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题

    “哎啊啊啊啊啊啊,又要考试,我不想考试啊!”

    每次考试之前叫唤一下已经成了付凌的被动反应。

    “好了,别叫了,后面的人催你传卷子了。”

    班里的位子一星期轮换一次,昨天刚好是一周,付凌换过来就成了骆闻钦的同桌,他实在是受不了这动静,出言打断,以求安宁。

    付凌蔫蔫地哦了一声,把卷子往后一传,就趴在桌子上装死了。

    骆闻钦后面的宣湛突然噗嗤笑出声来,“哈哈,你还真是。”

    付凌转头看他,“你笑什么啊!考的好了不起啊!”顺便做了个鬼脸,冲他切了一声,佯装生气。

    不反驳还好,他一说宣湛更想笑了,出于礼貌,用一只手挡住嘴,头一低,继续偷偷笑。

    骆闻钦在他前面,耳朵听着他们的动静,却始终没有动作。

    付凌和宣湛相处的很自然,看样子是性格相和的原因。

    没关系,都是朋友。

    他低头开始做题,不去想刚刚的笑声。

    这堂课考物理,是骆闻钦的弱项。

    他高二的时候因为私人原因断断续续缺席了一个星期的课,刚开始觉得补起来还算顺利,毕竟缺席的时间也没有完全荒废,自学了一点,但是越到后面,他发现有一些比较重要但简单的点,老师讲过一次就不会再提,默认大家都会,补课老师也默认了。

    到现在,许多次累计下来,骆闻钦已经听不懂物理了,他很想懂,但是每天作业很多,他又是住校生,完成当天的作业之后已经没有时间去补习了,这让他很不爽。

    物理老师也是看在眼里的,骆闻钦同学的排名不低,但是这个物理在年级都算是倒数了,因为这个他还去和班主任交流过,没得到答案,所以他决定自己找答案。

    “我们今天连课,做张卷子好吧,大家放松一下。拿到就可以开始做了。”

    说完晃悠晃悠就下了讲台,着重在骆闻钦身边停留了一会儿,偷偷看他做题。

    嗯……怎么说呢,很认真,但是重点都没把握住。

    他拍了拍骆闻钦的肩膀,目光真诚地看着他,“可以吗?”

    骆闻钦下意识点头回答,“嗯。”

    “真的吗?好好加油。”

    “好的。”

    最终朱老师还是没说什么,继续看看其他人的卷子。

    回到讲台上,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做过的卷子,敲了敲黑板,“孩子们,前面八题都做好了吧?我们先来对一下答案。”

    “啊?不考试吗?”下面的人奇怪地问道。

    “哎呀,考不考试都一样,我们的重点是训练,刷题,练速度。”

    一串答案报过去,骆闻钦看了看自己的卷子,果然,只对前两个,稳定发挥。

    真让人头疼。

    “前面三个都是送分题,只要仔细就好,我们就不讲了。从第四题开始。”

    ……

    没错啊,思路是对的,为什么答案不一样?

    骆闻钦有些怀疑自己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付凌看到他这样,微微侧过身,看他的卷子,“诶,你怎么也错了第三题,是不是数据代错了,我就是这样,本来是对的。”

    听他这么一说,可能真的是,拿出草稿纸检查一下,还真是。

    “谢谢。”低声道谢。

    “为什么要谢谢?”付凌一脸问号。

    “哦,没事,顺口。”

    “好吧。”付凌撇撇嘴转回去了。

    叮铃铃。

    “好,孩子们,我们休息十分钟好吧。”

    铃声一响,教室里的人倒了大半,特别是前排,后面就是不一样的了。

    那一圈人一下课就在后面排成一排,靠在柜子上,聊天的聊天,颠球的颠球,还有甚者,用书本打起了羽毛球。

    空间不大,创造神话。他们致力于把羽毛球堆到静止的吊扇上,一个接一个很成功。

    成功不是偶然,意外才是。

    骆闻钦成了那个倒霉蛋,一共就四个失败的,有三个掉到他背上,还有一个偏了一寸,打到了后面的宣湛头上。

    “要玩出去玩。”他的声音比平时要高一些,有些震慑作用,但总体不算刻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不玩了!”见那几个人认错态度不错,就没计较,打算继续睡。

    正准备趴下,视线扫到前面的骆闻钦。

    他们的校服背上有一条是白色的,此时骆闻钦的背上点着三个黑点,很明显是羽毛球掉落留下的。

    宣湛叫住准备走的几个人,指了指前面人的背,“自己干的处理好。”然后就趴下了。

    那三个人对视了一眼,翻出湿巾就去擦熟睡中的骆闻钦的背。

    本来刚刚的动静他已经有点醒的趋势,现在三个人直接上手,把他彻底叫醒了。

    他吓得一激灵,警惕地抬头,看向那三个人。

    他们连忙解释,“我们只是帮你擦一下背上的污渍,刚刚我们不小心把球打到你身上了。”

    “知道了,我自己来。”骆闻钦接过他们手里的湿巾就把外套脱下来自己擦干净了。

    既然醒了,就干脆去打点水喝。

    起身穿上外套,抄起水杯,就往外走。

    路过那三个人还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是宣哥让我们擦干净的。”

    他的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如常,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还是凉飕飕的,骆闻钦没有戴围巾,却能感受到从心底升腾的喜悦与暖意,让他满足,嘴角也牵起似有似无的笑容。

    上课铃响,吹够了冷风的骆闻钦踩着点回到座位,抬头又对上了朱老师的眼睛,想起自己的卷子,心虚地低下头。

    朱老师继续讲题,讲了不到二十分钟,突然来了句“孩子们,懂了吗?懂了我们休息一下。”

    然后斜靠在讲台上,扫视着下面的人,过了没多久眼神就不聚焦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那根细长的竹干,没错,他开始发呆了。

    这个班大部分人还是和朱老师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知道他的德行。

    这样就是让他们自己讨论,自己不过起一个不让巡查老师停下脚步的作用,自己也偷偷懒,毕竟年纪大了,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下面的人习惯了,开始自由讨论问题,也有人顶风作案,立着一本书就开始睡觉。

    骆闻钦想过学懂物理,可是这对他来说太难了,自己问的问题也太弱智,加上他本身不太喜欢主动开口,所以最终只是自己一个人硬着头皮找问题,不停翻书找知识点。

    宣湛在他后面,想睡觉,可是他翻书的声音,对这个距离来说还是比较大的。

    宣湛干脆不睡了,无聊也是无聊,想着做个好人,拯救一下迷路少年,主动戳了戳前面人的背。

    “骆闻钦,你不会可以问我。”

    见他眼神里没有玩笑意味,骆闻钦犹豫着开口,

    “怎么看电压表测的是谁的电压?”

    “额,这,可以去掉电源,看电压表与哪个用电器形成闭合回路,则电压表测量该用电器两端的电压。比如这个图……”

    骆闻钦听着,他确实讲得通俗易懂,自己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向他道了谢之后又开始埋头苦干。

    宣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点想笑。

    实际上下课了后的骆闻钦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平静,解决完一题后,宣湛的声音一直盘旋在他的耳朵里,挥之不去。

    宣湛的嗓音很好听,是那种很干净的,带有温暖柔和的气息,能够牢牢抓住骆闻钦的耳朵。

    他心里想着,他说不会可以问他的话,是不是就有理由偶尔聊聊。

    算了,还是先睡觉吧。

    **

    “呃,那个,班主任说,下节课自习,然后,会发一个表,大家填一下。”

    班长一扭一扭走进门,靠在讲台边上,捞起一支笔两只手扭动,说话一会一顿,还特意卷起舌头说话,听着让人不舒服。

    “什么表啊?”倒数几排的人是老滑头了,已经适应这种动静,能够对答如流,烘托气氛,顺便满足班长的企图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应该他也没拿到。”

    “我去,不知道说什么啊?”下面有人开始蛐蛐了。

    付凌刚想加入,转头看见骆闻钦趴在桌子上发呆,

    “诶,钦钦宝贝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啊?”骆闻钦飘散的思绪才被付凌拉回来,全然不清楚刚刚发生的事。

    付凌无奈地甩甩手,“算了算了,你呆着吧。”

    “哦。”

    刚准备趴下,后面传来什么动静。

    一本书从他的左面递了过来,“你基础不好,可以看这本书,知识点挺全的。”

    “啊?好,谢谢。”

    骆闻钦不动声色地接过,目光定在书上,真诚地感谢,心脏却跳的有些不正常。

    翻开书,第一面写了一句话,“让他们看到”。

    笔力遒劲,已经被抹去了一层笔墨的痕迹。

    骆闻钦伸手划过,能感受到纸面的凹陷,有稚嫩勇敢的气息。

    这套辅导书是配合网课听的,排版内容都很简洁,真正让这本书丰满起来的,是宣湛整齐清晰的笔记,很容易看懂。

    骆闻钦开始看的时候确实感觉茅塞顿开,但人与人之间终究是有差距的,而且后面内容都是连贯的,一旦卡住,忽略的话,后面就会一知半解。

    好吧,只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望,只能……

    “那个,这个是为什么?”

    “嗯?我看看。”

    宣湛接过书,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又抬头看向他那双求知的眼睛,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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