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床病人,季停春。”
护士在门口连喊他俩两声,青年才缓过神,那双桃花眼眨了眨,迅速恢复神采,“……什么?”
“我是说,有人来找你……”护士也注意到他精神不对,皱眉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季停春摇头,一笑就露出两颗虎牙,顺手把半长发扎成发髻后,他点点头,“谢谢你,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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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漠河文具”工厂外。
“各位同志中午好,我是你们的新任厂长祝高春,接下来的五天时间,你们一定要好好完成新产品的生产、最后交给我检验。”
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从工厂停车场走向厂房门口,他满脸堆着褶子,穿着被汗水濡湿的蓝色工装衣裤,随手把车钥匙放在了胸口的布袋里,就这样没头没尾地给周围三女五男说了这样一番话,好像个发布任务的NPC,一说完就站在原处不动,脸上带着怪异的微笑凝视众人。
“我知道大家都想通关这个游戏,那就要制作出让我满意的产品——五天时间,相信你们肯定能行!”
“嘛玩意儿呢这是?”
穿着黄色外卖服的男人疑惑地看向厂长、又看向沉默不语的其他人,手还往四处虚空抓了抓,脸上逐渐浮现出疑惑和愤怒:“我外卖呢?我刚刚还在送外卖呢!你们要干啥!”
厂长依然微笑着,“这里是漠河文具厂啊,黄工。”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外卖男警惕地看向他,双臂抬起挡在身前,不停地向四周看,“你们想干嘛?你们想干嘛?!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季停春抬头看了眼天空,又看了看四周,脑袋里也还是一片空白的懵。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打车去参加排球队的团建,和两个学弟一起上的网约车,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别吵死了!”
原本站在废油罐后面靠着的女人忽然暴怒,她从阴影走到中央,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色的骰子,怒视外卖男:“你兜里也有吧?拿出来看看!”
季停春愣了一下,下意识跟着摸了摸口袋,发现这原本空荡荡的口袋里居然真的有两颗硬硬的方块,他用手指摸了一下,发现这东西不是六面,而是个八面骰。
“我……诶?”
在场有些人脸色变了,下意识摸口袋;而有些人却没有摸,反而面色警惕地看向女人、拉开了距离。季停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只有自己和两个学弟、还有刚刚那个外卖男摸了口袋,其他人居然都没有去摸。
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是在通过这种行为测试什么吗?可是要测试什么呢?
女人似乎通过这一行为迅速了解了一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就对了。看见金色的骰子没有?这些都不是你们能在外面接触到的……这里是一个脱离于现实存在的‘赌场’。我,你们,都是玩家,身处在这个赌场的游戏里。”
两个学弟也终于看见了季停春,悄眯眯凑过来紧靠着他。他们都是排球队新来的,一个是麻醉一个是口腔,麻醉的叫徐凤,口腔的叫陈年,季停春不了解他们,也只是见过几次的眼缘,此刻也不得不统一战线。
“这是哪儿啊学长?难不成那司机是器官贩子?”
“是啊我手机没信号了都,报警报不了啊。”
季停春对此也只能摇头。他只能确定这里一定不是燕城。今天9月29日,看手表和手机显示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多,可太阳的方位和他在燕城同样时间看到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差别,硬要说,他觉得太阳太往西了。更何况明明是九月份,大中午的气温居然冷到他穿卫衣刚刚好,这实在不对劲。
女人瞪了他们一眼,似乎认为他们不认真听自己说话非常不尊重人,于是抬高音量,“有些后生崽是不怕自己死得快。这个赌场触犯了规则是真的能死人,就算你们是新手,也只有一次机会能犯错,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谁心里能舒坦?在场几个人要么一脸麻木要么情绪上脸。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凭啥要受这破脾气?
只有季停春吸了口气堆上笑意,双手插兜走前一步,笑盈盈对上那女人:“抱歉啊姐,我们几个实在不清楚这到底什么情况。您说这里到底是真的,还是什么节目效果啊?”
这是合理的质疑。谁能接受自己明明好好坐车突然睁眼就给送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大厂子,还疑似被厂主当工人了?反正季停春觉得不可能,就他们这清澈的头脑,破坏力堪比白蚁更能让老板亏钱。
“嗤。”
谁知女人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当即一套白眼翻过来丢给他,“刚刚我说话不听,现在又来求啊?你是真贱还是耳聋?所以我最烦的就是你们这种新——”
“差不多得了。”
一个盘发的中年女人站出来,先是看了眼季停春,又看向耻高气昂的女人,“谢蝶,你也是新人过来的,他的态度已经很好了。”
叫谢蝶的女人听了笑得更厉害了,掏出兜里的蝴蝶刃玩了个刀花,“哟,兰姨,菩萨心肠啊?看见个跟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就走不动道?——态度好有屁用怪物会放过吗!他自己不听不求生,关我屁事!”
“谢蝶!”
兰姨疾声厉色,一把抢过她的蝴蝶刃,眼神凌厉,“差不多得了!每次过关都需要玩家合作!你别搞那么僵!”
季停春在旁边看着,大气不敢喘。凭着直觉他能意识到这些人口中的生死是真的,杀意也是真的,没人能装得那么像,至少在他印象里是这样。他高中时候痴迷刀具,也玩过很长一段时间蝴蝶刃,所以一看就知道,刚刚那女人也是个行家。
咋回事呢?现在的工人应聘还得会防身术了?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您能给我们说说吗?”
季停春把焦点转向“兰姨”,比起谢蝶,明显是这人更可能帮助他们。
兰姨分了一半目光给他,脸上紧绷的线条稍微温和了些:“这里是一个脱离于现实存在的赌场。每个人手里都会有骰子,你应该也发现了。”
“这儿是赌场……?”
陈年在背后发问,“可我没看见……有什么东西啊?”
“因为我们的求生过程就是一场赌博游戏。”
谢蝶忽然露出一个充充满恶意的微笑,“你没发现吗?现在手里的骰子是我们的寿命,银色的骰子有多少点数就是从这里赚取了多少年。杀死这里的怪物,就能成功赚取点数,触犯规则被怪物抓了,就会吸取你的寿命点数——很浅显易懂,不是吗?”
“……什么玩意儿?”
徐凤发出颤抖的声音,下意识看向季停春,可季停春也没有办法回应他,只能下意识看向兜里的骰子——
3和1。一个金色,一个银色。
“……”
操。
他居然只有一年的寿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