向南屿是陪人来医院看病的,听到有人吵架,等他走过来,就看到许冷被围了起来。

    很熟悉怀抱,许冷几乎不用猜就知道对方是谁?

    “许冷,你可以,敢让外人来打你老子,”许为华呲牙挣扎了好久,向南屿才终于甩开手。

    “我要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女儿打老子了,”许为华故意提高语气,生怕有人听不到。

    “许冷,你这孩子,”许为楠也出来指责她。

    “报警是吧,我帮你,”向南屿先他一步拿起手机,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向总,这都是误会,报什么警,”本来还在看热闹的林雨在看到来人是向南屿后,连忙上前制止他报警的动作。

    “向总,”正叫嚣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之前的气焰。

    “实在不好意思,没认出您来,”许为华一脸谄媚地看向向南屿,甚至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试图跟向南屿握手。

    向南屿没理会,反而将许冷拽到身后,眼神冰冷地看向许为华,“误会,这巴掌都打在脸上了,我看还是报警处理吧。”

    “向总,误会,真的是误会,”许为华连连点头哈腰。

    林雨也连忙转移话题,“向总,您怎么会来医院,是身体不舒服吗?”

    “报警还是不报警?”向南屿转过身,眉眼里的怒火在顷刻间散去。

    许冷没回应,只是转身朝前走去,悲伤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在拐角处停下脚步,“向总,还不走吗?”

    那胸有成竹的表情让向南屿气得牙痒痒,可最后还是得乖乖地跟上步伐。

    电梯一路向下,人流太多,让两人没什么机会说话。

    下楼后,“走那么快做什么?”向南屿伸手拦住她,“才利用完,就把我抛下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如果不是因为他,许冷怎么会被那群人黏上,只怕躲她还来不及吧。

    “我还有事,”许冷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

    为什么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

    向南屿在许冷走下台阶后一刻,直接拽着她走向停车场,然后将她塞到车里。

    “别动,”替她将安全带系好,便一脚油门离开原地,向南屿开车带她来到附近的超市,下车,锁门,快步走进超市,解锁,上车,将冰镇的瓶装水塞到她手里。

    许冷将水贴到脸上,只是不理会坐在驾驶室的向南屿。

    “林雨是不是为难你了?”

    “这天真闷,”许冷不想继续接话,于是就打断了他。

    “你不是说他去世了吗?”结婚登记那天,许冷拿的户口本上只有她一人,她当时的解释是他们去世了,但看到刚刚发生的事,向南屿也能理解。

    “街边的花开得不错。”

    向南屿压住怒火,“去医院做什么?”

    “还是有空调舒服。”

    “他以前是不是经常打你,你是没腿吗?这么多城市,非得跑回云城受气,”向南屿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见许冷依旧不理会,直接夺过她手里的瓶装水,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眼底是深深的阴霾,“你说话啊!”

    “这是我的事情,”肩膀被他抓得很痛,许冷想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她当然想逃离,只是外婆生病了,至于后来,她最爱的两个人长眠于此,她就不想走了,想守在这里,守着关于她们的回忆。

    盯着许冷红肿的脸颊,向南屿最后无力地放开手,弯腰捡回瓶装水塞到许冷手中。

    车内陷入寂静,只有压抑的空气在两人之前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许冷感到冰冷,才换了个手,“许为华那群人,我能够应付得来,”稍稍停顿一会,“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如果可以,以后请假装不认识我,我不想再有人进我家,将我的东西全部都丢出去。”

    昔日的伤口再次被狠狠撕裂,向南屿默默攥紧拳头,“我……对不起,”那些往事,让向南屿只能低声道歉。

    许冷故作轻松一笑,“你又没对不起我,是我不自量力,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许冷知道那些事怪不得向南屿,“我一时嘴快,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管我的事,离我远点,这样对你我都好。”

    向南屿想说点什么,可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谢了,”许冷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离开了。

    她依旧那样高傲,即使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许冷,”向南屿跟着打开车门,终于还是喊出了她的名字,犹豫许久,总算又吐出几个字,“我从来没换过电话号。”

    “你手机号码不吉利,该换了,”许冷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这世上又多了个知道她被父亲殴打家暴的人,许冷抬头望天,试图将眼泪憋回去,可好像于事无补,脸颊的刺痛逐渐与过去重叠在一起。

    那会儿初一,她穿着妈妈去世前给她买的白色运动服参加校运会,表现还不错,拿了两块金牌,当她兴冲冲跑到家时,却被醉酒的许为华按在地上扭打。

    傍晚时天阴沉沉,客厅内有些昏暗,她再次被摔到在地,脚背撞在茶几上,她的父亲,一个施暴者,在狠狠地将她的尊严践踏在脚下。

    她疯狂地反抗,用尽自己毕生最大的力气,疯狂地吼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但许为华死死揪住她的手,死死地揪着。

    “跟你妈一个德行,今天我就打死你,”许为华越打越起劲,直到他打累了,才回到卧室去睡觉。

    浑身火辣辣的疼,她拼命爬出房间就失去意识,等她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而她的白色运动服也被染上了鲜血。

    是邻居送她来的。

    那不是许为华第一次打她,却是打她最狠的一次,不过,许冷有些庆幸,正是因为那次挨打,让她不用再偷偷摸摸去见外婆。

    在那之后的十七年里,算上今天,也就见过两次面,令人唏嘘的是次次都挨打,谁能想到,当初让她练跆拳道的目的竟然变成了抗打,是不是该感慨一下冯女士很有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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