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4

    耳边愤怒的责骂,身上疼痛的疤痕……占据了他一半的童年。

    在遇到那抹如火焰般炙热的红色前,他曾迷失于不真实的掌声中。

    台上,他是璀璨耀眼的星辰,也是剧院里赚钱的工具。

    台下,他是备受追捧的玫瑰,也是父亲泄愤的玩物。

    终于有一天一位名叫爱丽的女演员来到了他们剧院,那个女人同样有着动听的歌喉和美艳的外貌,每当她站在舞台上时,就如同一朵金色蔷薇般绽放。而且爱丽会热情地回应每一个喜爱她的人的掌声和赞美,不像费洛涅斯那样从不理会他任何一个追求者。就这样,她的名气逐渐盖过了费洛涅斯。

    正因如此,在一个爱丽临时替换费洛涅斯演出的日子里,他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他不想回家面对他那只会酗酒赌博的父亲,于是他选择在街上散步,像一个漫无目的的旅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寻找。就在这样一个灰暗的雨天里,一个五彩斑斓的帐篷闯入了他的视线,明亮的火光从帐篷里流淌出来,橘红色的光亮在阴沉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温暖,这对当时的他来说便足够了,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容纳他、让他显得不那么孤单的地方而已。

    在那里,他遇见了斐尔什奈德,那个拥有着一头红发,如烈焰般炙热的男子。

    待他走进帐篷后,小丑的表演刚刚结束,红发小丑踩着独轮车在场下来回穿梭,“好心的老爷太太们,给个赏钱吧!”他时不时朝儿童扮鬼脸,或是骑着独轮车猛地跳起来转个圈,惹得太太小姐们发出阵阵欢笑。

    费洛涅斯只是疏离地望着人们展露的笑颜,许是因为他气质独特而出众,在他晃神的片刻,那个脸上挂满油彩的小丑来到了他跟前,那张脸在他眼前放大,男人对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令人心生暖意。

    “先生,给个赏钱吧!”费洛涅斯摸了摸口袋后脸上显出一丝窘色,因为他口袋里一个子儿也没有。片刻后,他迟疑地拿出了不久前他在路边顺手捡起的折断了的玫瑰放进小丑帽子中,小丑的笑容扩大了一圈,似乎并未因为费洛涅斯没给赏钱而失望,他收好玫瑰后踩着独轮车又在台下绕了一圈后奔向了后台,临走前还不忘给费洛涅斯抛去一个飞吻。

    鬼使神差地,他跟了上去。

    在他的生命中,头一次出现这样的人,给他一种新奇的体验。他试图去抓住什么,虽然他也不理解自己这种行为。他趁着台上舞女们退场休息时一同挤进了演员休息室,魔术师忙着收拾道具,驯兽员正在检查关着狮子的笼子是否锁好,每个人都忙于手头的事,压根无人注意这个贸然混进来的游客。

    他穿过光亮,又穿过黑暗,可惜他没有找到小丑,满怀遗憾的男子慢悠悠地离开,却又在拐角处停下,他听到了他最熟悉的声音,是皮鞭抽开血肉的声音。长久的黑暗渐渐令他恢复了视觉,而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适,一头酒红色卷发的男人蜷缩在地,皮鞭狠狠地落在他的身上,一道比一道凌厉。

    费洛涅斯后退半步,他想离开这个地方,这一幕确实勾起了他那些不堪的回忆,可是同情心又止住了他退却的步伐。当抽打的声音逐渐停息,那个手持皮鞭的人哼着小曲儿满意地离开后,他迟疑地走向地上那团身影。费洛涅斯蹲下身来伸手抚上那头漂亮的红发,“你……还好吗?”地上的人颤巍巍地爬起来,他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多年的表演让他习惯性地露出微笑,可惜这次的效果并不好。费洛涅斯这才发现,面前的红发男子长着一双金色的瞳眸,像高不可攀的太阳,此刻跌入泥潭。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这句话是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不离开剧院。

    红发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离开这儿,我又能去哪呢……”意料之内的回答。

    他们聊了很久,交谈地甚是愉快。

    “啊,聊了这么久,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呢,你叫……”

    砰!木箱被踹翻的巨大声响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刺眼的光亮射向他们所处的地方,“你是谁?谁准许你进来的?”一个满脸横肉面露凶相的男人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想要拉走费洛涅斯,男人阴寒的目光紧锁在红发男子身上,眼底闪过的冷意似断头台上刀锋流转过的寒光。在两人分开时,他们悄悄冲对方打着口型。

    “费洛涅斯” “斐尔什奈德”

    费洛涅斯刚回到家中,迎接他的就是砸向他的酒瓶,他险些没避开,父亲大骂他无能,质问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回家把钱交给他。

    “哼!你要是个女儿的话也能给我用用!你在剧院到底有没有好好表演?我现在连酒都买不起了!”费洛涅斯懒得理会这条正在发癫的疯狗,他走进卧室翻翻找找了几枚银币丢给他就不再管他的叫骂声了。

    从那天以后,由于不方便见面,他与斐尔什奈德便一直通过书信来往。刚开始是他瞒着他父亲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人把他写的信送到斐尔什奈德那儿。这是高傲的费洛涅斯第一次给别人写信,放在以前,无论他的追求者送他多少束鲜花给他写多少封信,他都一并拒收。

    他自然也收到了对方的回信。每天,他都会收到来信,每天,他也会基寄出一封回信。

    于费洛涅斯而言,每天唯一能让他感到欣喜的事便是见到邮差的身影,就这样一连持续了一年多,偶尔他们也会赶上双方的空闲时间约出来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直到有一天,他寄去了他的信,却有半个多月未收到回信后,他满心忧虑,斐尔什奈德被皮鞭打得满身是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他每次好不容易腾出时间去马戏团找斐尔什奈德时都会被那的工作人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他期盼到了那封日思夜想的来信。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裘克在信中写到:我亲爱的朋友,我诚挚地邀请你于今晚十一点来看我的表演。

    他读完信后便决定出发,碰巧的是那晚他父亲喝得烂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他精心搭配了一套得体的衣服,乘着夜色于十一点准时来到马戏团。

    今夜的马戏团座无虚席,因为人们听说马戏团的团长将会参与一个节目的表演。哦,一个肥胖的老头儿会表演什么呢?人们不禁有些好奇。

    第一场表演的是一出默剧,演的是警察来到一起事故的案发现场破案,斐尔什奈德演的是警察,而团长演的是被人谋杀的受害者。

    节目开始了。

    舞台中央,躺着的正是身穿演出服的团长,一套略微有点小的外套随意地套在团长身上,肥胖的身躯将外套相邻两枚扣子间的衣料撑开,显得滑稽而可笑。他的四肢随着斐尔什奈德有力的手臂任意摆动,惟妙惟肖地扮演出了一个身体僵硬的、失去动能的尸体。

    斐尔什奈德时而将团长高高抛起然后翻个面放到地上,时而拍打团长肥胖的脸颊,夸张地表演着一个警察检查尸体搜寻线索的模样。

    舞台上静默无声,小丑侦查案件的紧张之情弥漫在帐篷中的每一寸空气中,不过这可没有感染观众。每当小丑扒拉团长的眼皮时,台下就会有人吹起轻快的口哨,每当小丑将团长扛在肩上打转时,就会有人拍手叫好。

    费洛涅斯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一丝异样涌上心头。

    在欢声笑语中,小丑突然跪在地上抱头痛哭起来,不对劲,这本该是一场喜剧的,他们演得有些过头了,这个时候扮演死者的人应该突然跳起来或是突然冲观众做个鬼脸以营造反差,而人们仍在欢笑。

    小丑沉默了片刻,猛地站起身将团长踹到一边,地上看着欢快的彩色碎纸也被震得到处飞舞。他划了一根火柴丢到一旁的道具上,拾起原本应是魔术师表演用的锯子,可那锯子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换成了货真价实的电锯。他越过费洛涅斯冲向人群,扑向那些脸上笑意还未褪去的观众。费洛涅斯闻到了汽油燃烧的味道。火势蔓延得飞快,挡住了人们逃跑的路,斐尔什奈德挥起锯子将一个个观众开膛破腹。他站起来,无言地注视着那癫狂的将要与火海融为一体的身影。尖叫的、惊恐的人们在他眼中也渐渐模糊不清。只余下那抹醒目的红色,他感觉自己快要迷失在这赤红的旷野中了。

    命运,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他不愿再为剧院挣钱而歌唱了。

    我的太阳,带我离开吧

    儿时,他看到一则罪犯杀人的新闻后问妈妈:妈妈,人死掉的时候会很痛苦吗?

    妈妈回答他:对呀,不管是人还是动物死的时候都会感到痛苦的,你要做个好孩子,不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小动物哦。

    囚鸟逃出牢笼飞走,而今他又再次回来。他用沾水的毛巾捂住父亲的口鼻活活闷死他,再用餐刀剖开他的头颅,然后用长柄茶匙挖取他夹杂红色血液的脑浆,在地上,涂抹出了一轮破碎的朝阳。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一个好孩子,我要到地狱去了,我不能再见到你了。

    赤色的火炬烧毁关押囚鸟的牢笼,引领他飞向自由,他走进那燃烧着的、能够吞噬一切的火红色原野,但他不会迷路。

    多年之后,那个疯子半跪在费洛涅斯脚边,虔诚地注视着那双紫色的瞳眸,“我美丽的百灵鸟,愿意为我再次打开你的歌喉吗?”

    “我愿意”他没有半分犹豫,漂亮的薄唇微微开合,美妙的歌声肆意流淌,只是在斐尔什奈德的怀中渐渐变了调……

    不知过了多久,他疲软地躺在斐尔什奈德的怀抱中,轻轻一吻落在他的额上。

    “晚安”

    翅膀满是创伤的鸟儿愿意高歌着飞向自地狱升起的太阳,但炙热的阳光不会灼伤鸟儿的羽毛,因为他们是如此深爱着对方,不论生死

    No one can stop them.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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