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柯停顿片刻，笑了笑，语气轻松“猜猜我考第几？”

    “谁管你。”沈约低头看自己的成绩，没有一个单科第一，但是总分毫无争议地的年级第一名。

    沈约心情愉悦，绝对屈尊降贵地搭理一下宋朗柯，“第250？”

    南江私立，这届总共400个学生。

    沈约听见宋朗柯“切”了一声，一张纸条摇摇晃晃地飘落在他的书桌上。

    他回头看宋朗柯，那人眼含傲气，嚣张地冲沈约抬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沈约忍不住翻个了白眼，却还是将它拿起。

    沈约从来没看过别人的成绩单，他认为这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挑衅和炫耀，他拿起宋朗柯的成绩条，心里有种偷窥别人隐私的紧张。

    年级第10。

    数学第一，除了语文以外，没有一科在前10之外。

    南江私立成绩条只有排名没有分数，能进前10，等于他能在高考裸分进top2。

    沈约只微微讶异了一下。

    没有人会相信只能考进南江十四中这个普高守门员的学生，能考出这样的成绩。

    除了早就见识过宋朗柯数学做题水平的沈约。

    “我听说你在以前的学校成绩不好。”

    宋朗柯挑挑眉，“听说？”他带着戏谑地笑意，指着头上的纱布道，“那你听说了我是被你的人打进医院的吗？”

    沈约：“神经。”

    宋朗柯又傻乐起来。

    沈约头也不回，两指夹着成绩条越过肩膀，递向宋朗柯。

    身后的人默不作声。

    “死了吗？”沈约轻微晃动手指，纸条在空气如彩带般起伏。

    宋朗柯动了。

    温热的手抓住了沈约指尖，一顿，又像抚摸小猫的毛般向下滑动拿走了成绩条。

    那是几乎一瞬间的事。

    但沈约就是感觉到了那诡异的一顿。

    沈约想起了开学那天，被宋朗柯碰过的腰。

    那时候没有这一顿。

    他想起语文老师说的“文言文的句读对文字理解非常重要。”

    沈约现在抓住了一个可以让句意产生误读的停顿。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

    沈约回头，想找人某位成绩不错的同学，对个答案。

    宋朗柯托着腮，抬眸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下垂的狗狗眼因为笑意弯了起来，无辜又认真，无声地说；“我在听。我看着你。”

    沈约猛地转回去。没对到别人的答案。

    他决定重新审题，再做一下。

    宋朗柯看着他发红的耳尖，无声地笑着。

    “宋朗柯。”原本吵吵嚷嚷讨论成绩和考试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宋朗柯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是陈文洁。她站在教室前门口，朝宋朗柯招招手。

    宋朗柯站起身，经过沈约身边时，顺手地轻拍他的后背，“别担心。”

    沈约没有回应他。

    他跟着陈文洁走进她的办公室。

    陈文洁随手指了张凳子，说：“坐吧。”

    宋朗柯拖过凳子，坐到陈文洁办公桌旁，等她喝完水。

    陈文洁放下水杯，开门见山道：“月考作弊了吗？”

    “没有。”宋朗柯声音平静，态度良好。

    “那你解释一下吧。教务处的老师认为就算你在十四中成绩确实不错，但是不代表你能在我们学校的月考里考出这种成绩。”

    南江私立的月考有一半的题目是向竞赛难度看齐的，这里除了少爷小姐们还有一群走竞赛的高材生。

    数学成绩第100名和101名之间的排名差距是1，分数差距却有足足40分。

    “很好。”

    陈文洁疑惑地问：“什么？”

    宋朗柯笑着纠正，“我在十四中成绩很好。没什么好解释的，实力如此。”

    陈文洁被逗笑了，点点头“行，教务处考虑让你重做一份卷子，有异议吗？”

    宋朗柯以前就觉得陈文洁说话不像老师，像律师。

    “被告，有异议吗？”

    “没有。”

    宋朗柯任带着无所畏惧的笑容说：“没有。陈老师，谢谢你。”

    以前的各种事，谢谢你。他在心里默念。

    陈文洁有些意外，回到：“不客气。”

    宋朗柯两节课后才回来。

    第三节正好是陈文洁的数学课，她带着宋朗柯走进教室。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讲台上的两个人，消息灵通的人已经听说了宋朗柯作弊的事。他们都好奇结果如何。

    此刻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陈文洁。

    包括沈约。

    宋朗柯看向他，沈小少爷少见地没维持风度翩翩，温暖如春风的表情，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宋朗柯。

    担心我。宋朗柯十分确信。他一担心我就要和我生气。

    陈文洁也注意到班里氛围的不寻常，她清楚是为什么，自嘲地说：“我希望你们上数学课的时候也能有这样的注意力。”

    陈文洁做事干净利落，直接说：“宋朗柯的成绩被确认无误，特别是数学，实至名归的第一，解题思路很清晰。”

    班里瞬时一片私语声。

    “哇靠，开什么玩笑。”

    “不是吧。”

    “安静！”陈文洁拍拍手，“宋朗柯，讲一下倒数三道题。月考卷子都拿出来。”

    沈约送了口气，抬头专心看人讲题，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写板书的手骨节分明，很好看。

    那双手解扣子会是什么样？

    沈约怔愣下，回过神，低头红着脸装作记笔记。

    在月考试卷空白的一角，一笔一划地写：“神经。宋朗柯神经。”

    短短半天，宋朗柯的成绩传遍了整个学校。

    不过碍于宋朗柯过去的传闻，没有好事的人敢找他多嘴。

    下午的体育课，沈约坐在老位置，手上捧着一本书，遥遥地看宋朗柯一群人打球。

    和一个月前，没什么不一样，又很不一样。

    书挡住了沈约半张脸，他悄悄越过书看着宋朗柯。

    宋朗柯进了球，和蒋天赐击掌，脸上是肆意张扬的笑。

    沈约觉得他的身体和灵魂分离了，割裂开成两部分。

    他的灵魂，他的理智，在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的身体诚实道：“我不知道，但无所谓。”

    沈约觉得自己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的脑海有个声音，后知后觉地响起：“小心潘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