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着实很是漫长,那一剑贯穿了她的脾脏,让她刹那间便喷涌出极其可观的鲜血,秦晚宜自以为是必死无疑,她躺在男主的怀里看着男主那张俊俏非凡的脸蛋,剧痛让她几欲呕吐,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秦晚宜无端想起c站剪辑时说这部碧血恩仇录的男主他是越战损越好看,哪怕这血不是他的,但沾染上他棱角分明的脸,看着这破碎慌张的小神情,秦晚宜把手掐在江黎的脸上硬是感觉意识快丧失了都没有放弃拿下来
开玩笑,这可是年轻时的李运演的,四大天王呀!
秦晚宜心里一直想,姐都快死了,给姐占占便宜。
可是她太天真了。
武侠世界,死的都能活,跳下悬崖都百分百不死,何况一个区区贯穿剑伤!更何况男主现在根本不想让她死,于是秦晚宜硬生生给救回来了。
她觉得自己一直昏昏沉沉,剧痛难当,有几日完全失去了意识后又重新苏醒,听见似乎有什么人在自己枕边争论不休,又感觉身上灼热苦痛,醒又醒不过来,睡又睡不好。
于是开始频繁的做梦,总是梦见自己在熬夜通宵赶稿子,写完又被领导扔回去重新改,改完又接着写,梦见自己一个人熬夜通宵做第二天汇报材料偷偷哭,然后朱成璧就坐在旁边哧哧地笑,她气坏了,想追着朱成璧痛殴一番,转眼间自己又变成了朱成璧,梦见自己骑着马于闹市中踏行
梦见自己的生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奇珍异宝如流水,梦见宁安宴席时的曲水流觞拨得头筹,那只彩头的四尾锦凤簪,锦衣卫踹开厚重的宅门大肆搜刮,全家男性充军,女性充为官妓时母亲死死扣在自己掌心的那一粒金珠,梦见环州陷落挣扎求生时一张张陌生的男人面孔,梦见身上生生烙下的字
再梦就是自己提着父亲和兄长的头颅。
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路上走着。
无父无母,无亲无友。
就这样孤独的,满腔怒火地走着。
碧血恩仇录实在是太古早的电视剧了。剧情简单权谋粗糙,但是主角和配角颜值爆表,其中的男女主更是后面成为炙手可热的巨星,以让她记得最清楚的反而只有演员漂亮的脸,以及杀的主角配角几乎死光的恶女朱成璧了,剧情细节一概稀里糊涂,她在昏迷中也稀里糊涂地做着梦,一会好像自己是朱成璧,满腔怒火要将自己遇见的好的坏的人全部杀光,一会又意识到自己是秦晚宜,是遵纪守法勤勤恳恳的温吞包子秦晚宜,一会是朱成璧拍着巴掌笑我又活过来啦,我应该享这荣华富贵,我应该一辈子做着人上人,一会又是被塞着工作不敢回嘴的秦晚宜。
秦晚宜感觉自己快疯了。她觉得朱成璧仿佛变成了一枚抓在她脑神经主干的瘤子,在他的脑袋里生根发芽,又唱又跳,她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不会丧失理智,于是她开始疯狂咒骂,咒骂朱成璧是个神经病,活在世间的祸害,咒骂她应该被碎尸万段,咒骂她不得好死
就这样一会昏迷一会咒骂,恍如一个疯子,江采月一一都看在眼里,不由得也觉得几分可怜,恍然间也觉得她应该这样,才算遭一辈子的报应。可是她那个愚蠢的兄长却不是这样想,他似乎觉得这女人变成这样疯癫的模样,有几分是他的原因,江采月漫不经心地磨着药,这处宫殿偏僻深远,是前朝冷宫场所,他这兄长愚蠢至极,实在不忍杀她,又觉得难以面对,到如今央求着她来照顾,谈论这人以后的归宿,也实在不能做下决定,让她自己来说,扔在这偏僻宫殿里让她等死是最好的事,何苦这样让她煎药照顾,白白耗着她,说起这个江采月就一肚子气,瞧见床榻上额头层层冷汗的朱成璧更是生气,却没想,这女人在床榻上躺了十天八个月居然重新睁开了眼睛,她声音细细地,仿佛是个怯生生,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姑娘,
“请问姑娘,我这是在哪里呀,我阿娘呢?我的父兄呢?”
江采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好气道,“你朱大小姐又在装模作样什么?你阿娘坟头在西边,你父兄的头盖骨不知道被你扔在哪个城边路上滚呢。”
她像是被吓坏了一样,“你说谎!我要见我娘,你这样诅咒我朱氏,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江采月看见她挣扎着要从床上走下来,却又吃痛一声跌了回去,因这女人身上化了脓的刀刻的燕文,加上这严重的剑伤,才使得病情如此反复,为了换药缘故,她根本没有披什么衣裳,此刻跌回床边,更是露出里面横七竖八的刀斧伤痕,条条件件,新伤叠着旧伤,此刻看见手臂腿腕处处处是刀刻斧造,她似乎更显得慌乱无比,“我身上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啊啊啊啊”
那女人惊惧之下,竟然又倒了。
江采月搞不懂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耐地停下磨药的杵子,上前探脉,却发现这一醒这一吓——她似乎又昏死了过去。
这一次,惊惧之下,她似乎是真的活不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