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后,他心满意足地拿起帕子拭了拭嘴角,而后抬起眼皮,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不怀好意的我,开口道:“说吧,你有何所求?”
“并无他求,只是尽些孝道。”
“既然无事,我可走了。”说完,他作势起身欲走。
事已至此,我怎肯轻易放过他,忙扯住他的衣袖,让他坐回原位。我满面堆笑地比划起两只手指说,“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小事,要麻烦您老人家的。嘻嘻~”
“哼!便知道你没憋好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倒是心里通透得很,一早便知晓我要算计他。
不管了,今日他吃了我的,便得掏出好东西来,岂可轻易放过他。心里拿定主意,嘴上便叨唠出来了,“师祖,您法力高强,法宝无数,也传授给我一二呗。”
但见他脖子一拧,瞪我一眼说道,“便知道你花花肠子多!”
“嘻嘻嘻,师祖~您看您伏妖除魔道法高强,智慧又超群绝伦,声名那是举世无双。嘻嘻……作为您的徒孙,我日后行走江湖也不能给您老丢脸是不是?还望师祖不吝赐教。”
师祖一把推开我谄媚的脸,嫌弃道,“丢也先丢你师父的脸。”
“那不还是一样吗?师祖~您便教教我嘛!”
“你这资质,能学什么?”
“哎呀~您随便教我些什么,我都可受益终生啊。要不给我件法器也行嘛,师祖~”我拉扯他的衣袖用力摇,今日势必让他吐出好东西来。
师祖被我晃得有点儿烦,口中连连道,“好好好,便给你养个神兽吧,”
“真哒,多谢师祖!只是可否给我您已养好的。不会要我自己养大吧,我可是咱们宫里有名的杀手,前几日,我养的赤菱草才自尽了。” 我有些羞愧地干笑了几声。
眼见师祖的白眼儿都要翻上天了,他恨铁不成钢地拍着大腿,狠声说道:“你还能作甚!赤菱草不拘冷热,给水便活的东西,你都能给养死。”
“哎呀,不要在意那些小节嘛。师祖您便给我一个现成的吧。嘻嘻,我不是怕糟蹋您的好东西嘛。”
“我养大了给你,它能听你的吗?这得从小驯养才行,爱要不要,不要走了。”说完站起来,拍拍屁股又要走。
我一把拉住他的青灰大袍,连忙说道:“要~,长辈赐不敢辞。既是师祖所赐予,我必当用心呵护。”
“哼,我传你个咒法,你先圈个狐狸养养试试。”
“为何是狐狸?”
“狐狸乃五仙之首,最易修道成仙。且地位最为尊崇,与龙、麒麟、凤凰一起并列为四大祥瑞。狐狸还有三德:毛色柔和,符合中庸之道;身材前小后大,符合尊卑秩序;死的时候头朝自己的洞穴,是不忘根本。聪明不说还毛茸茸的长相俊美,你不喜欢?难道你要养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吗?挑肥拣瘦爱要不要!”
“喜欢喜欢,您说好那一定是极好的。我便养狐狸吧!”
“嗯,附耳过来。”我赶紧起身把耳朵贴了过去,听着师祖小声传授着,我把咒语仔仔细细地叨咕了好几遍,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可记好了?”
“记好了,您放心,别的不敢说,单就您徒孙这记性,在咱们这儿可是首屈一指的。”我颇为得意地说道。
“那你试试我看。”
“是。”说罢,我口念咒语,布下法阵。
念了没太大功夫,便见从远处摇摇晃晃走来一只毛色发亮的红毛大狐狸,刚走到我脚边便“扑通”一声倒下了。我看着心中不由得来气,恨得跳脚道:“师祖,这怎么来了只病狐狸。不行,我再念一次,换一只。”
师祖把我刚举到嘴边的手指扒拉了下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说道:“乖乖,这是好东西啊,你怎么把它给叫出来了。”
我颇为嫌弃道:“好在哪儿?不就是只普通的狐狸,再说您不是说要从小养吗?这只太大了,而且好像还有毛病。”
师祖闻言回头骂道,“你才有毛病!它只是睡着了而已。真是有眼不识金香玉!”
“真哒!”我学着师祖的样子蹲下去细看,刚蹲下便闻到一股子酒味儿直冲脑门儿,我连忙捏起鼻子不乐意地说道,“什么睡着了,明明是只偷嘴的醉狐狸。”
“你懂什么,把它养好了,自有你的好处。我再授你一件法器。”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条金色的细索,那细索的中间还有个摇不响的金铃儿。师祖口念咒语,细索忽然活了过来,它像蛇一样扭动起来,飞向狐狸。转瞬间,它便把自己缠在了狐狸的脖子上。
师祖弯腰曲脊把狐狸抱了起来,交到我手里,叮嘱道:“你要记得,这镇魂玲万万不可摘下,它可助你驯化这只狐狸。”
“那它自己挣断呢?”
“呵呵,这是我道家至宝,轻易怎会弄断。对了,需记得,我教你的咒语不可传授他人,无事也不可随意念起。”
“是,师祖。”
“嗯,去吧,一定要善待于它。”还没等我应声,待再抬起头时,师祖已不知所踪,石桌石椅也消失了。
我只好对着空地喊道:“多谢师祖!”然后,挎上食盒,抱着这只醉狐狸往回走了。
才没迈出几步,迎面遇上了二师兄。他正一脸茫然地呆站在松树下,我忙迎上前去,询问道:“师兄,你在此发什么呆呢?”
“无事,我也不知因何便走到后山来了。你又来此作甚?这狐狸哪儿来的?”
我将刚刚的事和他复述了一遍。二师兄听后,还是茫然无神地点点头,只随口答道:“哦,既是师祖给的,你便好好养着。若无事,快随我一同回宫吧。”我抱着狐狸,跟着师兄回去了。
半夜,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朦胧地睁开眼睛四下查看,发现竟是那只红毛大狐狸,正在死命地巴拉着脖子上的镇魂铃,妄想挣脱掉。见我走过来,它竟也不怕,耳朵后背着,绿幽幽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嘴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
俯身蹲下,我对它说道:“你无需徒劳费力,这镇魂铃乃是我道家宝物,凭你这只小小狐狸是弄不断的。我呢,叫刘夏,是你的主人,你以后归我养了。你要乖乖听话,与我一道在此潜心修炼,也好助你早日得道成仙。”
狐狸似乎听懂了我的话,但它并不买账。一双妖媚的碧眼眯成一条细缝,猛然暴起冲我扑了过来。我迅速掏出寐符,精准的一把糊在它脸上,这家伙立刻便应符倒地不起。见它昏睡了过去,我伸了伸懒腰,打个哈欠,回榻上继续睡觉了。
次日清晨,我从美梦中醒来,发现狐狸已不在原处。蒲团上空空如也,连根狐狸毛都没有,好似昨日它未曾出现过。
我忙起身,披衣去找,却四处寻觅也不见其踪迹。无奈之下,我念起狐狸咒,静待它自己现身。果不其然,片刻之后,便见那火红的身影,从远处向我缓缓而来。
弯腰刚将它抱起,便见二师兄气急败坏地奔向我,他见我抱着狐狸,质问道:“阿夏,又是你,你又在做甚?这狐狸哪来的?”
一头雾水的我,不明白他因何气不顺,“没做什么呀!我用师祖昨日传授我的狐狸咒找狐狸。”我把狐狸抱高些,递到他眼前。
“什么狐狸咒!昨日你因何不说!”
“我说了啊,你昨日迷迷糊糊的,怕是未曾听清。”看他气急败坏地样子,我无奈的解释道。
谁料,听完他更气了,愤怒吼道:“学些什么不好,偏生要学这个。日后,不许你胡念,更不许教给他人。”说完,他气冲冲地转身离去。独留我无辜的抱着狐狸,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晨课时,众人都围过来,对我的狐狸好奇不已,三师姐不由赞叹道,“哇,好漂亮的狐狸!阿夏,你哪儿捡的?”
“你们看,它的毛发光滑的像绸缎一样,竟如此华丽。”
“的确如此,看,它眼睛不停骨碌碌地转着,似乎也不怕生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我便把昨天的事又复述了一遍。众人皆觉得甚是有趣,纷纷逗弄着狐狸。唯有二师兄瞪着我,还是那副愤恨难平的摸样。
不多时,师父举步迈进大殿。我们众弟子立即躬身相迎。他走到我身前时,一眼瞧见我怀里的狐狸。驻步定睛细看之下,脸上变了颜色,但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他向问我道:“夏儿,你怀中赤狐可是师祖赠予?”
“是的,师父,您眼力真好。”
“镇魂铃为师怎能不识?既给了你,你便要好生养着,万万莫要亏待了它。”师父嘱咐道。
“是,弟子谨遵师命。”
散课后,我回到住处开始训狐狸。“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便叫阿紫,如何?”那狐狸趴在蒲团上也不起身,仅挑起半只眼皮斜了我一眼,随后将头偏向一边复又闭上,那样子似乎并不领情。
见此情景,我也不气馁,独自心中得意盘算着:无碍,它喜不喜欢无关打紧,日后叫着叫着便会习惯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紫经过反复逃跑,再被召回。几个回合下来,终似认命了一般,懒懒散散的趴在蒲团上不再折腾了。
每日里,我都拣最好的吃食喂养它,想和它拉近关系。谁知这家伙很难被收买,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弄得我很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