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整个上午，积雪留在房里，用餐，看电视打发时间，打盹儿，他不在不准她出去，要她听话，她只得百无聊奈待在那儿。
而那人走得够久，时间指向下午两点，门口依然有人克尽厥责守着，显然防止自己私跑，积雪无所事事而又不善自娱，莫名变得焦躁，她顿感自己变成了文森特屋里的摆件。
太平洋上这条轮船或许人潮涌动，即使是白天也灯光明亮，只有这间房里无声无息，檀香的飘烟一缕直上。
窗户紧闭，倒是有阳台，外面是海景，一望无际，懒躺半天后她终于走下柔软沙发，朝阳台走去，海面波光粼粼，海水是朦胧天蓝色，非常漂亮。
有些吼叫，咒骂传来，她把头向前伸了一下，看见很远很高的左下方位有人在推搡，最后有人落了海，最后也没人救他，他们的张牙舞爪的笑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真是坏事。
积雪呆呆地看着那海面，很无奈，她不得不意识到变了的环境照样郁闷压抑。
叩门声打断了她。
黑西装保镖在外面替她拒绝访客，积雪走过去开门，看见是全副武装头上围着丝巾的池默站在门前，积雪为自己正名，“我正无聊，你进来吧。”
门前的池默情绪不好，微红眼睛里噙满泪水。
保镖显然墨守陈规，仍然没放下挡住的手臂，积雪惯冷静，煞有介事地看着保镖：“先生只让我不出去，没让人不见我。”
“抱歉，商小姐。”保镖立刻恭顺，放下了胳膊。
进入房间后，池默一直趴在桌子上流眼泪，诉说自己的遭遇，说起之所以登上这次登上轮船是因为逃婚，但这逃婚并不浪漫，很快被锁定了定位。
积雪听着，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奇妙的故事，面前诉说的池默，让她恍惚觉得她遇到了那些作者笔下逃婚的女主角。
池默说，“父亲找到我了，我必须马上回国。”
她又说，“你一定想象不到，我那父亲拥有可怕的控制欲，我必须听从他的安排回去结婚，否则他会毁了我的一切。”
那种虚晃的脆弱很难在明艳四射的大明星身上看见，积雪不擅长安慰人，等到她哭够了抬起头，才毫无办法地问上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顺便递上纸巾。
池默苦笑着擦掉眼泪，“反抗已经结束了。”仿佛已经彻底被征服，举了白旗。
积雪不太能设身处地替她着想，因为她不明白她口中那个毁灭背后具体要付出什么代价，斟酌片刻，“你可以试着和你的那位未婚夫聊聊。”
“回国后我会试试约他的。”
“你见过他吗？”
“见过的。”池默垂着眼睛想了想，等那些过往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她才继续说，“不过那是很久以前，老实说，他的出生并不好，是他们家里收养的，但他最终是那个家族的胜利者。”
积雪似懂非懂，看了眼池默粘湿的睫毛，依然那么卷翘，“看起来，你对他印象并不好。”
“不管印象如何，我并不真正认识他，终究是不愿意的。”池默将脸捧起来，呆呆地看向阳台外面。
瞧着她寞落的侧脸，积雪不禁也有些可惜起来，外面明媚倾城的大明星，真要被包办婚姻吗？想必她未来的日子可能在深深的悔恨与痛苦中度过。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再试试呢，逃跑，抓住了再逃，更或者让自己处于一种不能结婚的状态……”
积雪顿了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敏锐地看了眼池默，只见池默探究地看着她，追问，“不能结婚的状态？”
积雪收敛了刚刚神色，露出冷静之色：“毕竟跟不爱的人共度一生又同床共枕是一个悲剧，不喜欢，就要拼死了反抗，找到一切方法……当然也包括。”
“比如？”
“意外，欺骗，利用，都是好手段。”
“我或许有些明白了。”池默看了一眼积雪，不免多了几分审视。
积雪沉默一阵，问，“看我做什么？”
“积雪，文森特有一天也会迎来你的这些手段吗？”池默看热闹似地问。
“……”积雪并不那么容易掉进陷阱，“我只会喜欢文森特先生。”
她们就这样交谈良久，直到开门声传来。
文森特走了进来，他真像个高高在上的国王，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瞥了眼一旁的池默，薄唇勾出淡淡的弧度。池默也看向文森特，在积雪看不见的盲区秘而不宣的用眼神交流。
“我回去了。”池默告辞离开，说了最后的告别，“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积雪小姐。”
积雪安静了下来，这时候，她是如此的相信，这是她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反手关上门，池默重新将丝巾包裹在头上，从包里掏出口红，对着手机补上，鲜红饱满的红唇在镜子突然轻微地勾了一下。
……
积雪因为池默的长时间的情绪输出免不了也怏怏不乐。男人走过来手圈着她的腰，强势的气息扑上来，积雪整个人在他的怀里，那温热又霸道的唇瓣贴上来。
缱绻纠缠的吻过后，男人把她抱在怀里，唇瓣贴着她脸颊，“怎么又不开心了？”
积雪：“先生认识池默多久了？”
文森特不经意答，“很早之前。”
她好奇看着他，“她未婚夫你见过吗？”
“没有。”
他低着头在她身上上下其手，被她制止后给她一抹极淡的微笑，“我不关心这些。”
那是她自己关心吗？她皱眉。
好像是有些管的宽了，她明明从前不这样。
文森特说了他不关心，那是结束话题的意思，积雪也不愿再关心那些，她被放下来，看着他朝衣柜靠近，他看起来像是要洗澡，这个男人有着非常苛刻的卫生条件，她深受其影响。
“我们可以回去了吗？”积雪倒回在沙发上。
“靠岸就回。”
“噢，那我收拾收拾。”
文森特步伐迈入浴室前，让她想想要去哪里玩，因为再过一小时靠岸，然后门关上了。
积雪：“……”
积雪突然想起什么，又去看那边的阳台。
海面已经平静无波，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像一滴水溶于水。
积雪想了想，不再去看，等他洗完澡出来，立刻就让他带着她逛完除了休息室外整个游轮。
洗完澡的文森特头发背在脑后，简直就像斯文败类，还性感。对她的提议，文森特说好，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然后让她开门。
积雪不明所以，“什么？”
他抬眼看过来，并不说第二遍。
积雪没法装糊涂，去开了门。
是楚川，他颔首低眉站在门前。
积雪不明所以看向文森特。
文森特解释，“他带你去玩。”
积雪把眉眼皱成一片，不满。
可最后，还是楚川带她出了门。她有些郁闷地走在透明玻璃上，俯瞰海水，像深渊。
楚川见她害怕又好奇，脸上微妙笑了笑。他疑惑不解眼前的积雪小姐有哪一点吸引先生。
透过人群望过来的一个男人，跟楚川隔着遥远距离颔首打了招呼。
不待三分钟，那人便走了过来。
她记得那是一开始和文森特说过话的那人，他看起来和楚川很熟稔，但绝不是朋友关系。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西方血统，因为他的面相深邃，眼睛看起来也不像汉族。
之前文森特没为自己介绍他，因此积雪也不会在时候搭理他，仍然好奇打量着那薄薄的玻璃。
那人偶尔目光落在她身上，但那女人压根儿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兀自看着风景。
简短几句话后，那人离开了。
“他是谁呢。”积雪看过去，还是忍不住好奇。
“先生朋友，”楚川抱着双臂，看她一眼，“你的确不需要认识他。”
积雪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积雪闲来无事穿梭在这艘巨大的轮船之间，一路上遇上不少过来搭讪的男人，当然还有些热情的金发女郎，身材裹在紧身吊带裙里，没有丝毫风尘，只有浑然天成的性感。她多看两眼，感叹种族天赋。
积雪避免使自己成为没有见识的东方人，她平和的面孔，转了一圈儿，最后累了。
楚川问，“还玩吗？”
积雪摇头，想回去。
船靠岸，积雪跟着文森特走下游轮。
积雪用只听见他们自己声音的音调跟文森特说话，他们步伐缓慢，听得见衣服摩挲的窸窣响声。
远远望见，池默被一行黑西服的人押着上了黑色轿车，她好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跟傀儡似的。
下回见着她会是冠了夫姓的太太……还是其他什么惊喜的面貌呢？
但愿她还能拍电影。
积雪看那远去的车影，这么想着，文森特侧眸看着她变了又变的表情，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婚帖送到了，我带你去参加？”
“……”
庄园。
回到那熟悉的地方，文森特未有下车的打算，看来是打算把她抛下就离开。谁叫人家是大忙人。
积雪微微侧过脑袋，觑了眼男人，那张精巧得没有任何瑕疵的脸，搭在腿上的长指根骨分明。
“先生，我明天要去看店面。”
“嗯，让今天那两个保镖继续跟着你。”
文森特似乎不太关心她的那些小事，所以并不过问，派个人跟着，只要不出事，怎么都成。
“先生再见。”
积雪点头告别，解安全带，转身去开车门，外面是有些凉的，刚打开门一道缝，风灌进来，冷得她打寒颤，外面那雪都没化干净。
他偏过脸，从她微偏的侧脸一路往下游走，眼神触及到她下车时扭动的腰身，她很瘦，但不是没肉，那腰间的肉很白很软。
文森特低眸看了她几秒，心头那把火又要有燎原之势。这么想着，眸色渐深，索性，伸手从背后拉住了她。
“先生！”积雪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