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这地儿够阴森的。”乐衍摘下了墨镜,扫视周围一圈挑眉评价道。
这块地方被丛林包裹,周围没有其他建筑物,原来本来还有些邻里住宅,但都因为要辟邪搬迁了,显得这块老宅废墟孤零零的,异常显眼,又怪异无比。
环绕的树木给人一种“正在凝视着什么”的错觉,穿林而过的风惊起树叶的簌簌声,枝条也在咯吱作响,但那阵风飘不到这里,吹不起这片废墟,它所连带而来的声音也在交界处被堵住,像隐形的屏障,像被捂住的口,像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瑞贝格沿着丛林与马路的交界处不断地走,变换着视角看废墟。
崔维斯、乐衍和福加分区域简单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什么痕迹。
西尔芙林单独往丛林里面走了走,越往里越幽深寂静,昭示着危险,他把控着距离停下,眯眼仔细看了看,然后谨慎地往回退。
他没太往里走,因为他本来方向感就不是很强,对这块丛林的路况更是一无所知,而他最讨厌的就是丧失掌控感,可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对周围的感知告诉他,丛林深处,潜藏着什么东西。
于是他走回来跟阿瑞贝格说:“树林里有东西,我得进去看看。”
阿瑞贝格点点头,“我已经联系好了,凯恩马上会叫这块区域的护林员来。”
西尔芙林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微微低头看着地面,想到什么突然说:“那首童谣这么唱,歌词是怎样的?”
阿瑞贝格挑挑眉,“我刚刚也想到这个,叫凯恩把歌词发来了——我发群里了。”
“这个歌词——怎么和我们找的家庭连环杀人犯这么对应。”乐衍皱眉说道。
“之前我就想说了,那个游戏叫‘抓住火娃娃’,这个‘火’不就和这几起家庭纵火案对应上了吗?”崔维斯走了过来。
“这么点大的小镇,应该不至于出那么多连环杀人犯,说不定我们现在要找的就是那个凶犯。”福加也插了一句。
西尔芙林低头踢踏两只脚,抖落树林里沾上的泥土和石子,闻言没发表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在福加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说不定这个小镇‘卧虎藏龙’呢,我看这里很有相关方面的潜质——遍布的树林,假面的祥和,自欺欺人的镇民——要素齐全。”
阿瑞贝格适时说了一句:“有这个可能,我们当然也希望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和警力——但理论上来说,大多数连环杀人犯都有特定的目标对象,那个家庭连环纵火犯专犯灭门惨案,一杀杀全家,而这个‘火娃娃游戏’杀人犯则像是完成什么使命和任务一样,迫害玩这个游戏的人;他们的作案手法也迥异,一般来说,纵火连环杀人犯是不会放弃在杀人时使用‘火’元素的,他们会近乎强迫地靠火来杀人,而这个——刚刚那位女士也说了,她得到了她丈夫的头颅,而且目前,我们并未在现场发现使用火的痕迹。”
“总而言之,当下先不要想太多,专注这个案子,抓紧时间把那些孩子找到。”
西尔芙林默默又往老宅大门残骸的正对面树林入口走去,他矮身仔细看了看地面,又蹲下戴手套拨了两下草丛,认真观察着什么。
阿瑞贝格注意到也走了过去,帮他把落在地面上的风衣下摆撩起,俯身从身后罩住他往下看,问:“有什么发现吗?”
西尔芙林先是感知到外套被人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起身避过,又在看到眼前是一块熟悉的黑影落下,听到阿瑞贝格的声音时重新放松地蹲住了,扒开草丛给他看其下的痕迹,“这片区域的草丛很像被重物碾压而过又人为地草率复原,底下的泥地颜色相较周边的来说更深更低——刚刚探查的时候没有人动过这块地方吧?”
阿瑞贝格摇头,“树林这边是我俩在看,我是从那边进来的,”他指了指左边,“踩过的草地也没有刻意复原过,边界处我避免接触了。”
马路与树林的交界处,是一个过渡,也是最容易留下痕迹和被犯人忽略的地方,阿瑞贝格在一开始就有意避免破坏可能的线索。
西尔芙林点头,“那我们待会从这进。”
没一会儿,一位戴着草帽和墨镜,穿着棕色护林员制服的女性骑着摩托赶了过来,她干脆利落地下车、摘墨镜,环视一圈视线先是在西尔芙林脸上停留了几秒,接着移开定格在了阿瑞贝格身上,伸出手说:“您好,我是这里的护林员兰亭,你是他们的老大吧,需要我做什么?”
阿瑞贝格简单和她握了握手,“是的,您好,我们想让您带我们去树林深处看看,我们怀疑嫌犯的据点就在里面。”
兰亭眉梢扬了扬,笑道:“我从小就在这片林子里长大,每周都会进行巡逻,没人比我对这里更加熟悉,我可没见过什么据点,而且,从这往里走,可不是什么神秘的幽闭深处,走到底是一处断崖,我们在崖底。”
“断崖?”乐衍走过来问了一句,抬头往上看,“上面还有一片林子吗?”
兰亭点点头,“是的,不过那里是禁区,不让进的。”
“禁区?”西尔芙林也抬头往上看,不过从这个角度看,视线全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挡住,看不到什么东西,“也就是说,你也没去过上面咯。”
兰亭看着西尔芙林,先是笑着赞美了一句:“虽然有点冒昧,但请允许我表达一下我的欣赏——这位探员先生,您绝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人”,然后才说起了正事,“——是的,我也没去过上面,上面那片林子野兽很多,地形非常复杂,最开始进去探险的大多以死亡或失踪为结局,所以慢慢的成了禁区,我小时候那里就已经被封锁了,我母亲进去过——她是一位伟大的冒险家——但后来也杳无音讯,自此,我的家人再也不允许我靠近那里。”
西尔芙林向来不擅长面对别人的夸奖,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然后盯着阿瑞贝格看。
阿瑞贝格不知道为什么从那眼神中读出了求助的意味,轻笑了声,然后愉快地当起了西尔芙林的社交工具:“谢谢您对我们探员的欣赏,您也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士——我们只需要您带我们到断崖底下,剩下的我们会自行斟酌,绝对不会强迫您打破禁忌。”
“你们是怀疑你们要找的嫌犯的据点在那片禁区?”兰亭问,“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虽然那里异常凶险,但对能够在那里生存下来的人来说确是一个天衣无缝的遮蔽处,而如果你们确信林子会是凶犯躲藏的地方的话,也只能是禁区了。”
“放心吧,我不冒险,但我会尽我所能。”
“非常感谢。”乐衍说。
……
一行人跟着兰亭走进树林。
“你们有大致的线索方向吗?我的意思是,即使走到断崖下了,但不同的方向会导向不同的地方,从哪上,怎么上,上去之后怎么找,都是问题。”兰亭双手叉腰,在前面走,此时她脱掉了制服外套,系在腰间,只穿了一件白色无袖背心,胳膊上的肌肉若隐若现。
“上去之后不都是一片林子吗,从哪上有分别吗?”福加走在她后面问。
“禁区的危险就是在于它迷宫一般的路线——这是流传下来的传闻,但具有很大真实性——有些人怀疑,它根本就是在迷宫的基础上打造出的人工树林。”兰亭笑笑,“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一定要从那个路口进呢,难道也是听说了这个传闻?但这片林子可没那么玄幻。”
“不是。”阿瑞贝格摇摇头,“那有凶犯的痕迹,而尽量沿着凶犯行走过的轨迹走,可以更好模拟凶犯的状态和心理。”
兰亭点头,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说起来,我以前也想过当警探,还自学过一段时间痕迹分析。”
“后来为什么当了护林员?”乐衍和她聊了起来。
“后面觉得自己还是适合树林,它很纯粹,很直白,你不用耗费多余的精力在和你工作无关的地方,树林就是树林,它不会和你勾心斗角,也不会说谎。”兰亭依旧眉眼弯弯地笑着,但乐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而且自学的那点东西对我的护林工作也很有帮助,不算浪费。”
“你会打猎吗?”西尔芙林突然蹦出一句。
兰亭讶异地看向他:“这可是对我职业道德的一种挑战——您怎么会这么问?”
“你手掌的相应位置有茧,肌肉线条也不太像是健身房锻炼出来的,更像长期进行射箭类运动自然形成的——当然,我没有怀疑你的职业道德,只是客观地疑惑。”西尔芙林声音平静地指了指她的手臂肌肉,那双神秘的、比树林更加幽静的蓝眼睛就那样不掺杂任何情感色彩地望向她,不带怀疑,也不带其他任何感情,确实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是客观地提了个微不足道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