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宜翻了个白眼,口气恶劣,“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很想回家,你能送我回家吗?”
江黎听的一怔,秦晚宜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接着说了下去,“我那么努力的活着,我一天到晚的干活,有谁放过我了?”她浑身没什么力气,但是却像是前八次的怨气都点燃了一样,“要做一辈子的牛马,到这个鬼地方,朱成璧没放过我,你也不会放过我,全天下都不会放过我,”她猛然向江黎撞过来,江黎下意识的以为她又身怀什么利器做拼死挣扎,谁料她就只是这样轻飘飘地撞了过来,撞在他拔出的临江仙上,宛若一只轻飘飘的蝴蝶,在不属于她的季节里奔赴了死亡一样。
秦晚宜这次主动把自己撞了个对对穿,她握住了江黎的长剑,发现自己虽然痛的利害,却也没顷刻死亡,这时的她仿佛真的和朱成璧这个疯婆子神形合一了一般,她想起了前几次死在男主剑下时瞎说话撒过的谎,于是她笑眯眯地握着他的长剑,对他说,
“江黎,你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她咯咯咯地笑出声来,“我杀了你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啦。”
超级生父男主又怎样,天下第一大好人又怎样,反复被捅穿她也受够了!哈哈哈世界毁灭吧,死吧,死吧,都得死
然后心满意足地从他的剑上滑下来,等待熟悉的火光带她重新回到前一分钟循环死亡。
暨国十三年秋,九月初三。帝定都临江。
暨国新一任的帝王是流落在民间的十三皇子,他当过马奴,当过沿街叫卖的小贩,也曾做过江湖客,做过昔日宁王府上的门客,权监手里的走狗,但他更是大暨将倾时力挽狂澜的英雄,是带兵打仗无所不胜打的大燕节节败退的长胜将军,人们歌颂他,粉饰他的江湖经历,称赞他黄发垂髫之际就在昔日妖妃马蹄下救小儿的英勇事迹,人们歌颂江黎,称赞江黎,就像给江黎塑金身一样,给朱成璧塑泥身,唾骂这个千古妖妃,暨国的耻辱。
但是在大暨的皇宫里,却有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怡坤宫里长睡不醒的美貌女人就是人人鄙夷厌弃的妖妃朱成璧,她是妖妃,也是当今帝王曾经的妻子。
江黎还是心软了。
他不擅处理政务,在养心殿却日日与政务为务,他像是赎罪一样,要将这些一字一句的拆开来仔细的研读,他要知道暨国需要怎么建设,需要怎么建好,他要将自己父兄糟蹋过的社稷匡扶整,他要用尽心血让百姓不受他曾经受过的苦,他要——赎清朱成璧犯下的罪。
是的。江黎这个人,他的心太软了。他总记得师傅教他“仁于他物,不仁于人,不得为仁。不仁于他物,独仁于人,犹若为仁。仁也者,仁乎其类者也。”他立志做个君子,与物仁与人仁于世仁,所以总将他人的罪也一同承担,将他人的恶认为是自己的不善,明明是他父兄糟践黎民百姓,毁坏社稷江山,却总觉得自己身为皇子也应该担责,幼为母活,长为武林活,如今又为江山社稷活。小月总劝他一剑杀了朱成璧,于公于私都好,他对她仁至义尽,江黎本想闭着眼睛不去听不去看杀了便罢,可是她自己像一只燃尽生命的蝶一样撞在他的剑上的那一刻,他又怕了,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那样——哪怕他根本没错。
朱成璧说她杀了他的孩子。
他不忍,又觉得这女人巧舌如簧,一定要给他当心一剑一报还一报,于他也不过哀叹与他有关的血缘凋逝,可是让他慌乱迷茫的是她的血,她的话得苦楚,她的父母兄弟的确因他而死,她被他慌乱的抱起送往江采月那里医治,摊开血红的嫁衣里,是一个个烙上血印的字,一条条盘根纠结着,窝在朱成璧洁白如玉的身体上。
她牺牲了那么多人,怎么还可以过得不好?
江黎不懂。
他就势杀了她?可是那些字在他眼睛上晃眼,让他下不了手。他不杀她,可儿的脸师傅的脸父母的脸在他眼前消失不断,这愈发让他觉得他有罪,瞧见她便是罪孽深重,进而又觉得她的罪也是自己的罪,若是他当初没有害死她的父母,若他——
秦晚宜要是知道这位仁兄这么想,估计又要翻白眼了。男主的圣父是真的圣父的没得救了。
朱成璧的恶,是赤裸裸理直气壮不会因为任何外力因素而改变的恶,杀了父兄逼得自己母亲自杀,一切亲力亲为男主都没出现,也只有圣父男主这样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