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芯看着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额头的血还在缓慢地流，脸上却是一片麻木的平静。
当初爱的，究竟是个什么？
她摸出手机，准备给赵队打电话，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的屏幕。
黎楚皱着眉，声音低沉而沉稳：“电话我打过了，现在我送去医院。”
说着脱下自己那件薄外套，披在程芯沾满血迹的肩上，遮住了那片刺目的狼藉。
从医院包扎好出来，黎楚开车送她回家。
车里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
程芯侧着头，目光长久地落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打破了沉默：“黎楚，你觉得我...怎么样？”
黎楚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疑惑地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挺好。”
程芯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语速飞快：“那...你介不介意...跟我试试看？”
就当是给自己的救赎，午夜梦回的时候，只要想到黎楚把她护在身后的安全感。
就能让她心安定下来。
她不可能一辈子不结婚，程国豪不希望看到。
这个被孙阿姨给孙孜孜当接盘侠的黎楚，至少‘质检’过关。
因为赵枫，她相信以自己的眼光，找的估计还是会碰到赵枫这样的。
人的潜意识里，喜欢的东西，很难改的。
黎楚没说话，默默把车靠边停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头看向程芯，语气坦诚：“我坐过牢。”
程芯没有回避，迎着他的目光，“我进过精神病院。”
他的坐牢，程国豪闲聊的时候有说过，他被人诬陷，今年年初有新证据，放了出来。
黎楚抿了抿唇：“我没文凭，学历低。”
程芯接过，语气坦然，“我学历高，但我心理有问题。”
黎楚眼神复杂，继续道：“我家境...不太好，没有什么存款。”
他们一家被二伯一家压得死死的，楚家又遭严查。
老妈不得已搬到只有一百多平的房子。
他自己除了十七岁前的一点存款跟几套老破小，没了。
跟陆子逸比，他就是个贫农。
程芯理解，他才从牢里出来没多久，能有多少存款。
“没关系，我家拆迁分了三件店铺，地段都不错，还有两套房子，够我们生活，还有富余。”
见黎楚又沉默了，程芯心里那点小火苗一下灭了。
人家刚给自己台阶下，他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自己还要硬爬上去。
程芯略显尴尬，“那个...当我没说，今天谢谢你了，祝你早日相到心仪对象。”
说着就去解安全带。
手刚碰到卡扣，旁边传来黎楚起伏的声音：“明天...领证吗？”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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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金色的余晖慵懒地洒满庭院，将泳池水面染成一片碎金。
耳边传来小孩的嬉闹声。
程芯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悠悠睁开眼，像只餍足的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感觉这一觉睡得，仿佛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被温柔地归了位，连魂都舒坦地飘回来了。
泳池边上，小孩的嬉闹声更清晰了。
程芯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自家小外孙女，正骑在她外公黎楚的脖子上，手里举着一根滋水枪。
“biubiubiu~”地对着空气和泳池水面进行无差别扫射。
黎楚顶着坐骑的身份，一脸老爷笑，小心护着脖子上的宝贝疙瘩，防止小水枪战士玩脱了栽进水里。
门口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窸窣声。
只见黎皎猫着腰，像特工潜入敌营似的，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目标明确地冲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经过程芯躺椅时，她还飞快地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等会儿陆子逸要是来找我，千万说我不在这儿。”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
这对夫妻又玩什么鬼抓人游戏了？
程芯和黎楚交换了一个‘又来了’的眼神，心照不宣。
昨天熬夜追剧的后遗症还在，程芯眼皮发沉，只想再眯个回笼觉，把这偷来的浮生半日闲进行到底。
在她即将滑入回笼觉的香甜梦乡边缘时，大门又被推开了。
陆子逸带着一身秋后算账的气场走了进来。
他锐利的目光在客厅扫视一圈，最终精准地锁定了泳池边那个试图用毯子把自己埋起来的程芯。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绝对称得上‘腹黑’的笑意，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那笑容让装睡的程芯后背莫名一凉，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偷偷掀开一条眼缝，正对上陆子逸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赶紧又闭上。
陆子逸没理她，径直走到泳池边，把刚爬上岸浑身湿漉漉还在咯咯笑的小不点拎起来，塞给闻声过来的保姆：“带小小姐去换衣服。”
然后转向水里的黎楚，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上来，大厅集合。”
程芯心头警铃大作，那点瞌睡虫瞬间被不好的预感碾得粉碎。
她当机立断，掀开毯子就想溜。
“弟妹，急什么”陆子逸的声音像长了眼睛，精准地钉住她的脚步，“一起来，跟你，有关系。”
程芯头皮发麻，强装镇定：“不不不，你们聊，我突然想起来约了夏小荷做SPA，马上要迟到了。”
说着脚下抹油就想往门口冲。
“哦？”陆子逸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挡在她和门之间，挑眉，“你也有敢做不敢当的时候？”
程芯把心一横，破罐子破摔：“对，我就是敢做不敢当，怎么了，黎楚了解我，我就这德行。”
她梗着脖子，试图用理直气壮掩盖心虚。
宽敞的大厅里，投影仪的光束亮起。
幕布上瞬间跳出一个光怪陆离的场景。
一个灯光迷离，音乐震耳的豪华会所包厢。
镜头晃动，焦点对准了围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兴奋异常的女人：程芯，她的闺蜜夏小荷，还有黎皎和她的姐妹们。
她们面前，赫然站着一排穿着紧身背心，身材健硕，笑容职业的年轻男模。
音乐声浪仿佛要冲破屏幕。
只见男模们随着节奏卖力地扭动，展示着线条分明的肱二头肌和胸肌，动作夸张又撩人。
包厢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夏小荷更是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旁边程芯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就把她的手按在了其中一个男模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上。
视频戛然而止，定格在程芯的手贴在陌生腹肌上的高清画面。
客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陆子逸好整以暇地转向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黎楚，指关节敲了敲沙发扶手：“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老婆躲哪儿了吗？”
黎楚的目光从幕布上收回，落在程芯瞬间煞白的脸上，眼神复杂难辨。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干脆利落地抬手，指向二楼的方向。
动作快得程芯都来不及使眼色阻止。
陆子逸满意地点点头，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就朝楼梯走去。
黎楚高大的身影挡住了程芯唯一的逃生路线。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俯身，压迫感十足，声音听不出喜怒：“不给个解释？”
程芯内心哀嚎：夏小荷你个害人精，这视频怎么落到陆子逸手里的。
“老公，你听我解释。”程芯立刻换上最无辜的表情，举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我真的是被她们硬拉去的，就坐那儿喝了两杯果汁。”
“那手...手是夏小荷那疯婆子硬按上去的，就摸了一把，真的，就一下，我马上就找借口溜了，我发誓。”
她指天画地，信誓旦旦。
黎楚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发誓的那只手，眼神深邃：“是这只手摸的？”
程芯像被烫到一样，嗖地把手缩到背后，声音都尖了：“洗了，早就洗了，用消毒水搓了好几遍，皮都快搓掉了。”
她恨不得当场表演个七步洗手法。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动静。
只见陆子逸像扛麻袋一样，轻松地把挣扎扑腾的黎皎扛在肩上走了下来。
黎皎脸朝下，徒劳地拍打着陆子逸的后背：“放我下，救...救命啊。”
陆子逸路过爱莫能助的程芯，以及面无表情的黎楚时，还故意掂了掂肩上的人。
目不斜视，扛着战利品扬长而去。
面对黎皎绝望的眼神，程芯只能回以一个自求多福的苦笑。
现在，她自身难保。
黎楚的目光重新落回程芯身上，他逼近一步，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探究：“就那么喜欢...腹肌？”
下意识地低头，隔着T恤摸了摸自己因为疏于锻炼而变得柔软，甚至微微隆起的腹部线条，语气里难得带上点自嘲，“嗯，这几年是懈怠了，中年发福，赘肉是多了点。”
程芯心虚得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绝对没有，我一点都不喜欢腹肌，真的。”
黎楚看着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忽然轻笑出声。
那笑声打破了紧绷的气氛，带着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的意味。
他伸手，不由分说地抓住程芯那只犯事的手腕。
“走。”他拉着她，目标明确地走向一楼的洗手间。
“干...干嘛去？”程芯被他拽着，有点懵。
“把你这个不安分的爪子~”黎楚打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他挤了一大泵洗手液，开始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搓洗程芯的手指，力道不轻，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再给我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洗干净。”
程芯被他搓得手指发红，小声抗议：“疼...”
黎楚没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洗干净了，跟我回房间。”
“啊？”程芯哀嚎。
黎楚关掉水龙头，抽过毛巾，慢条斯理地把她每一根手指擦干。
然后，他抬眼，对上程芯惊疑不定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是喜欢腹肌吗，现在就回房间练...”
程芯：.......
不...不喜欢...
已经做外婆的年纪。
巨大的运动量，骨头会散架。
......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