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鸢尾花”同学,第一次吻你,是用我的眼睛,是那双不知道看了你多少遍的眼睛。]
2018年2月18日,天气晴。春风带着些许凉意。大课间难得没有跑操,我静静地趴在走廊的围墙上出神的看着操场上向着小卖部蜂拥而去的学生们。
忽然,广播声响起,话筒被重重拍打的刺耳声音在音响里炸开,接着就是教导主任愤怒的声音:“在这里通报批评一下!高一(5)班的文尤乐同学,拍排球把器材室的窗户砸坏了!请同学们放器材或使用时小心一点,不要损坏公共资源!”
我怔楞的回过神来,眼眸里流转着我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焦急和担忧,轻轻蹙眉,却又不知怎么办才好,无力感深深的拖拽着我,像是淹入深不见底的大海,不断的上浮又下沉。
「亲爱的“鸢尾花”同学,你现在怎么样?有被玻璃划到手吗?」
鬼使神差的,我想要见见她。
我快步爬到4楼,状似漫不经心的停在她班级门口的走廊上靠着,抬眸扫视着班级里闹哄哄的学生,目光轻轻掠过他们寻找着她的身影。
目光流转之间,我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她,她漂亮的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她的泪滴像倾盆大雨,大颗大颗的砸下。
我看见她紧紧的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处,抬起红肿的掌心,眉头轻轻皱起,布满泪痕的脸上满是委屈,抽抽搭搭的向面前的同学说着话,嘴唇张了又闭,旁边的同学无措地托着她的手,又慌不择路的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我静静地看着,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就好了。」
上课铃催命般的响起,我匆匆跑回教室。才刚刚坐下,语文老师便风尘仆仆的走进教室,巡视一圈就如往常一般淡淡的说:“83页,把昨天没讲完的讲了。”
“好,大家精力集中,我们来讲讲……”
我盯着讲台上涛涛不绝的语文老师,开始有些走神,莫名想到那双泛红的眼和肿胀的手。
忽然,臂膀处传来痛意,我转头有些迷茫的看着我的同桌成竹清,小声询问:“红豆吃多了?肘击我?”
他不语,只是一味的咳嗽。
‘啪!’语文老师将书朝讲台上一拍:“向遂安!你起来,重复一遍我刚才讲的知识点!”
我认命般的站起,紧紧抿着唇。成竹清不停的用手指扣着他刚刚做的笔记暗示我,又将书朝我推了推。
语文老师瞥了一眼他,目光又转向我:“知不知道?”
“第15段中画线句‘搬’‘拉’‘扯’等动词,生动形象的……体现作者……(省略了哈)”
“坐下,精力集中,下课把没做的笔记补上。”
我长舒一口气,拉近椅子坐下,剩下的时间里我都专心听讲,生怕老师又来个死亡提问。
熬过最后两节课,我慢吞吞的收拾着学习资料。
“今天吃食堂吗?”成竹清将书包背起,站在我旁边看着。
“去小卖部吧?我这里东西有点多,还没收拾完,一会去食堂人多。”
成竹清轻轻点了点头:“好,那你快点收拾,我等你。”
过了大概7分钟,我将整理好的一沓卷子装进挂着桌边的收纳盒里,拽起书包便招呼成竹清:“走啦,我弄好了,等会请你吃肉肠!”
“A↗U↘V↗~不愧是贵州来的少爷啊,就是热情大方。”成竹清勾着我的脖子调侃着。
走过2楼办公室时,我朝里瞥了一眼,看见了“鸢尾花”同学,她和她的父亲站在5班班主任还有教务处主任的面前,她的父亲与老师讨论着赔偿问题,而她则背着书包抿唇安静的听着。
成竹清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淡淡道:“这不今天通报的那个同学吗?怪可怜的。”
话音刚落,我便看见“鸢尾花”同学抬起头,她不安的眼神撞进我炽热的目光里,我看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加快步伐离开。
“成竹清,走快点。”
“干嘛啊?我们又不急,这么慌干什么?”
看着他迷茫的模样,我心里恨的牙痒痒。
[难道偷看别人被发现是件很光彩的事吗?!]
见我不理,成竹清则一直在我身后喋喋不休的喊:“遂安~你说句话啊~”
我紧握着书包带,走得更快了。
走着走着,听见一声不知所措的惊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嗯....怎么办,对不起...我...”
我朝身后望去,成竹清双臂张开虚护着一个女孩。
“没事的,我回去宿舍洗一下就好,你走路小心点噢,刚刚差点摔了。”
女孩低头说了声谢谢,或许是觉得尴尬便慌里慌张的走了。
成竹清扯了扯纯白的校服,上面有一块显眼的油渍。
“怎么了?”
“哦,刚才那个同学走路没注意看,吃着辣条就杵我身上了。但是感觉她还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
他随手拍了拍校服外套跟了上来:“走吧,一会去洗洗,你洗衣液借我,我的用完了。”
“是咯,知道了。”
在学校小卖部里逛了逛,随便买了些面包便回了宿舍。
到宿舍时还有不少时间,寝室里只有一个人在。
“超儿,我们回来了。周好没有和你一起吗?”我淡淡朝坐在下铺的杨超喊了声就爬上上铺,挂好书包扯被子准备午休。
“他啊,被叫去整理资料了,我就先来了。”
“来,超儿,吃肉肠不?老香了,小安请我的勒!”成竹清将啃了一半的肉肠递到杨超嘴边。
杨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接着毫不客气的将剩下的全部吃掉。
“哎!ber,让你吃你还真吃啊?你给我吐出来啊你!”
“吃你口肉肠咋的了?叫人吃还不让吃,这是啥道理?还来我这儿炫耀,吃饱了撑的是吧?”
“吵什么呢?走廊上全是咱们寝室的声音。”门被从外面推开,周好抱着一沓重重的书走进来。
“还能是啥?成竹清又犯贱呗”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午休时间到了。”
周好刚说完,午休铃声也正好适时的打响。
大家都停下说话的声音,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成竹清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走到阳台清洗。
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我裹了裹被子,刚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不自觉的浮现出“鸢尾花”同学哭泣的模样。
想到在办公室里她抬眼看向我时那双红肿湿润的眼睛,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酸涩、苦闷。
不知不觉中便在这样的情绪中睡去。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我迷迷糊糊的爬下床,穿上校服外套,整理着发型。
成竹清提着我的书包走出寝室门:“搞快点。”
我睡眼惺忪的跟在他身后往教室而去。
路过荣誉榜时,我不经意抬头瞄了一眼,看见旁边的通报榜上挂着一张熟悉的照片,是“鸢尾花”同学。
我停下脚步,抬头望去,一张方方正正的蓝底照片被贴在名字是文尤乐的上方。
我看见照片中的“鸢尾花”同学,她的眉眼因哭过而有些发肿,轻轻撅起的嘴发泄着她的不甘与委屈,扎起的丸子头松散衬得她有些可爱俏皮。
我轻轻伸手摸了上去,摩挲着照片上她的眉眼,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句:“别哭。”
“叽里咕噜说啥呢?你认识她啊?”成竹清回头将书包甩给我。
我收回手,接过书包,淡淡道:“不认识...吧。”
“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踩点到达教室,在桌箱里胡乱翻找,又慌忙询问:“竹子,什么课啊?”
“物理啊!”
抽出物理书时,敲门声响起,一道干净的嗓音传入耳内:“你们好,物理课代表在吗?这是你们物理老师让我拿的器材。”
抬眸望去,是今天撞到成竹清的那位女同学,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了我们这边。
“同学,给我就好。”班长站起身接过。
我看见那位同学瞟向成竹清的目光有些惆怅。
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突然想起来她好像经常在我们班门口徘徊。
成竹清抽出物理书抬头的那瞬间,他们四目相对。
那位同学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想,她是喜欢成竹清的吧?她眼眸里的喜欢和惆怅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物理老师便来了。
“同学们上课哈,上节课我们讲到哪里了来着?”……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四节课也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竹子,生物老师叫我去给他印卷子,今天晚上晚自习考试。”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和成竹清在印刷室和办公室间来回奔波,过了大概20分钟左右,我们数好卷子。便交给了生物老师。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时,成竹清不停的抱怨着:“哎呦,烦死了,就那生物老师事儿多,饿死我了。”
他夸张的用手扒拉着嘴角往下,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哈哈,你腼腆一点会干嘛啊?怎么一天天这么抽象呢?”
我们边说边走着,快要到通报榜时,我抬眼看到了“鸢尾花”同学。
她正在通报榜前看着那张照片,拉着身旁同学的手时不时甩一甩。
我看见她皱紧的眉头里满是不满,气愤与不高兴交织在她的眼眸中流转,但不过一时却又舒展开来,里面又盛满了笑意。
我听见她与朋友谈论的声音。
“我力气也是真大哈,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参加大力士比赛!”
“但是教务处那老头下手也太狠了吧,早知道我就伸左手给他打了。”
从“鸢尾花”同学身后走过时,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对她说一句“别哭”。
可我只是静静的走过了而已,她也并未回头看我。
我与她之间好像隔着一道无形的门,一个站在光里,一个站在阴影下,像一个谶,像是一种宿命。
我与她总是这样一次次的擦肩而过。
我好似一颗木讷的树,而她是自由的风。
自由的风会吹动木讷的树,但木讷的树留不住自由风。
风吹树响,是生命的歌,是木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