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再过两天，安德森医生会为你们做手术。”
阿丽娅轻轻点头，尽管她知晓“手术”意味着自己死期。
“这个世界上有杀人的手术吗？”
安德森“那当然是没有的，尽力救人是医生本职。”
阿丽娅略微疑惑，本来是想嘲讽一下，试探他反应，但他却能如此冷静的回答。阿丽娅不觉得他是个厚脸皮的，只能猜想他有特殊的理由。
妹妹一如既往和他愉快聊天，阿丽娅继续翻开关于女巫治愈伤痛的书。再次看到无影灯下的碎叶子，这一次理解了。
他之前应该是在做练习吧。
安德森“这次是市里医院邀请我为你们做手术。”
阿丽娅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
“很难是吗？”
他愣了一下，有些犹豫。
“我……有相当长时间没有做过手术了。”
阿丽娅涌起奇怪的想法，如果手术失败，妹妹不就很可能随自己一起死去吗？阿丽娅没有想明白自己期待什么样的结果，但总之她不讨厌这样的可能。
微叹一下，如果能成功最好，不能那也没有办法。
今天做了更细致的检查，按理应该更累。但妹妹似乎有心事，没有睡下。
阿丽娅轻声询问“艾莉娜睡不着吗？”
“阿丽娅……阿丽娅可以告诉我那本书后面的故事吗？我还没有看完……”
她身躯微微发抖，阿丽娅感觉到她的紧张。难道……她知道我会死吗？
阿丽娅用鼻子长出一口气，尽量让艾莉娜不看出自己难过。因为我是“姐姐”所以就总要照顾你，明明你才是被优待哪个，为什么连依恋都这么熟练？
阿丽娅放下内心思绪，完全沉入自己要述说的故事里。
“勇敢的女巫被献祭给诅咒的山神，传闻只有不断献祭少女，才能保村庄安宁。
但女巫发现山神并不像想象中的邪恶。而且，她并不欺辱自己。她眼神里，似乎有深沉的哀伤。
山神似乎一开始就知晓这次被献祭的，不是柔弱少女，而是强大的女巫。她带领女巫在山间游荡。
村庄非常原始，山间田地分散，山神带女巫细细看着村民劳作。她眼里似乎有淡淡欣慰。
很奇怪的，山神似乎很喜欢村民。既然如此，为什么会需要献祭呢？
山神来到一道结界面前，对女巫问到。‘知道结界怎么来的吗？因为你的前辈而来。’
女巫看出这是封印山神的结界，下一刻山神伸出手触碰结界，结界泛起华光，温柔围绕在山神身边。哪有要控制的样子，这分明是一种保护。
山神说‘她说她是为了爱我而来，后来我才知道，她身上被种下以爱为束缚的魔法。只要她真心爱我，就能释放封印我的结界。哼……真是傻的可爱，如果她真爱上我，又怎么愿意封印我呢？’
女巫已经理解，原来结界转变为保护是这个理由。
女巫与山神道别离去，回头看向在结界内微笑的山神。她失败了吗？不，她用爱真正让山神留在村庄。
女巫最后的叹息，是为村民的谎言。山神不是自然生灵，是村民欲念的集合体。
所以她有爱、有恨、有欲。她存在，村庄会有欲念爆发难控之时。但她喜爱村庄、保护村庄的感情也是真实的。
村民献祭的目的，仅仅是留住她，他们根本不打算消灭她。既然如此，女巫自然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
没有注意到流泪的艾莉娜，阿丽娅思绪自然的转向自己。
“以爱为条件的，注定以爱覆灭。”
下一刻阿丽娅惊醒，轻轻擦去艾莉娜眼泪。“对不起，艾莉娜。”
很奇怪的，阿丽娅觉得自己应该道歉。但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刚才做错什么。
艾莉娜痛苦，因为她这时才明白梦中女巫的谎言。若以活下去为理由爱姐姐，那样也能叫爱吗？
她感到无比难过，尽管她很早就觉得若以爱为赌约，应该会是自己死去，但真的面对时还是会难过。
她也终于明白姐姐不开心的理由，因为姐姐以为会死的是自己。她此时确信姐姐也被女巫诅咒，一瞬间几乎能体会到姐姐痛苦。
所以她为什么要对自己温柔？她愿意吗？不，她有不愿的时候，她原本不愿给我名字。
而我却用痛苦绑她，尽管她已经这么痛苦。
艾莉娜缓缓睡去，阿丽娅轻轻拂过她的左脸。她们二人只有肩部相连，在连体婴里，已经算幸运。
只不过，自己还要面对器官衰竭的不幸。阿丽娅静静看着天花板，脑海不自觉回忆起整个人生。
妹妹很小的时候也很乖，直到什么时候才任性呢？直到……你不愿意给她名字的时候是吗？阿丽娅对脑海中的安雅询问，在她印象里，母亲一直的温柔而偏爱艾莉娜的模样。
但如今，阿丽娅逐渐感到自己理解有所偏差。
艾莉娜很早的时候，行为就有些反常。她似乎……特别渴望被爱。想要被证明是被爱的那个，所以才任性是吗？
而母亲偏爱她，仿佛也是带着亏欠。
真奇怪，既然觉得亏欠，为什么不愿给名字？
我为什么不愿给名字，因为我已经让步很多，唯独不愿让这一步。那么你的理由呢？那是什么理由，让你宁愿偏爱她其他，也不愿意给名字？
阿丽娅在疑问中睡去。
安德森静静看着两人，喃喃低语。两人器官都有衰竭的迹象，只是小橘更早。或许，即使做了手术，阿丽娅也不能活太久。
但终究还是得试试。
安德森视线转向艾莉娜，微微邹眉。
也不知道，不依赖阿丽娅的器官，你能不能活下去……
安德森想起阿丽娅的问话，“这世间有杀人的手术吗？”
安德森不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接受委托时，就已经决定承受这代价，他坚信他在救人。
每当他感觉压力太大，都会读一下女巫治愈伤痛的故事。
手术的确艾莉娜风险更大，但他会全力保住两人。“愿冬之女巫保佑。”安德森说出故事台词，随后失笑。
算了，我还是相信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