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开春，雨雪初霁，霜冻未解。
“骆闻钦！起床了！”
一声洪亮的叫早从楼下穿透层层雾气，精准地落在骆闻钦的耳朵里，振的他头疼。
楼下的人见半天没什么动静，捡起地上一颗石子，掂了掂，还可以。
左手拉直，指向窗口，右手微曲，蓄力，准备……发射！
砰。
完了，歪了，砸到玻璃了，快跑。
“付凌，我看见你了。”骆闻钦语气冷漠。
“诶诶，我也不是故意的，”付凌的手虚心地爬到后脑勺上，“下次不会了！我保证！原谅我！求求了！”双手合十，态度诚恳。
骆闻钦只好深吸一口气，算了，转身回到屋子里。
收拾收拾桌上的习题，塞进书包里，准备好出门了。
刚转到客厅，付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摸进来了，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
“别忘了吃早饭，我妈嘱咐我的。”
“知道了。”说着从冰箱里随便捞了瓶牛奶，两片吐司，装起来，也塞进书包里。
“走了。”
这个时间的天气还比较冷，两个少年骑着单车，双手冻的通红，拢紧了围巾，仍然有冷风不停灌进脖子，冷得付凌直哆嗦。
“我去，这天气为什么要上学啊？我不想上学！”虽然嘴上这么说，他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骆闻钦骑在前面，一言不发。突然停了下来，翻了翻书包，丢了个东西给他，继续走了。
付凌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暖宝宝，太贴心了吧！
有了暖宝宝的加持，付凌也不再抱怨了，贴上之后就赶紧跟上骆闻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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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们两个，第一天就迟到！高三生了！有没有时间观念！”
教导主任万老师逮到两个迟到的就开始唾沫横飞地输出，面前的两个学生低头不敢反驳。
付凌看着，幸灾乐祸“笑死我了，刚刚碰到他们叫他们快点不快点，现在被抓到了吧，哈哈哈！该！”
“好了，进教室吧。”
教室里，人基本来齐了，位子零零星星地坐上了人，已经没有两个相邻的的位子留给他们了。
“啊，来晚了一步。我们要分开了钦钦！我会想你的！”装模作样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餐巾纸，开始擦不存在的眼泪。
骆闻钦一脸无语，默默走到角落靠近窗台的位置，东西一放，微微侧身挡住门口的视野，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留下付凌站在原地，任由悲伤逆流成河。
“好狠的心！你就后悔去吧！”
在仅剩的三个座位里选择了，靠近门的倒数第二排，视野死角，方便摸鱼，完美！
没多久，下半学期的班主任就进来了，地中海，微微驼背，假正经的老式西装外套，好的，不出意外，甩手掌柜老杨。
这个班算是彻底成散修了。
“啊，各位同学，我是你们最后半个学期的班主任，半个小时后我们会到操场举行冲刺仪式，然后由我来介绍接下来的安排。”
他说完之后整个班没什么动静，死气沉沉的，还没上课就有很多同学开始昏昏欲睡了。
这位杨班主任眼神扫过许多个低着的脑袋，包括已经睡死过去的几个人，嘴巴一抿，然后，坐下了。
坐下之后，两只手臂撑开在讲台上，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下面的人。
骆闻钦在他坐下之前已经醒过来了，一抬头，就撞上了老杨的目光，停了一会，很快就低下头，不与他对视。
低下头后，骆闻钦就觉得不太舒服，他总能用余光感受到老杨的目光，有些让人不爽。
还好广播很快就响起来了，“请高三各班班主任把班级带到操场，请高三各班班主任把班级带到操场。”
“呼叫已挂断。”
广播声音很大，睡着的和快睡着的都被叫了起来，迷迷糊糊开始排队，迷迷糊糊被带到操场，迷迷糊糊开始听讲话。
“接下来我们有请优秀学生代表，原高三八班——宣湛，分享经验。”
听到这个名字，骆闻钦下意识向主席台看去，跟随着众人的行动，鼓起掌来。
空气中有些风声，他把遮住耳朵的围巾往下拉了拉，让耳朵暴露在空气中，能够清晰地听到从上方传过来的，无比温暖的声音。
这个声音对他来说，熟悉又陌生，让他听不够，眼睛也被那道高大耀眼的身影牢牢抓住。
“好，接下来，继续请宣湛同学带领大家宣誓。”
“让我们以勇士的名义，庄严宣誓：十年寒窗，百炼成钢。行远自迩，笃行不怠。青衿之志，履践致远。金榜夺魁，舍我其谁！”
……
“本次宣誓结束，请各班有序退场，并由班主任做好新学期工作。”
骆闻钦这下半学期在六班，比较靠后，他没急着离场，目光有意无意地追随宣湛的身影。
“看什么呢？走了。”付凌一手搭上了骆闻钦的肩膀，哥俩好地推他跟上队伍。
他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和他一起走了。
台上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梯的宣湛感觉到什么似的，往下面扫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
同学们全部回到教室后，老杨才姗姗来迟，笑脸盈盈，抬着他中国人民保险的保温杯一踱一踱进了教室。
“啊，同学们，刚刚台上宣湛同学的分享都听到了吧？啊，我们要向他学习，啊，也很荣幸，宣湛同学这半个学期分到我们班，等他回来我们就正式开始班会。”
一个啊配一个抬头，就很有喜感。下面的同学经过刚刚的冷风洗礼，已经基本不困了，兴致勃勃地和熟人开始聊天。
“诶，付凌，你也在这个班啊！这么巧！”
说话的是开始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同学之一。
“对啊，我这么耀眼，你才看到我？没品！”
“切切切，少自恋。”
……
付凌很快和周围一圈人聊了起来。
骆闻钦就不一样了，他性格相对冷淡，不会与人相处，索性一个人也还好。
宣湛来的速度不慢，他入座在第一排。
老杨看到他来就停下看手机的动作，站了起来，背着手，开始默默散步，他绕着教室走了两圈才停下来。
下面的人也不知道他这是干嘛，他来的时候就闭嘴，走了就继续说，老杨也不说话，只低着头走。
“我刚刚走了一圈，发现，我们教室的卫生很不好，嗯。”顿了顿，“那我们先把班委安排好吧。”
又是沉默，“相信大家都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啊，没错，我们这个班大多都是上半学期六班的同学，这个学期我们班有个了新名字，叫锦鲤班，能在这里的同学都是年级的前百分之二十，大家都很优秀啊。”喝口水，“既然这样，那班长还是马佳妍同学，学习委员由宣湛同学担任，其他的课代表似乎都在，就沿袭下去吧，没问题吧？”
在他说完这番话后，下面很快就有了窃窃私语。
“怎么又是她？烦死了。”
“我不想当课代表！”
“你就别挣扎了，你看老杨多喜欢你，数学还是他教，你逃不掉的～”
……
有很多抱怨，但没有人“上谏”，毕竟老杨来管班级，向来是石沉大海的，有时反映强烈的，他会叫过去，亲自疏导。
“没意见就先这样。我们接下来把位置排一下，所有男生从高到低站走廊上的右边，女生一样站左边。”
“啊？我的风水宝地！别啊！”
“不想出去，好冷。”
……
自从宣湛来到教室坐下，骆闻钦一直偷偷看他，有时又怕让人家不舒服，低个十几分钟的头，再假装若无其事偷偷看他几眼。
现在到了教室外面，他比宣湛矮半个脑袋，和付凌差不多，所以理所当然被付凌拉到一起去。
虽说他们差半个头，但整个班男生普遍比较高，宣湛意外地排在他后面。
他本来意兴阑珊，低头看鞋带散了，准备俯身系一下，却瞟到身后一双熟悉的鞋，飞快挺直了背，故作镇定，揣在口袋里，握紧的手沁出薄汗，他整个人感觉有些热，想赶快排好回到教室。
可惜的是，老杨就是个磨磨唧唧的人，十分钟能完成的事，他硬是花了半个小时。
付凌明锐地察觉到骆闻钦情绪的变化，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感觉他快碎了。
“老师，能不能快点，外面有冷，你看旁边的女生都有点受不了了。”
付凌此刻成为了勇士，旁边的女生投来感激的目光。
“啊？哦。”兴许觉得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老杨点点头没说什么，把一群差不多高的全赶了进去，让她们按外面的顺序坐。
这样，很快骆闻钦终于松了一口气，能进去了。
等他进去以后，付凌排到最开始的位置，骆闻钦排到最开始位置的前桌，两个人也算幸运，一个搬书方便，一个根本不用动。
付凌冲开始聊的好的那个小虎牙一挑眉，背靠窗户，翘起二郎腿，
“小飞虎，看到没，帅的人就是运气好！”
小虎牙叫路飞，没错就是那个路飞。
路飞送他个大大的白眼，两个人拌起嘴来。
骆闻钦看他们吵，觉得有点好笑，低头偷偷笑。
猝不及防，那双鞋又出现在视野里，方向，好像是他的后面。
他突然开始紧张，他还没准备好，又担心他不在自己后面，一双手不停交缠。
不出所料，宣湛在他后方坐下了。
也挺好的，他把脸埋在围巾里，长舒一口气。
排好位置后，就开始做卷子，检验寒假成果。
考试时间不长，就一个小时，题目是学校出的，主要目的只是检验，没期望他们放假都能够保持上学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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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自习，骆闻钦感觉有人在戳他的背。
是宣湛吗？
他回头，正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一时沉默，没开口问什么事。
宣湛开口，“同学，能不能帮我捡一下笔，就在你左边。”他修长的手指指向桌子和凳子之间的缝隙，一只钢笔静静躺在那。
骆闻钦弯腰捡起，递给他，手指不小心触碰，他光速收回，像避瘟疫一样，在宣湛看来是这样。
正欲转身，宣湛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骆闻钦，我们见过。”
“我们见过？我怎么不记得？”宣湛眼里满是疑惑，应该是真的忘了。
骆闻钦有些失落，“应该说我见过你。”
这么说也没错。
他们随便聊了几句，宣湛就离开位置了，骆闻钦没管他，趴着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