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阳派,落泉洞——
青年双眸紧闭,盘身悬于潭上,周身灵气丝丝入体,漾在身旁成了水雾缥缈的模样,只见那青年双手结于丹田,精纯灵气荡漾而开,惹得洞府内外一震,潭水惊澜。
此刻落泉洞府外,路过的弟子看着这一天地变化,惊得驻了脚。
那弟子被荡出的灵气拂了一脸,束得端正的碎发都散了开来,他看着那灵泉瀑布的活水帘幕,惊诧道:“哎哟!这是哪位长老在此闭关,竟有如此凌冽气场。”
“哎!这你都不知道?新来的吧?”
“怎么?里面那位是我仙阳门哪位长老啊?”那弟子问道。
“哎!你不知道,里面那位可不是长老,不过是个修为不到筑基的弟子!”
“什么?练气弟子?可他为何有一府容身修炼呀?不是只有筑基长老才有资格拥有一处独立洞府吗?”
“师弟有所不知,这位可是咱们百越峰青殃长老的大弟子涂献,天赋极佳,不过一甲子,已是练气六阶的强者了,这天赋,咱们长老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平日里不仅仙诀法器随意挑选,灵丹妙药更是当糖豆吃,何况这小小一处洞府?”
“哇~原来如此!”那弟子又是羡慕又是唏嘘,“如此人物,不知是怎样惊艳的天才呢!”
“我峰竟还有如此厉害的师兄,不知可有机会结识一番……”那弟子身边一位模样可人的女修轻声道。
秦修瞅了那女子一眼,正要说话,只见天边金光闪过,再抬眼,眼前已立了一道婷婷身影。
秦修抬眼一看,忙收了玩笑,恭敬行礼道:
“弟子拜见青殃长老!”
其他弟子也立即反应过来,收了笑意行礼:
“弟子拜见青殃长老!”
青殃裸着玉足,踩在落泉洞外的潭水上,她一袭墨绿夜色长裙,长裙紧致,包裹着盈盈水腰,侧边裙身微叉,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女子姿容冶丽,眉目冰冷,却生了一双含情眼,侧目睨来时,有种冰清玉洁却又顾盼生辉的明艳色彩,婷婷立在潭上,整一个妩媚生姿。
“就算是门内天骄,竟也值得长老亲自来探。”那弟子小声嘟囔,旁人不敢随意附和,却也深以为然。
此刻长老身前的水帘微动,被人用手从内挑了起来,只见水帘后信步走出一人,那人眉目雅正,青衣袭身,黑缎缚腕,明明同他们一道是百越峰校服,此人却是一水儿的身长玉立,清隽风华。
竟是个姿容英俊的!
适才接话的女修瞧着竟红了脸。
青年轻跃于潭面,行至女子身前,抱拳行礼。
“弟子拜见师尊!”
青殃抬手免了他的礼:“你闭关两年,顺利进阶,也是喜事。”
“若无师尊支持,弟子进阶不会如此顺利。”
青殃满意地点点头,心念微动,栾息剑应召而出,悬停在侧,泛着凛冽青意。
“走吧!核心比试快要开始了。”
青殃轻身上剑,停在青年身边。
青年立于潭上,不为所动。
弟子们:“……”
不是,美人师尊都表示这么明显了,师兄你是木头吗?你一个筑基都不到的练气期,难道还能御剑不成?
等了几息,连青殃都蹙起了柳眉。
终于有弟子忍不住道:“涂师兄,长老邀您共乘呢!”
青年这才像反应过来般,对停在他身边的青殃行礼道:“不敢劳烦师尊,之前师尊送弟子的灵犀炉弟子已经能操用了。”
说完他手一挥,身旁出现一只等肩的三足铜鼎,那鼎通身铜绿,鼎身刻有符文,细细一看,此鼎耳处竟有两只小小的翅膀,翅膀清透,泛着金光,扑棱着艰难带着沉重的鼎身悬在空中。
此鼎铭刻符文,封印飞兽,一看就是了不得的上等法器。
众人无不感叹有个好师尊就是豪横!
可问题是,这鼎怎么乘?
只见青年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抬手拂过鼎身,那鼎似是懂了主人的心意,华丽丽地翻了个身,鼎口朝下,三足朝上,而那位神色冷淡的天骄一个纵身,便水灵灵跃了上去,青年甫一上去,鼎身便剧烈地晃了晃,那短小的翅膀扇得更急了,看起来颇有些吃力。
眼瞅着一个形容英俊的青年站在一个铜绿的三足鼎上,这画面也是怎么看怎么邪门儿!
青殃:“……”
众弟子:“……”
他们见过乘剑骑兽的,甚至飞葫芦都能够理解,竟是不知一只鼎也能有如此作用,当真是开了眼了。
“师尊,我们走吧!”青年稳了重心,对着女子道。
青殃收拾住眼底的情绪,率先御剑走了。
青年御鼎跟在其后,速度竟也不慢。
“说起来,今日是内门核比,此刻的演武场必是一番盛景。”秦修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只是我等有任务在身,否则必要去给涂师兄呐喊助威!”
“秦师兄,何为内门核比呀?”
“内门核比乃仙阳门内所有不到两百岁的内门天骄争夺门派核心弟子身份的比试,据说一旦成为核心弟子,便可直接擢升为长老,不仅有一峰管理之权,宗门更是会倾力培养,筑基指日可待!”
“竟是如此好事!”
“那涂师兄如此年轻便是七阶,想来定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秦修并未完全赞同:“虽说咱们涂师兄天赋卓越,可毕竟太年轻了,我听说,此番核比参试弟子中,不乏有接近两百岁的八阶前辈,更甚者还有九阶,核心弟子名额又着实少得可怜,涂师兄此番,成败难说。不过核比每一百年一次,就算此次失意,以师兄之能,下一届也必能一举夺魁!”
……
“我倒是不知,这灵犀鼎还有这等用处。”青殃穿行在层云间,裙摆如烟。
“若无师尊封印的这只灵兽,以弟子练气七阶的实力,亦无法御此飞行。”青年不紧不慢地跟在青殃后侧。
“你不想与我共乘?”眼前的女子忽然停了下来,一双桃花眼凝视着她。
青年及时停住才没有撞进女子怀里,他顿了一瞬,捡着恭敬却不失温和的语气道:“适才弟子众多,若弟子与师尊共乘,恐于师尊清誉不利,弟子不想师尊为难。”
青殃瞧着青年波澜不惊的眼眸,缓声道:“你以前可不在意这些。”
渊明知眉心一跳。
他两年前借了这弟子的天骄身份混进来,虽探了其生平实事,却着实不知这青年与其师尊还有何不清不楚的渊源。
好在女人并未多想,只细瞧了他几眼便继续前行。
渊明知继续跟在其身后,神色渐渐淡了下来。他两年前混进来时便秘密打听过,整个门派都没有一个叫“北渊”的人,他甚至排查了与北姓、渊姓有关的弟子长老,亦无所获,想来其也是个化名。
北渊出世在仙阳门,彼时其实力臻至金丹,一夕之间屠灭门派所有长老,连假婴境界的老祖都未能幸免,那人极有可能是潜藏于门派中隐藏修为的弟子或长老,亦或是与此门派有私仇的散修也未可知,他不知北渊前身为何,与其门派有何渊源,可如今也只有这一条线索,况且长老掌门陨落后为何门中弟子会走火入魔,还打开了人魔界门?
在调查北渊身份的同时,他也必须查清此事的真相。
仙阳门吸纳人才十分严苛,不易以筑基和金丹身份潜进,这也是为何他会如此麻烦地顶替弟子身份潜藏于此,不过暂且不谈北渊是与仙阳派无关的身份,可若他真伏于此处,以他人魔混血的性质,他总能查到蛛丝马迹。何况百年后入魔的弟子打开人魔界门引众魔闯入惹得生灵涂炭,也不见得是个清白的,这仙阳门中,一定藏有魔修!
“核心比试,可有把握?”
虽然以涂献的年纪,他的确算得上是天赋异禀,可竞争核心弟子的内门弟子,不乏有一两百岁的八阶强者,据说此番竟出了两个九阶,他一个七阶的实力,虽竞争有望,却着实没有多少彩头。
“弟子一定竭尽全力,不让师尊失望。”
仙阳十二峰所有不超过两百岁的内门弟子统共两百来人,核心弟子名额却只有五个,以他七阶的实力,夺冠是断然不可能的,可那第五个名额,他势必也是要争一争的。
青殃如何不知,核比晋级艰难,涂献才六十多岁,以他之天赋,下一个百年,自会轻易夺冠,可听到青年的回答,心中亦觉欣慰。
两人很快到了比试场地,是一处演武场,武场占地广阔,殿宇恢宏,中心有十座擂台,此刻穹天殿宇处十三仙座,其中主座之下,十二仙座已坐满十一人,其中掌门右侧第二位还空着,擂台下弟子人潮涌动,亦是人满为患。
核比分两试,一试比武,一试是苍嵬山试炼,两者排名积分总和,便是确定核心弟子名额的关键。
今日便是武试,两百弟子一对一进行比试,两人一组,十组一批,对应十座擂台,胜者晋级下一轮,次日比试,以此类推,一天一场,八天便能排出名次,名次对应积分,名次越高,积分自然越多。
渊明知御下人群,站到了参试弟子处。
他抬眼看着殿宇下十三仙座,中心为首的是仙阳掌门封约,金丹后期,此人身着华袍,凌凌不凡,其两侧一个是金丹初期的景云峰峰主,一个是金丹中期流冕峰峰主,二人坐在台上亦是神华内敛,气势非凡。
这便是仙阳门除老祖外的三个金丹。
可仙阳门立派不到一千年,竟也有如此规模。
青殃收了栾息,赤足踏上穹天殿宇,路过右侧第四座,座上的男子嗤了一声:“能劳烦青殃师妹亲自去请,这弟子,想来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吧?”
那男子笑了笑:“就是不知身体意志如何,若能一争上游,师兄定亲自为师妹试试。”
“啪!”
青殃抬腿一个破空飞踢至颈侧,被男人轻易捏住脚踝,女人脚腕翻转,浩荡灵气震开男人的手,携着杀意的脚直直踏进仙座之上。
“哟哟哟~”男人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腿上的玉屑,“瞧瞧,师妹你也太狠心了,若不是师兄我反应快,这一脚就该让我断子绝孙了!”
“师兄怕什么?师妹这一脚伤不到你。”青殃赤足踩着碎裂的仙座,倾身凑近男人,“何况,我徒弟就算成功成为核心弟子,擢升仪式也用不到你,师兄不必操心了。”
“诶!”男人不赞同般摇了摇头,“师妹这是哪里的话,左右都是为了宗门,何必分什么你我呢。”
青殃不再理他,收了脚往空位走去。
“平丘师兄。”
掌门旁侧坐着一中年男子,他面容冷峻,气质持重,可细看了,又觉那人眉目间常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犀利精光,可乍眼一看,仍是一派凛然正气的模样,正是流冕峰峰主平丘易。
“兰师弟所言不无道理,若你弟子真有那本事,亦能助你获得宗门资源,你如今位尊第四长老,可这筑基中期的修为,也该晋一晋了。”
青殃神色顿了顿,恭敬道:“多谢师兄提醒。”
渊明知身于拥挤人潮,眸中金芒流转,皱了皱眉。
十二仙座位子一看便是以长老实力排座,为首便是掌门两侧的景云峰和流冕峰峰主,可那青殃不过筑基中期,怎地竟在第四长老之列,连适才与其对峙的右第四座长老都是筑基中期巅峰,不知这青殃有何过人之处。
“涂献虽然年纪轻轻便已七阶,可这核比又岂是单武力能争的,且他实力未稳,又是第一次参加核比,纵使他能在这武比拿下前十的成绩,苍嵬山的积分争夺也只会比此困难数倍。”青殃看着台下的少年,“何况他若是在第一轮便遇到□□阶的弟子,二试便更不必说了。”
“诶!师妹怎地对自己的徒弟如此没有信心。”
平丘易左手撑额,眼底捻着青意,倏地,他眸色一凝,神识瞬发。
“怎么了?”封约感应如此,侧目看他。
平丘易的神识瞬间笼罩了整个穹台和演武场,台下众人神情举动及周遭细微灵场变化皆在他神念之间,人海茫茫,尽在喧嚣,他眸中暗光流转,神识将座下每一寸一一碾过了,才敛了气势:“无事!师兄,人已到齐,宣布比试开始吧。”
此时,参试弟子处,渊明知面容清朗,眉目和煦,正同身旁的弟子鼓舞寒暄,可心中震撼不小。
此人实力低他一整个境界,竟能察觉他的精神波动,着实不简单。
封约宣了武比开始。
只见左侧第三座凌俞长老起身施法,殿前的三丈石碑便自发生成一百组对战名录。
渊明知第一场的对手是一个叫清灵的女修,此人乃覃林峰峰主大弟子,习凛凛剑道,修水系心法,如今也是练气八阶的实力了。两人立于一号中央擂台,台下亦是站满了弟子。
“诶,瞧师妹这乌鸦嘴,还真被你说中了。”平丘易状似无奈地笑了笑。
青殃看着台下的爽意青年,并未言语。
“诶!快看快看!覃林峰大弟子和百越峰大弟子对上了!”
“什么?首战就这么刺激?”
“可不是?要说涂师兄不过一甲子便已是七阶实力,论天赋,在整个内门中也称得上是顶级了,可偏偏运气不好,首战便遇见八阶的清灵师姐,着实有些可惜。”
“那可不一定,你见过一甲子的七阶吗?这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稀罕的天才,何况涂师兄得青殃长老重视,灵剑法器何等之多?要我说,此等天骄,就算是八阶也是能战上一战的!”
“啧!百越峰来的吧?”那弟子白了来人一眼,“一个八阶打一个七阶,无论善器与否,两者之间灵力差距都是巨大的,这胜负不是板上钉钉的吗?你百越峰就算要为自家大师兄呐喊助威,也带点脑子好吗!”
“你说什么呢!你没看到涂师兄怎么过来的吗?御鼎而来,涂师兄不到筑基,竟已能御物飞行,这难道不能证明实力之强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适才我瞅着什么东西嗖一下过去了,原来是只鼎!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御鼎的,你见过吗?你这么说,清灵师姐还是御绫而来呢?岂非也是强得可怕?”
“啧!我说你是故意的吧?你才是覃林峰来的吧?”
“你管那么多作甚?反正此战清灵师姐必能大捷!”
“嘿~能了你了!”
……
两人皆是各峰天骄,自是追捧者众多,几人好说不成,竟是先要动起手来,可台上两人沉着对峙,却是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