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车

    凯恩听到“抓住火娃娃游戏”时,脸色一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西尔芙林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变化,扬了扬眉。

    “‘抓住火娃娃游戏’?那是什么?”阿瑞贝格问。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个游戏怎么可能有人在玩,那疯子在乱讲话,这你也要信吗?”凯恩怒道。

    “不可能,我向他要了字条来看,我还是能分得清那个疯子和他女儿的字的,安娜还留下了具体的时间——那个孩子是好样的,比她爸爸靠谱太多。”女人坚定地说,“你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像曾经无数次那样粉饰太平。”

    随机,女人又将视线转向调查局的人,“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求求你们,我的儿子还很小,平时很听话的,一定是有什么人教唆了他们,况且,‘抓住火娃娃游戏’要很多人才能玩,这件事涉及到很多条人命,你们不能放手不管。”

    阿瑞贝格发现这个女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觉得他们会不管,想必这个莫斯小镇的太平之下另有玄机。

    “讲清楚这个游戏——规则,禁忌,可能的地点——我们会帮你,我保证。”

    见凯恩还在用眼神恐吓女人,阿瑞贝格淡淡瞥了他一眼,暗含警告:“让她说——如实说,别着急,我待会儿还要找你谈谈。”

    凯恩惊出一身冷汗,默默闭嘴。

    “这个游戏一直是我们的忌讳,从何而起我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和我们镇最南边的老宅废墟有关,那里烧死过一家人,据说晚上月中天,会听到婴孩哭泣声,那是火娃娃前来复仇——‘抓住火娃娃’游戏则需要一群人手拉手将那块地方围成一个圈,唱三遍童谣。”女人讲述时眼里还残留着惊恐。

    “然后呢?”西尔芙林手指敲击着脸颊,懒洋洋地问。

    “然后——然后火娃娃就会出现。”

    “那这游戏还挺简单的嘛,没什么仪式感。”西尔芙林摆弄着他的风衣扣子,漠不关心的语气,“有人真的见到过吗?”

    “怎么可能!”女人猛地摇头,“这本来就是吓唬小孩的,怎么可能真的有。”

    “那你这么害怕这个游戏做什么?而且,这个游戏存在很久了吧,这么简单的游戏规则,也没有太多的游戏禁忌,为什么到现在会吸引这么多孩子去玩,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吗?”西尔芙林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你在怕什么?你如果什么都不说,那我只能默认这个游戏根本没有危险,既然没有危险,你也知道地点,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找,你儿子可能——玩嗨了吧,开心得忘记了回家?小孩子都这样。”西尔芙林又低头继续摆弄扣子,仿佛刚刚那道犀利的眼神只是错觉,他对她的遭遇完全不关心。

    又来了,这种吊儿郎当的说话方式,又来了,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仿佛世界秩序就是这样,这个小镇只不过是一个缩影。

    她在怀疑,她是不是应该继续维持这种人造美好的局面,但是——小倪,她的儿子小倪,她没办法放弃,她还是想挣脱、争取,小倪……

    “死过人。”女人到了此时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好像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她的手指正在神经性地颤抖。

    “那个地方,玩那个游戏的过程中,死过人。”

    西尔芙林站直了身体,“继续说——什么时候,死过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说清楚。”

    女人突然捂住自己的头,神情很是痛苦,乐衍贴心地拿了一把椅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道:“坐下来慢慢说。”

    女人扶着椅子跌坐下来,双目无神,“是我的丈夫,三年前,死在了玩那个游戏的时候。”

    “当时,有很多人在那块地方离奇失踪,周边仅有的摄像头什么也没拍到,有人说他们是在玩‘抓住火娃娃’游戏时被火娃娃抓住了,我们那会儿的说法是,玩了这个游戏的人要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干预者将代替游戏人下地狱,大家都很信这个规则,所以即使是自己的亲人爱人好友失踪了,也不敢去做些什么,只能自己独自承受痛苦。”

    “我的丈夫在一家救助机构工作,非常热心肠,他不是很信这个规则,却也不怀疑这个游戏会牵扯出一些东西,他想帮忙找回这些人,于是组建了一个志愿团队,在那里玩了这个游戏。”

    “一天后的夜里,我收到了一个奇怪的包裹……”说到这里,女人的眼里布满了惊恐,“那里面装着……装着我丈夫的头颅。”

    女人无法控制泪水,这个画面时常以噩梦的形式扰乱她的生活,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以清醒的状态回忆起当时的状况,仿若把深可见骨的旧伤,沿着疤痕再次划下血淋淋的一刀,但是,除了痛苦,她还感受到了一种怪异的快感。

    终于说出来了,终于将那痛苦的洪水开了一个口子,不至于永远闷在那发酵,让痛更痛。

    “其他人呢?”阿瑞贝格给她递了张纸,轻声问道。

    女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再也没见过他们,可能……也遇难了吧。”

    “没人管吗,那么多人失踪,而且第二批还是救助机构的志愿者——这些人在你们镇上地位很高吧?”西尔芙林抱胸问道,话是问的女人,但眼睛一直盯着凯恩,“说起来,这次的案件你们也不是你们主动求助的吧,主要是闹得太大了,而你们这又恰好非常注重家庭关系,再不着手解决,这个小镇赖以维系的基础就会受到重创,你们无法再继续装瞎。”

    “就是没有人管,他们总说为了小镇和平,但这种虚拟的和平都是靠冤死的人血来堆砌!”女人声音都带上了怨恨。

    凯恩一脸菜色,没再开口说话。

    西尔芙林也没再看他,低头说道:“看来我们得先去一趟那里。”

    有希望存活的,或许正在等待救援的受害人,比一个既定的案子更加重要。

    ……

    “我们要去玩一遍那个游戏吗?”过去的路上福加边开车边问道。

    “我是一点也不信这种东西的,犯人如果敢对着我们警探装神弄鬼,那他确实前途光明。”副驾驶的乐衍偏头看向窗外,没好气地嘴了一句。

    “看看现场先吧,如果现场没什么信息,我们也可以重演一遍那些小孩的行迹,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阿瑞贝格回道。

    西尔芙林没说话,默默打开了一点窗,头往外伸了伸。

    结果旁边的阿瑞贝格手臂一伸,捂住他的额头就把人捞了回来,“做什么,很危险不知道吗?”

    如果是别人这样没轻没重没距离感地动他,西尔芙林准会发火,甚至,他对在他周围活动的人都会下意识地防范,对方可能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就被他先一步警觉地避过去。

    他向来这样,不喜欢和别人进行肢体接触,更讨厌别人管束他。

    但毫无来由地,面对阿瑞贝格,他只是下意识地闷声解释了一句,“车里面太闷了。”

    像被抓住做错事的孩子。

    阿瑞贝格莫名觉得他这样有些可爱,忍住笑意,声音放轻了点:“那也不能这样,就算周围没什么车也不能这样——是晕车吗?”

    “有点儿。”

    事实上,是非常晕。

    西尔芙林当然知道这个三岁小孩都该知道的常识——头不能伸出车窗外,但他实在是太晕了,这一路开过来都很颠簸,晃来晃去晃得他胃里翻涌,密不透风的车厢环境又使得他大脑昏沉,吸入鼻腔与口中的每一口氧气似乎都成为了催吐剂,叫嚣着要让他吐个天昏地暗。

    于是他下意识地开窗透风,又尤嫌不够似地在确定了周围没什么车经过后把脸往外伸了一点点。

    没想到没一秒就被阿瑞贝格抓个正着。

    但他向来不是那种会示弱的性格,十分苦最多也就吐露出三分,十分痛更是会逼着自己不露半分。

    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外表现出半点软弱,但他却无法控制身体的生理反应,无法控制那苍白的脸色,而这些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都是异常明显的。

    阿瑞贝格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板晕车药,对他笑了笑:“有备无患——看来我的准备很充分。”

    福加连忙反应过来,把四扇窗都打开了,“我也觉得挺闷的,透一下透一下。”

    乐衍从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递到后面,“给,没开过的。”

    阿瑞贝格接过,贴心地帮他拧开了盖子,西尔芙林默默挤出两粒药,接过水把药咽下去,然后轻声道了句谢。

    崔维斯适时出声,笑着讲起了福加的糗事:“西尔,你知道不,别看福加现在好好的,那是他在开车没什么感觉,之前一次也是过很陡的路,福加隔个十分钟就要停车下去吐,那一趟本来也就四十分钟的车程,硬是被他一路吐成两小时。”

    “你在讲什么!分明是你开车技术太差,老是踩刹车!”福加尴尬得脸红脖子粗。

    “那为什么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你一直在吐?”崔维斯取笑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福加半天没“因为”出个所以然,愤愤地提高了车速——但也控制着没提高太多。

    西尔芙林手肘抵着车窗边缘,撑着脑袋很轻地笑了笑,感觉头没那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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