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富二代众多著名的锦城三中,学校大门口旁的边墙有棵老枣树,生了许多年,枝干粗壮,有一枝正好贴着墙长。
少年林清也不穿校服,一身满印logo的红卫衣配坠钢链的短裤,在树枝上跳着走的时候跟猴子一样。
抿唇拿着笔在林清也名后打勾的梁木如是想,眼前忽的就投下一片阴影。
金发少年跳下来,带起一阵细微的玫瑰香。
梁木后退一步,避开他俯下的快贴上的身子。
乖张的发色在晴天里愈发艳丽,也更显得他不受规训。
林清也没在意他的后退,低着头看那张表。
除去他,还有零星几人名字后也被打了勾。
“记我?为什么?”
“迟到。”
快速抬手挡开某人要作乱的手,梁木拧着眉看眼前人,唇抿的死紧,完全一副好学生模样。
是冷淡的声音。
林清也闻言站正身体,笑着看他。
“这么肯定我迟到?”
少年指尖轻点腕间戴的表,语气有点不耐,似乎很讨厌他这种怪学生。
“八点三十三,八点半就上课了。”
“同学,你迟到了。”
林清也怪腔怪调“哎”了一声。
“你确定?”
一阵沉默后,梁木再没了听他扯皮的闲心,皱眉催他。
“校长让我在这儿接你,走吧,先去填新生档案。”
锦城三中,有钱人最多的高中,亦是管理最活的高中。
彼时的校长还没被林清也跟后来的梁木折腾到变成地中海,也从未想过有活人能疯成那样,偌大一个高中完全奉行自由化,主打培养学生的潜在天赋。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儿的学生也不需要很出众,吃家里老底也够他们一辈子潇洒。
说是填新生档案,其实就是走个流程测测精神力,看看新生能力怎么样,没什么大用。
“我向来不会迟到,同学。”
梁木烦躁的蹙眉,不打算搭理他,却架不住他是个话唠,能一直说。
终于,他受不了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清也爬上检测机器顶晃腿,居高临下的俯看专家摆弄那堆说不清名的物件,百无聊赖的快把头发抓成鸟窝。
闻言,他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又想到什么,笑的肆意又散漫。
“跟我打个赌?我赢了你把我名后头那对勾划了,我输了…”
“随你高兴,想怎么都成。”
“怎么样?玩不玩?”
梁木看了他一眼。
“我为什么要跟你过家家?”
林清也嘴角的笑一顿,低下头看他,声音像从嘴里挤出来的。
“这位同学,你真死板。”
底下同样等着的梁木本来也没心思理他,便顺势沉默下来,可某人却显然没打算放过他,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身上,再平稳的少年也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耳尖。
淡淡的绯红把润玉一样的少年衬得有了人气,林清也本还戏谑的视线一顿,莫名觉得有点不对。
某少爷家里就他一个,出生就注定的富贵命,又是S级Alpha,走哪都是焦点,千人追万人陪,哪知道什么是得不到的滋味,当下就从高处蹦了下来,几乎贴着梁木鼻尖落了地。
红酒混着玫瑰味在不大的工作室里肆意蔓延,林清也眼睛都冒光,直勾勾盯着梁木。
“挺漂亮。”
可很快,林清也眼里兴味的光就淡了下去,他吸着鼻子左闻闻右闻闻,最后可惜又不甘的嘟囔:“你是Beta?”
“是你…你就是那个注射增强药剂进三中的Beta?”
探寻的眼神再一次落在身上,夹杂说不清的暧昧意味。
梁木面无表情,转头就走,林清也在后面一路追。
等到梁木终于忍无可忍的停下,林清也又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
“报告里说增强药剂还不稳定,对精神力的影响依旧不可控,喂,你到底为什么答应当这个小白鼠啊?”
想了想方才看见的表格,林清也噙着笑开口。
“梁木?”
林清也垂眼盯了梁木一会儿,忽的一巴掌打在他肩上,压住梁木的挣扎,使劲儿把人往怀里薅。
“你闻不到我的信息素吗?不应该啊…不是说用过药剂的Beta也能闻见喜欢人的信息素味儿吗?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所有人都喜欢我?”
少年肆意挥霍余下的信息素,一时间混着酒的玫瑰味浓的周围花草都蔫巴下去,草丛里趴着的野猫瞬间炸毛,哈着气蹿开十米远。
梁木双手都被他箍住,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
紧紧蹙着眉,梁木一字一顿,强忍着怒意,用一种想把眼前人撕了的语气咬牙切齿道:“放、开、我!”
林清也被他掐肉的举动疼的松开手,却又蓦然笑开。
“要不要跟我打赌?”
梁木抬腿就要踹他,林清也就一边躲一边叫:“哎哎,别这么凶啊!”
“给你们家赚个钱怎么样,你跟我打赌,就赌我到底迟没迟到,赢了我让我爸让一块地。”
梁木动作一顿。
“输了呢?”
就见对面的林清也嘿嘿一笑。
“输了啊,你跟我当同桌,怎么样?”
梁木紧皱的眉松开,莫名笑了一下。
“好啊。”
不敢想有人会这么愚蠢。
见人松口,翻出时间表给他看,林清也挑了挑眉,摇摇头把手机推回去。
“我不看这个。”
说着,在对面梁木满眼“你不会赖账吧”的表情里,打通了校长电话。
梁木就静静看着,也不阻止。
学校再松,规章制度也不会任由学生更改,他就是首富也不行。
然而,梁木显然低估了林清也。
电话刚一接通他就开始干嚎,撕心裂肺地朝电话听筒喊:“校长!我不活了!我早上睡觉睡不够,我要上天台冷静一下呜呜!!”
“我已经坐上来了,风真痛快啊,我是一只鸟!!!”
众所周知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同样的,梁木听到了电话那头,相互出来的校长的嘶吼。
十分钟后。
梁木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看看新发的时间表,上课时间明晃晃写着:八点三十三。
“同学,最后一分钟进学校不算迟到吧?”
梁木沉默几秒,胸口起伏了两下。
偏生林清也还不安分,巴巴凑过来讨嫌。
“同桌?你真闻不见我的信息素味儿吗?”
眼睛转了转,看着某人晴转乌云的脸色,他又嘿嘿一笑。
像宣誓一样对他开口:“没事儿梁木。”
“你很合我胃口,所以我决定追你,你早晚闻见我信息素味儿!”
林清也半点不顾梁木的脸色,揪了树上一片叶子就往他胸口兜里塞,嘴里还说什么“留纪念”。
随后他扬手就要再抱,被梁木狠狠拍开。
“滚!你是神经病吗?!”
头一回见,某人就让人炸了毛,以至于往后连着几个周抓不到他,急得绕学校团团转。
分明睡了整夜,梦到的却只有这么一小段,梁木睡醒睁眼,脑子里还残留着梦里的画面。
梦里清晰的画面缓缓消散,最后残存的居然只有林清也死死抱住他的样子。
少年肆意妄为的笑,一双眼弯起,眸里的情绪比烈阳更艳,炙热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有病。
确实有病。
梁木思索一会儿,郑重下了答复。
谁想闻他那破玫瑰味,难闻的要命,浓的堵鼻子。
林清也这个傻逼到底什么时候能学会轻轻释放信息素。
泄愤的把怀里人一把推开,梁木合眼又要睡,可惜外头亮了,未完就断的梦更扰的他不清净,翻了半天身也没能有点困意。
默默把歪在一边的人收回来,梁木重新缩回他怀里,索性闭眼开始回忆他俩到底怎么走到这步的。
嗯,越想越让人生气,林清也高中往后跟失心疯一样。
酗酒、极限运动、暴力…
谈恋爱,谈不了几天又分手,还在他眼前晃着气他!!!
还!让!他!撞!见!去!酒!店!
锦城的清晨,山顶别墅里,伤好的差不多的人跟一个不知名娃娃一起被踢到了床脚。
——
回忆悠悠荡荡,展在初初相识处。
锦城的雨季不长,来的也快,跟某人变脸的速度有的一拼。
梁木坐在教室靠窗的位子上,面无表情地从窗口往下看,一楼走道上正站着那个宣称要追求他的傻逼。
才落了场大雨,此刻还没停,林清也从球场被淋回来,身上全湿了。
前两天还因为落灰有些黯淡的叶子被雨一浇,湿淋淋的变成碧绿色,已到初秋,叶子有些干枯迹象,林清也拧了把衣服,顺着顶上梁木落空的视线看去,正好看见那些碧绿但边缘枯黄的叶子。
这几天他刚染了红色头发,本人又极爱红衣,远远看去跟个火团一样。
下一秒,那团火就烧上了树,冲着梁木嚷嚷。
“你看的哪?左边的右边的?还是中间?”
树干以为下雨淋得有点掉渣渣,林清也攀着树干往上爬,没一会儿就折腾到了那些叶子的高度。
随后他伸手,直直掰了一大枝下来,蹲在枝杈上一片片往下摘,遇见好看但抉择不出来的,还会先小心放到他蹲下时衣服下摆褶出的窝里。
“梁木你等着啊,我一会儿摘完了就给你送去,说起来这是咱俩第二个定情信物吧?上回那个你放好了吗,很有纪念意义的!”
“等以后咱俩老了,就把它们拿出来给子孙看,再说说咱俩这感天动地的故事,啧啧…”
梁木额角直跳,抓起桌上书就从窗口往他身上扔。
“下来!!!”
还在摘叶子的林清也被突然的书砸的一懵,慌忙接下就听梁木吼他,本来还剩一点叶子的树枝被他随手一扔,正好砸在底下巡视的校长头上。
……
“老师知道你们学习压力大,但是…你…!还有你!”
全福有气的胸口起伏,他不敢指眼前这俩祖宗,一个转身冲着桌上茶缸子就开说。
“说了多少遍在学校要好好的,怎么能爬树还折树枝,不能往下扔啊砸着人了!怎么能拿书砸人,砸下去怎么办?!”
梁木板着脸听,赶空在全校长喝水的间隙里狠狠瞪林清也。
“都怪你!”
梁木压低了声音骂他。
“我就是想送你个礼物…”
林清也委屈,从裤子兜里掏出片他觉得最好看的叶子。
手掌大碧绿色的银杏叶,边缘微微黄化,被水一湿再拿光一照,跟块玉一样。
梁木也气得不行,但他年少时候喜欢玩冷心冷情死装的傲娇那套,所以他忍了。
才怪。
趁着全福有不注意,他一个肘击就往林清也腰上去,林清也让他吓了一跳,赶忙撤身躲,一来二去的梁木也偏了准头,一巴掌扇到他屁股上。
“啪!”的清脆一声响,梁木连忙看向校长,本来还抱着点校长不会发现的希冀,就听旁边一声尖厉的哀嚎。
“嗷~!疼疼疼……!”
新中式装潢布局的校长办公室里,梁木垂头独自一人接受校长对他俩的责备,一边“嗯嗯”应声,一边给旁边疼的跳脚的某人补刀。
“是校长,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再因为林清也爬树就拿书扔他了。”
“嗯,他钓学校观赏鱼也不会。”
“撬教室地板砖只想看看能不能低头就跟楼下同学打招呼也不会。”
“在星文馆钻火箭里扮外星野人,随机吓死每一个往那走的人也不会。”
最后,是校长气的直抽抽,把他俩一块轰出去了才算完。
笑眯眯把一人五千字检讨的任务通通交给林清也,梁木笑得眉眼弯弯。
不爱听训,那就写吧。
于是隔天的动员大会上,林清也跟梁木作为被通报批评的主角站上宣讲台,打开林清也给的检讨后梁木就当场黑了脸。
林清也压根不管,也可能根本看不见,乐颠颠的抢了刚领誓完的人手上话筒就开始发疯。
“喂,喂…”
“我是锦城三中高二A班林清也,昨天因为想给心上人送礼物爬树,不料被校长发现,校长要我写五千字检讨在这儿念,嗯……所以我在这念。”
“这个事儿吧我觉得还是算得上是个事儿的,虽然这事儿吧其实算不上什么事儿,但是事儿就是事儿,有人觉得事儿是事儿,那我们就是不觉得这事儿是事儿也得把它当成事儿…”
梁木一把把他手里话筒抢过来关了。
少年不理解的挠挠头,朝梁木看,梁木红着耳尖,攥着检讨的指尖用力到没了血色。
反复安慰自己没关系,梁木闭了闭眼,这才压下就在这试试能不能把林清也杀死的心,拉着他快步下了宣讲台。
路不长,耐不住万众瞩目,连一直在队里低头玩手机的低头族任期都抬头往他们这儿看了,更别提其他人。
等下了台,梁木耳朵已经全红了。
一头钻进厕所,梁木夺过林清也的检讨,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黑。
配套的。
八张检讨稿,有两张是发疯文学,剩下六张全是“亲爱的XXX亲亲亲”,反复循环。
六张,林清也三张他三张。
“林清也!!!!”
梁木吼道,惊觉对方没了动静,瞬间就猜他准又作妖,转头朝他看,随后目次欲裂。
林清也裤门敞开,小林清也撞上梁木视线,有些羞涩又拘谨的抬头给他打了个招呼。
梁木猛地后撤两步,林清也同样为难的皱皱眉。
“呃…它挺喜欢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啊!!!梁木你别打我,啊疼疼!我就想上个厕所啊啊啊!!!”
鸡飞狗跳。
第二天,施工队就开始在学校里干活,仅有的几个没单独隔上间的男厕所也重新装了。
林清也蔫巴巴戳戳梁木胳膊,趴在桌上用书挡住自己,可怜的不行,然后迎面挨了一逼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