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边草凝绿,原野盛棠花”
我来到了那片被祖国遗忘了许久的土地。不知出于何故,我尤其期待着这次的旅行,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有因为除了出席演奏会之外的理由离开我住的地方了吧,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起初我的老师告诉我说:
“未央,我知道你家的事对你影响很大,但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有一些事情我作为你的老师我也帮不了你,这样吧,你这段时间就不用来了,好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我确实压你压得有点过了。”
我觉得有点浪费时间了,便一口拒绝,但他这个人,很倔,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不会收回这点我和他还是有点相似的。
我深知如果不从了他,会很麻烦,于是我便在这辆通往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南甸的火车上,说起为什么要来这个我认为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与我的朋友唐兴脱不开关系。
“唐兴,有什么旅游的好地方吗?”
他的表情让我觉得在他眼里我好像打算一辈子不出去旅游。
“姐你怎么了……"
“很奇怪吗?”我微微皱了皱眉,我真的看起来很宅吗?
“不不不,不是,之前我们几个人准备组织团建的时候,邀请了你好几次你都不来,说是有事,但是当天我就看到你在你家对面的麦当劳出来了,所以我以为你这个人不喜欢出去或者社交来着。”
“额……”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
我不好意思再说他,便把话题拉回来继续让他推荐几个地方。
“你放心,交给我!等我想一下,晚点再告诉你吧,现在我还要出去一趟。”
到了晚上,他神秘兮兮得推荐了一个人的名片过来,上边显示的是一个昵称就叫“陶”的人,我问这是谁,他说是一个旅店店长,有什么可以问她,包满意的。
我无奈,想说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但看到他这么热心,我把话憋了回去。
“谢谢。”
“不用谢!需要给你找个伴吗?”
“不用。”
“那就祝你旅游顺利吧!”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我还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去加了那个叫“陶”的人。
对面的人好像比唐兴话还要多,我是这么觉得的。
“你好你好!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尽管问我,你是唐兴的朋友是吧?他把你托付给我了哈哈。”
“托付”这个词用得真奇怪。
“请问有什么旅游的地方推荐吗?或者你在的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吗?”
“我在南甸,你可以来南甸呀,这里很适合一个人来放松的。”
我思考片刻,觉得好像去哪里都没什么区别,于是便答应了。但后来在看地图的时候,才意识到我好像被骗了。
南甸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据说当时改革开放的时候上面的人都差点没注意到这里,太过于普通了,普通到冷清的一个小破地方,别提旅游了,这样小的地方,我都不知道我接受不接受的了那种落差感。
我常年居住的地方经济很发达,在小说里就是当之无愧的“京城”,无数豪门世家在这里云集,高楼大厦林立。
我刚好住在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俯视着这座城。但说实在的,看得眼花,我并不喜欢这样,但住处并不是我自己选的,是我的师傅,也就是前面提到的老师安排的,我对住处要求其实不高,但因为这里离平时排练的地方很近,于是他就选择了这里。
但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她会来,又不好意思辜负她的热情,所以这趟旅行就稀里糊涂地开始了,起初我是挺想抱怨一下来着,但又觉得去哪里不是去,反正就这么一次,心里的不平衡就这么被我盖过去了。
至于为什么有点期待,是因为我看到“陶”好久之前发的朋友圈了,是一个很好看的风景照附上自己准备的烧烤。我觉得她好神奇,因为按理来说,旅店店长的朋友圈应该全是自己的店的宣传,或者对这个地方的宣传什么的,虽然不至于全是但一定会占大多数,但她和普通的旅店店长完全不同,她的朋友圈没有一条是关于自己的店的宣传,全是自己吃吃喝喝,以及一些自己画的画,还有一些猫猫狗狗,并没有自拍照。
所以我还是挺好奇她的,在一个这么小的地方,每天却又过得很滋润,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我还是挺羡慕这样的人的。
题外话就讲到这里吧。
我开始幻想这次远行走的风采,虽然这里小,但是其实感觉还不错,空气很清新,大概是因为这里没有城市,更多的是村庄群落,最大的也就是小县城了。
“未央,这次你就好好玩一段时间吧,小提琴协会的事交给我。”电话那头传来师傅粗犷的声音,格外地让人感到安心。
“好,你也注意身体,少抽点,回头我跟师母告状去。”
“嗐!你个小丫头片子,管那么宽哩!”那头匆匆挂了电话。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个倔老头啊。
很快就到达了这次旅游的目的地———南甸,之所以叫这里“被祖国遗忘的土地”不是没有道理,即使我已经站在了本应人山人海的火车站,但仍没有多少人来往,年轻面孔少之又少,更多的是佝偻着腰,戴着草帽,提着几大袋农作物的老人,他们焦急地等待着,或是倚靠在墙上东张西望,或是躺在自己的行李上半眯着眼。
这里的一切无不再告诉我,南甸是一个迈入老年期的城,像一个迈着沉重步伐渴望跟上日益强壮的孩子的母亲。
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等待着来接应的人。
“美女,是第一次来这儿?”李导提着我的行李,笑着说。
“嗯,谢谢我自己来。”
“没事我来就好,店长吩咐要好招待你咧。”店长指的应该就是那位姓陶的小姐。
我礼貌性的笑了一下,便没再找话题,但他的性格和他们老板很像……
"没想到会有人来这小地方哈,我这半年都接不到几个人,不过幸好这边物价低,不然我得饿死咧 !”他笑着打趣道。
我一向不知道如何回复这种对话,有点小尴尬。
“那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当导游?”
“我啊,其实早些时候并不是在这里工作来着,来这里其实主要是因为我们店长,她当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了这里,说是包吃包住,工资一般,我本来没想来的,但是因为我和她也有好长的一段交情了,所以没忍心拒绝。”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在这个小地方开旅店吗?”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呗,她好像还挺重视你的,可能是因为你是下半年第一个客人吧?我不知道她哦。”
啊,下半年第一个客人?这个理由好牵强。我严重怀疑她和唐兴串通好玩我呢。她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但也有可能不知道,因为我的名字在业内很出名,但业外的话就不一定了。我还没有那么自信到认为我和我师傅一样。
“小姑娘,别不好意思哈,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嘛,从这到店里暂时没那么快,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你先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哈。”
嗯,想的还挺周到,我确实晕车。
“好的,谢谢。”
梦里,我坐在听众席,而台上的,正是我自己。她穿着华丽的白色礼服裙尾像波浪一样荡漾开来,画着淡妆,松软的头发轻轻地挽在了后面,优雅地拉着价值百万法郎的小提琴。
演奏结束,她轻轻弯腰行礼,台下掌声雷动。
另一幕,是我静静地坐在急诊室外头,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去声音和颜色,我的眼睛干涩,兴许是刚从演奏会赶过来的缘故,我的妆容还没来得及卸,褪去了华丽的礼服,我显得是那么的平凡,和刚才那一幕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原本轻轻跳动的秒针停止了跳动“我”的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
急诊室外突然变得空无一人,周围的一切真的失去了声音。
“我”意识到“我”好像沉入了海里,呼吸变得极其困难,行动也变得十分迟缓。
我忍着快要窒息的痛苦,拿出了手机,却在手机接通的那一刻,闭上了沉重的眼睛,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急诊室外面。
而另一边的我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我”,稍稍颤抖的手,苍白的嘴唇,暴露了我实际并没有看起来一样淡定的事实。
画面一转,急症室里面,是我的外婆。
她静静地躺在那张白色的床上,面无血色手上插着针头,带着供应氧气的,各种机器的声音充满着这个本应死寂的房间,更显冰冷。
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我也开始看不清楚,唯一看的比较清楚的就是,外婆的嘴唇在动着,挣扎着说出了一句话:
“没良心……的家伙。”
好痛,痛到没有知觉。
突然,一阵晕厥,我猛地张开眼睛,豆大的汗珠从我的脸上滑落。
光从眼睛之外的世界毫无预兆地照了进来,我迫不及防。
而那张美得像陶瓷一样的脸,便是当我醒来能看清时,第一个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