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在咕嘟咕嘟的沸水里翻滚,眼看就要煮到最佳口感。
程芯快地瞥了眼书房方向,迅速溜衣帽间,从自己丢在沙发上的包里,摸出那个小小的透明塑封袋,里面白色药片安静地躺着。
厨房里,锅里的水咕嘟咕嘟”腾着,面条再煮就要烂了。
程芯心跳加速,做贼似的再次环顾四周。
她一咬牙,把袋子按在料理台上,拿起旁边的调料罐,拍打几下,干脆利落地把里面的药片拍成了细碎的粉末。
然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解开袋口,对着那锅翻滚的面汤,手腕一抖——白色粉末瞬间融入了汤水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芯刚想松口气,做贼心虚地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安全...
这一转头,刚好看见黎楚双手环胸的看她‘下药’。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一丝疑惑。
在她手上和那锅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扫了个来回,仿佛在说:你刚才,往我的面里加了什么?
程芯:“......”
人想要做坏事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人抓包。
“你老婆的独门配方。”她猛地挺直腰板,脸上瞬间切换成无事发生的淡定模式。
甚至还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咳,面好了,再煮就糊了。”
说完动作麻利地关火、捞面、装碗,一气呵成。
然后把那碗加料的面条稳稳当当地端到餐厅桌上,全程目不斜视。
“趁热吃,我去洗澡了。” 丢下这句话,程芯稳稳当当的往浴室方向走。
黎楚站在原地,看看桌上那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面。
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对着那碗面,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浴室里,程芯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口,长长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蒸汽把镜子都熏得雾蒙蒙一片。
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快一个小时,心不在焉地擦着头发,耳朵却竖得老高,仔细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那碗面他吃了吗?
这个念头像只小爪子在她心里挠啊挠。
要是他没吃,她是不是该假装若无其事地提议出去吃个宵夜?
就说自己突然也饿了?
怀着这种做贼后的忐忑,程芯终于慢吞吞地穿好了柔软的睡衣。
她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轻轻推开浴室门,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
卧室门虚掩着,一股强劲的冷气立刻扑面而来,激得穿着单薄睡衣的程芯猛地打了个哆嗦,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壁灯。
大床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严严实实地包裹着,从头到脚,像个超大号的蚕蛹,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程芯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是睡着了?
还是药效?
她屏住呼吸,像只小猫,踮着脚尖一点点挪到床边。
看着那团隆起的被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学小孩蒙头睡,也不怕闷着。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捏住被角,打算轻轻掀开一点看看情况~
就在指尖碰到被子的刹那--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从被子里伸出来,精准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程芯短促地惊呼一声,整个人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拽进了那个蚕蛹里。
她一头撞进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鼻尖瞬间被熟悉又带着点清冽的沐浴露气息包围。
程芯懵了一瞬,随即感觉环在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背后紧贴着的胸膛温度高得惊人,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那热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像靠着一个持续散热的小火炉。
耳边是黎楚有些沉重、明显不同于平常的呼吸声。
她眨了眨眼,感受着身后那异常灼热的体温和明显不太平稳的气息。
心想,草率了,今晚完了~
程芯是被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抗议声第二次吵醒的。
第一次饿醒时,她困得眼皮打架,在黎楚温暖的怀抱里挣扎了两秒,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这次,那空虚感来势汹汹,像有只小手在胃里拼命掏挠。
她艰难地睁开眼,卧室里光线朦胧,天刚蒙蒙暗。
腰间还环着一条结实的手臂。
黎楚睡得正沉,呼吸均匀,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像抱着个大型抱枕。
程芯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子,想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溜出去觅食。
结果这一动,浑身上下,尤其是腰腿传来的那股子又酸又软、仿佛被拆开重组过的感觉,让她瞬间僵住。
不夸张地说,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药效也太猛了吧。
这下可以确定之前的猜测。
傅北辰不行,绝对是他自己的问题。
她试着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黎楚,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老公,醒醒。”
黎楚毫无反应,睡得死沉。
程芯的心咯噔一下。
不会吧。
药太猛,昨晚又太激烈,把人弄出意外了?
她又开始猛推,要是再不醒,可要报120了。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握紧了抓疼他的小手。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初醒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打断睡眠的慵懒,以及餍足后的暗光。
他抓着她的手,一手撑着头,深邃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程芯,声音带着点危险的意味:“说说吧,程女士,你昨天那碗面里的独门秘方就是这个?”
程芯“……”
有种被人抓包后社死的冲动。
谁家老婆会偷偷给老公下这种药啊。
程芯一下躺倒,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羞愤欲绝的眼睛,声音闷在被子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嘟囔:“问你姐姐去。” .
药确实是黎皎给的。
反正她现在身心俱疲,饿得头晕眼花,实在编不出什么像样的借口了。
黎楚看着缩进被子里当鸵鸟的程芯,眼神了然。
他结婚才几个月,老婆和姐姐,已经迅速狼狈为奸开始欺负他了吗?
不过...这种欺负。
他想起二楼那见不得光的小房间。
蠢蠢欲动,但身体似乎吃不消。
程芯实在不想继续这个羞耻的话题,在被子里拱了拱,转移话题,声音带着真实的虚弱和委屈:“我饿,快饿死了,再不吃东西,你就没老婆了。”
黎楚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手机点了外卖。
他也觉得饿了,便想先下床洗漱,顺便去冰箱找点牛奶之类的垫垫肚子。
他掀开被子,一只脚刚踏下地板,准备站直——
“噗通~”
一声闷响。
黎楚高大挺拔的身躯,竟然毫无预兆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毯上。
膝盖磕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 黎楚自己都懵了,扶着床边,表情有点裂开,“脚,好像没力气。”
“啊?” 程芯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
不会是这药能把人弄瘫吧。
她瞬间掀开被子就要扑下去扶他,“你没事吧。”
结果,她—双脚刚沾地,一阵熟悉的酸软无力感直冲上来。
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地朝着还跪在地上的黎楚扑倒下去。
“唔~”
程芯像块人形毯子,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黎楚背上。
黎楚闷哼一声,差点被她压趴下。
两人叠罗汉似的狼狈地趴在地毯上,空气安静了几秒。
后知后觉地,程芯撑着黎楚的背抬起头,黎楚也艰难地扭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从最初的惊吓、担忧,慢慢变成了大写的尴尬和一丝荒谬的滑稽感。
黎楚看着压在自己背上的程芯,嘴角抽了抽,幽幽道:“合着,你昨晚几乎都躺着,脚也能废?”
程芯趴在他背上,感受着自己同样软绵绵的双腿,毫不客气地回敬:“合着,你昨晚几乎都跪着,脚也能废?”
沉默再次降临。
几秒钟后,两人看着对方狼狈又理直气壮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闷笑起来。
外卖送达的提示音欢快地响起,打破了卧室里两人瘫着的宁静。
两人像两尊刚出土的兵马俑,直挺挺地并排瘫在大床上,谁也不想先动一根手指头。
刚才互相搀扶着从洗手间跋涉回卧室,已经耗尽了这对难夫难妻最后的力气。
程芯眼睛都没离开手机屏幕,手指头懒洋洋地朝着门口方向虚空一点,声音拖得老长:“老公~外卖到了~你去拿下。”
黎楚脑袋陷在柔软的枕头里,连眼皮都懒得掀,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更慵懒的回应:“你离得近,你去。”
“老公,我腿软。”
“我腿也软。” 黎楚的声音闷闷地从枕头里传来,带着点耍赖的意味,“比你还软。”
程芯一听,不服气了。
她努力侧过一点身,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软更胜一筹:“我软得能化在地上,摊成一张饼。”
黎楚终于舍得把脸从枕头里拔出来一点,侧过头。
他看着程芯气鼓鼓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慢悠悠地使出杀手锏:“我说的是,所有腿都软。”
程芯:“……”
“行”程芯咬牙切齿,目光意有所指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黎楚同志,记住你今天的话,以后所有腿,都别想给我站起来了。”
黎楚:“……”
他被这记绝杀噎得喉头一哽。
这怎么能行。
黎楚认命地叹了口气,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他先是尝试性地动了动腿,那酸软无力的感觉让他龇了龇牙。
扶着床头,一点点把自己挪到床边,双脚落地时,膝盖还很不争气地软了一下。
又扶着墙,以一种极其缓慢,一步一挪,一步一蹭,艰难地朝着门口而去。
程芯视从手机屏幕离开,看着黎楚扶着墙、步履蹒跚的复健背影,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