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凡与孙一一的直播合作也打破了常规。虽然江远作品的直播带货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但他并未成为樊凡公司文化产品的唯一主播。孙一一每次都会根据樊凡的推广文案和作品特色,安排相应风格的主播,虽然所有的主播都会遵循类似的推广策略,以故事形式与观众互动。
这样的安排,避免了对于所谓“超级主播”的依赖,使孙一一成为所有直播唯一的“超级IP”。
而樊凡的文化作品推介,也从不邀请创作者直接参与,取而代之的是其他文化名人、编辑甚至普通读者,有时樊凡还会亲自上阵。直播的时候完全以第三者的角度解读作品,以此激发读者对文本本身的关注和共鸣,同时打造并强化其公司的文化品牌效应。而她的冒险又再次成功了。
孙一一广泛的人脉资源让樊凡能找到想要的直播嘉宾,而她对于主播选择和直播间的布置等独到而精准的把控,配合樊凡的选品和文案,在书籍直播推广方面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功,慢慢构建了一个新的直播赛道,引起了一些大资本的注意。据说王竞察觉了孙一一的异动,有了主动示好的举动,似有意进一步发展与孙一一的关系,以期能留住她。而传言中一直对王竞爱而不得甚至因爱生怨的孙一一,对王竞的这番表示却似乎无动于衷。
樊凡对这些传言并不怎么感兴趣。她知道无论这次孙一一有没有达成自己目的,她们这次的合作都不会长久,因为这类书籍推广中,直播间获利空间有限。孙一一跟自己不同,是不会愿意在低利润的买卖上做长期投入的。
半年多来,樊凡的公司只推了七本书。这七本书都是偏冷门的书,是樊凡经由不同渠道挑选出来的,每本书她都认真看过,并交由不同的人写了作品分析和读后感,最后结合各家之言与自身感受,精心制作文案。这七本书最后都成了热销书籍,但由于樊凡坚持薄利,获益者不过作家和读者,连出版社的利润都不多,遑论樊凡的公司了。虽然现在主动接洽樊凡的出版社不少,但按照樊凡的推广标准,可以预见这不会是一项利润丰厚的事业。
樊凡对此已经有所准备。这是江远会做的事情,她愿意为这种情怀买单。
可樊凡不打算止步于此。她看到的那些造就了江远与陆予风的痛苦与美好,伟大与挣扎,也广泛地存在于其他人身上。她想让这些人也同样被看到,被听到,希望江远与陆予风所获得的救赎也能够被他们获得。
而樊凡相信,只有能够产生真正利润的东西才能实现良性发展,从而更长久地存在。为此,她想创造一个多方共赢的产品。
樊凡的头脑每天都在高速运转着,这种亢奋取代悲伤痛苦,行动将她不断地带入“心流”。她心中有一点模糊的想法,却始终不能形成明确的灵感。
陆予风得知樊凡的想法后,有一天突然跟她说:“我们一起来拍纪录片吧。”
“什么样的纪录片?”
“不同境况下,人心困境以及走出困境的纪录片。”
灵感的火花闪耀了一下。樊凡热切地说:“古往今来,人心的困境无非几种,但可以发展出无数的故事,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一些又典型又特别的故事。”
“你的售书直播间的观众里也许就有这样的故事。”
“也许可以按性别做成两个部分?”
两人正聊得兴起,樊凡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疼痛。
“我可能要生了。现在我要去医院。生完孩子我们再详细谈。”樊凡镇定地说,挂掉电话,叫上了父母。
第二天,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有江远的脸廓与眉目。樊凡内心充满了感恩。
樊凡给女儿起名为“江阳”。
樊凡也确定了纪录片的名字,“向日葵”。这将是她送给女儿的礼物。
虽然不缺帮手,但孩子出生后的头几个月,樊凡还是过得异常焦头烂额。照顾孩子之余,她还在进行直播推书,并计划将其转型为IP更为独立的“读书会”,为传统纸媒与影视等多媒体平台构建沟通渠道;与此同时,纪录片“向日葵”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这样不知不觉又近一年。某天,樊凡在繁忙工作的间隙抱起女儿走向窗边时,才发觉到春光己至很久了。
樊凡兴起,带上父母、孩子和“非凡”一起出门领略晚春风光。车子开到江远原来租住的小区时,樊凡的心动了一下。
自从决定新的事业发展方向以后,或许出于有意,或者只是没空,樊凡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她想,也许应该带女儿过去看看,爸爸妈妈最后一起相处的地方,也是孕育她的地方。
樊凡怀着甜蜜又悲伤的心情,鼓起勇气踏入了这封存着江远最后回忆的旧居。
“非凡”从进入楼道开始就有些激动,等进了房间更是躁动不安地到处嗅着,最后趴在江远常常停留的客厅沙发边。
“‘非凡’还没忘记爸爸呢。不过爸爸这样的人,没人可以忘记的。爸爸一定很高兴看见你。现在爸爸一定也在看着你,‘非凡’是知道的。你看,这是爸爸平时吃饭的地方,这是……”
樊凡抱着女儿,拉开窗帘,在各个房间慢慢穿行着。樊凡父母却像受不住似的,轻叹了几声,先出去了。
樊凡的心中充溢着温柔的情感。她走到阳台上,打开窗,贴近女儿的脸,和她一起感受温润舒适的春风如何拂过她们的面庞,吹散了室内凝滞己久的潮腐之气。
“这是爸爸在跟我们打招呼呢。”樊凡使劲蹭了蹭女儿柔软的脸颊。江阳像听懂了似的,咯咯地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向外扬起一支手臂。
樊凡无意识地顺着手臂望去,心突然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她看见一个正踟蹰远去的背影,身形步态都像极了江远。
樊凡当然知道那不可能是江远。虽然如此,每次看到与江远相似的身形她仍会心动,甚至有一次因为感觉太像而专门上前拉住了别人。
可在这样的时间地点,再见形似江远的身影,对樊凡来说,是别具意义的。
“江远,你回来了吗?你是专为我们回来的吧?这是我们一家人的专属时刻。”
来时心中的那点阴翳此刻一扫而空,樊凡心如春日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