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一物换一物1

    一时上头上了贼船,之后时清才知道,这家店一共就两个店员。一个是抽大烟的老板段双红,另一个就是那个笑里藏刀的方宿肜。

    段双红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睁眼就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惹不起的大爷。

    而方宿肜,除了好看一点,这人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很奇怪。光说这名字吧,头一次听时清还以为他的rong是荣,弄了半天是月字旁的肜!

    妈耶这个字可是古代祭祀的名字,这是他妈何等的诡异!

    宿肜宿肜,这可不就是夜间祭祀的意思。

    话又说回来了,段双红这名字好听是好听,却总有一种过凶的感觉。首先段就是和“断”同音,红本身就极重极凶,容易和血联系起来就不说了,前面偏偏还加个“双”字,这就令人毛骨悚然了。

    难道他父母给他起名字时未曾听说过“十分红处便成灰”吗?

    两人未对时清的情况多作解释,工作内容呢,也只是说“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时清开头几天便闲着,无事就翻段双红的书看,里面多半是一些怪谈灵异故事,还有一些三教九流的东西。

    时清对后者看得不甚明白,却对前者很感兴趣,一边吓得瑟瑟发抖一边还要打着火光看。

    方少爷见了总是笑话他,明明自己就是个鬼,但就是没有做鬼的自觉。

    好在整个店铺内对他而言都是安全的,他自来了便也再没出过门。

    时清的舒服日子结束在二月二这一天,当然,这时的他并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时节,只知小院里一直都是红枫似火。店铺范围也不会有刮风下雨阴天,只有晴朗舒适的好天气。

    门口有漂亮的风铃,看起来不太会是古代的产物,更像是现代的工艺品,可惜他们不许他碰。因而当它响起的时候,时清整个人是诧异的。

    “有客人来了?”他不由问了一嘴。

    没有人理他。

    方宿肜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去迎客。段双红也一改常态,正经危坐起来,理了理衣襟。

    时清不知道自己该起身还是该干什么,方宿肜匆匆经过,对他说:“原地坐好。”

    “哦。”时清不太高兴地应了一句,重又坐下,继续看自己的书。

    这两人似乎不太想让他抛头露面,掩饰的意味还是比较明显,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在乎。

    他在里间隔着帘子望过去,客人被东西挡了个严实,应该很矮很小,走过的地毯留下两团湿湿的印记,看不全乎。

    如果不是之前迷迷糊糊的时候完全能听清楚,时清简直要怀疑这帘子有什么隔音作用,离得很近声音也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什么“报恩”“祸事”“交易”“dao戏”,最后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dao戏,都是些莫名其妙的词语。

    末了,风铃又响了响,客人似乎离开了。

    方宿肜跟段双红聊了两句,然后段双红走进来,用烟枪敲敲桌子,对时清说道:“这一次你去做入戏人,时间在两天后的子时,宿肜会帮你把东西准备好。”

    “我需要做什么?”

    兴许是这件事比较重要,段双红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剧本是随机生成的,你在里面扮演一个类似NPC的角色,尽量不要ooc,然后完成任务就结束了。”

    “那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算是完成了呢?”

    “结束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客人为什么走了?”

    “嗯?”段双红拿烟的手微微顿了顿。

    人的手掌是会透光的,时清以前爱在黄昏时候对着落地窗拍一些素材,尤其爱拍手。那些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微微透过橘红,透过白,隐隐露出粉红的血色。血只有在这样温柔的光照射下才会变得很轻、很柔软。

    现在他成了鬼,世界已经把他排除在外,光再也不会反射他生命的颜色,只会轻轻地、柔若无物地、仍旧温柔地穿过他的身体,像一场不为人知的欢爱。

    时清想,也许店铺是独立于世的,因为在这里他与常人无异,甚至很多时候都会忘了自己不是人类。

    而这位不知是人是鬼的老板,他正伸出手,那条清瘦至极的胳膊上,正在跳跃着明媚的日光,他衣服的颜色要比镂花橱上摆的红烛更艳。

    时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瞧,嘴里还在问:“客人不加入游戏吗?”

    “客人为什么要参加?”段双红莫名其妙,“我们是定制剧本杀,客人是委托人,它要什么戏你演出来就完了,难道还要客人干活?”

    时清:“……”

    你的剧本杀和我知道的剧本杀是不是有点不一样?

    方宿肜的工作只有磨东西,平时慢悠悠地磨,这两天开始加班加急地磨。

    时清看他有时候在磨蓝宝石一样的颗粒,有时候在磨一些黑不溜秋的石头,有些银粉,闪闪发光的蛮好看。

    “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是一些你能用上的道具。”

    “道具?”

    “虽然不会死,但面对一些棘手的问题也有可能受伤,你是魂体,受了伤不好补,喏,段双红说了,给你多备一点防患未然吧。”

    时清有些许感动。

    老板还是在乎他的!

    感动没三秒,又听方宿肜嘀咕道:“毕竟能入戏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要是伤了残了,那五百年不就泡汤了?”

    时清悲愤了。

    把我的感动还给我!你们这些剥削压榨的资本家!

    在时清害怕又期待的心情下,两天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方宿肜把东西给他的时候跟托孤似的,嘱咐道:“省着点用啊,这年头鬼魂能用的灵物不多了,每次去找一点都要费老牛鼻子劲。”

    嘴上抠得要死,可还是把大大小小的瓶罐符文给他里里外外妥当收好了。随后退开几步,满意地看了看,眼神就像老母亲看自家崽,一双含情桃花眼里充满了慈爱,甚至向时清笑着张开了臂膀。

    时清吸了吸鼻子,用力给了他一个拥抱:“我会好好努力的。”

    段双红看不下去了:“行了,两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你们想抱到什么时候?耽误了时辰都给我滚去填时空裂缝!”

    “至于吗你。”方宿肜撇撇嘴。

    “怎么开始?”时清问。

    “你跟我来。”

    时清跟段双红走了两步,发现方宿肜没有跟上来,便回了头,只见方宿肜朝他挥了挥手。

    “他不一起。”段双红道。

    时清蹬蹬蹬小跑两步,跟上来,好奇地问:“为什么?”

    “身份特殊。看到这一段路了吗?”

    他指的是内间到庭院的一段铺满紫藤花的长廊,也是他们正在走的这段路。进来这里面,如同进了一个万花筒,只觉得满目缤纷色彩,璀璨到令人头晕目眩。

    “嗯。”时清小心翼翼地跟紧段双红。

    “这段路,人能走,鬼能走,妖能走,精怪能走,唯独他不能。”

    “为什么?”

    “身份特殊。”

    “……”时清不再问下去了。

    人,鬼,妖,怪能走,方宿肜不能,那方宿肜是什么呢?

    段双红不说答案,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时清想,五百年,真是太漫长太漫长了,他短短的一生不过才二十年。

    这么长的时间,应该足够去找到一个答案了罢?

    两人走出紫藤花长廊,来到一个彩绘的石门前,门上颜色绚丽,不知历经了多久,两旁的爬山虎生意盎然,牢固地扒着墙,从底下往上张望,竟一时看不到尽头,硬生生赋予其一种坚不可摧的磅礴气势。

    时清还在想这石门要怎么开,只见段双红吸了口烟,轻轻吹上去。

    烟雾迅速扑满整个石门,完全覆盖的那一瞬间,开了。

    那架势说是地崩山摧也不为过,时清完全呆住了,只是愣愣地想,你们这个剧本杀,好像有点不得了啊?

    不对,我玩的这是剧本杀不?

    看见他这傻样,段双红压根懒得说他什么了,突然一伸脚,一屁股给他踹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你干嘛搞偷袭!”

    听声音是滚远了。

    段双红无慈悲地看着石门缓缓闭上,声音在那一刻变得异样而冰冷:“祝你好运。”

    却说倒霉催的时清在那一脚的助力下滚出二里远,狠狠摔了个狗吃屎,捂着屁股问候了段双红祖宗十八代,才继续往前走。

    洞穴里黑不见物,走到头了,才发觉是一片迷雾。也不晓得他这中途是在往哪个方向走,时清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鲁莽横冲直撞,渐渐有了光亮。

    他欢呼一声,朝那里跑去,豁然开朗。

    他似从黑夜跑到白天,天光大亮了,原来是一个小城镇。

    这里的人们穿着布衣,他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穿着布衣,摸着面料很是粗糙,但也没有不舒服。

    他边走边瞧,觉得很新鲜。古代大概就长这个样子吧,人们勤劳地做着自己的事,街市吵吵嚷嚷。

    他走过一个鱼摊。有人在卖鱼,有人在买鱼。

    “给我来一条活鱼。”买鱼的说。

    卖鱼的问:“你要哪一条?”

    买鱼的回答:“中间那个,带回去给我家娘子煲汤喝。”

    卖鱼的就把中间那条鱼拿下来:“怎么结?”

    买鱼的:“我用两包甘草跟你换。”

    卖鱼的:“成。”

    镇上不用钱币购买东西,大家都是拿东西换,不管价值如何,只要双方同意就可以。

    时清看了一会,津津有味。

    这些人栩栩如生,场景跟现实别无二致,简直比游戏还要有趣。

    他高兴得太早。稍一不留神,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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