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幽暗的湖对面点缀零星灯光。阿丽娅倚靠岸堤，注视隐约可见的阴云。

    风，很冷。记忆里艾莉娜的声音微微回荡。

    “你有什么愿望吗，阿丽娅？”

    “我想写一个故事，记录我短暂的人生。”

    阿丽娅回忆不起来艾莉娜后续态度，只记得她大约是平静的。她知晓吗？“短暂”是陈述不是意向。

    短暂的，无论你我。

    “不够爱的那个人会死去，所以你为什么要骗人呢？”阿丽娅邹眉对心中的的女巫发问，只听到细微笑声，像是在嘲弄。

    在进麻醉室前，艾莉娜抓住阿丽娅手无助流泪。

    阿丽娅疑惑看向艾莉娜，原本她心里有丝不耐。因为要死的是我，竟然还要我最后一刻去安慰你吗？我，做不到。

    至少……为我难过一会吧。

    原本这样想，可是……

    阿丽娅一瞬间就读懂艾莉娜无助的眼。

    阿丽娅仓皇抓住安德森衣袖。“你们骗我对不对？”

    周围人皆静默不言，护士们窃窃私语。有些人对安德森露出鄙夷神色。阿丽娅明白他们误会了什么。“骗自己去死！”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阿丽娅无助大哭，“我不要，我不要进去。”

    艾莉娜一瞬间就明白她想做什么，正因为护士们误会了，所以才有机会利用她们。

    可是……这或许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艾莉娜触碰阿丽娅的脸，“阿丽娅……”。

    阿丽娅抓住艾莉娜手臂，艾莉娜认真的看向她。因为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吗。阿丽娅读懂她的认真，只好注视她温柔的眼。

    “艾莉娜爱你，阿丽娅。”

    “不……不要”黑暗碾压呜咽的哭声，过去很久，眼前的黑暗又散去，但心灵依旧仿佛沉眠。

    让阿丽娅醒来的不是爱，是恨。

    “所以死去的为什么是更爱我的她？”

    对女巫的恨落在空处，因为她再也没有在梦里出现。

    ……

    安德森“她们血液相通，患有一样的疾病，阿丽娅器官也在衰竭，只是更慢。”

    安雅“大概还有多久？”

    “状况好的话，大概二到五年……”

    那是他们在病房外的对话，是觉得自己睡着吗？还是根本不在乎。

    如果是你还有这些时光，你会选择做什么呢，艾莉娜？无比的静，即便艾莉娜已经离去两个月，但阿丽娅还是不适应这无人回话的情景。

    阿丽娅拿起艾莉娜喜欢的玩偶，“她说你没有名字，是不是她希望和你一个名字？”阿丽娅微笑。

    “那我，叫你艾莉娜好吗？呜。”原本想用开心的表情面对玩偶，但说到最后却哽咽了。

    阿丽娅记起艾莉娜不愿占有自己名字。

    “你一定也不想占有艾莉娜名字，那么我叫你爱莉好吗？”

    安雅“不要！”阿丽娅被安雅大声惊到。

    “艾莉娜是谁的名字？”

    阿丽娅害怕安雅生气的模样，不敢回话，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安雅这么生气。

    可即便她不回话，安雅依旧理解了。实际上她刚才问，只是内心否认而已。

    安雅突然哭泣，“你为什么要给她名字？”

    阿丽娅一直不愿意恨安雅，因为在她印象里，她的确是个好母亲，无论是自己还是艾莉娜。如今她才发现，原来她对她们二人，都有恨。

    她故意骗自己，让自己以为是自己要死，又不愿意给艾莉娜名字。阿丽娅不能理解，但她确实有故意伤害她们，即便平时的她那么温柔。

    阿丽娅不再假装乖巧。

    “她就是我的艾莉娜。”

    安雅上前想抢走阿丽娅手中的玩偶，阿丽娅死死护住。安雅尝试几次失败后，跪坐在地上。

    安雅用祈求的语气说到。

    “我只有一个女儿，阿丽娅，我只有……阿丽娅。”

    阿丽娅听懂了，原来她是把她们二人叫做“阿丽娅”。可即便如此，阿丽娅还是不能原谅她。

    “我才不管，她是我永远的艾莉娜。”

    ……

    两年过去，安雅温柔的递给阿丽娅热牛奶。

    阿丽娅微笑接过，但之后沉下头。

    她已经从过往悲伤中走出，但我还是永远被困在过往……好在，那应该不会太久了。

    艾莉娜会恨安雅吗？阿丽娅觉得她应该不会，不过阿丽娅不会替她原谅谁。

    被困原地的阿丽娅经常感知不到时光流逝，躺在床上。眼前的黑暗似乎非常熟悉，因为在每一个夜晚都能见到吗？

    似阴云，又似黑土；似深海，又似虚空。

    隐约的白光在角落，仿佛女巫的黑袍被掀起一角。

    再次见到本应该最恨的女巫，但阿丽娅却再无去恨的余力。

    “我好想你，艾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