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你真得好好学变形术了,”麦格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非常严肃,“我能察觉到你不是那种不肯花功夫的学生,你只是还没找到诀窍,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
“我记得波特和布莱克的变形术成绩非常好,你也许可以找他们一起学习一下?”麦格教授递过来一张写着“D”的羊皮纸,安娜几乎要晕倒了——她的变形课再怎么差劲,也从来没拿过D,麦格还当着一休息室的学生面,让她去找布莱克帮忙——她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是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睡着了。
列车刚刚驶离车站,窗外是灰绿色的苏格兰高地,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她几乎是沾上座位的一瞬间就昏迷了过去——最近期末连轴转复习了几天,安娜几乎每晚都睡不好觉,一闭上眼总有可疑的如尼文符号在眼前打转,麦格教授恼火的声音像鞭子一样,在她的每个梦里噼啪响起。
桌子上莉莉给的巧克力蛙在包装盒里跳动,仿佛不吃掉它誓不罢休的样子,她一定又去找斯内普了。斯内普,斯内普——布莱克每天和她在休息室打照面,眼神里都催促着她,为什么他们都不肯放过自己呢?
她收拾书包走出包厢,屁股刚离开座位,一群拉文克劳的学生们就钻了进来,想必是看她一个人坐在一整个包厢里睡觉,对空包厢垂涎已久了,这下她彻底没有了退路。安娜暗暗决定今天一定要把这件事解决了——要么去找斯内普谈谈,要么就去把布莱克暗杀了,不过后者的实施难度显然过高。
她一间间包厢找过去,最后发现莉莉和斯内普坐在第二节车厢最尾端的包厢。斯内普捧着一本魔药学读物,看得津津有味,莉莉一看见安娜,就热情地招呼她进来——抱歉,莉莉,我要让你失望了,看看斯内普是什么样的人吧——安娜绝望地想。
“莉莉,我需要和西弗勒斯单独聊聊,你能去找玛丽和玛琳她们吗?”好像有一只大手将想要逃跑的她拉了回来,安娜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
莉莉狐疑的眼神反复在两人之间飘动,充满好奇地离开包厢,临走前还担忧地看了安娜一眼。斯内普微不可见地抬了抬眉,但丝毫不意外一般。他放下手里的书,直直盯着她,等她开口。
“西弗勒斯,”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她从来没有学过什么谈判技术,更别提对着自己的朋友,“你在学习黑魔法吗?”
没等斯内普回答,她又加了一句:“你在使用黑魔法吗?”
“在看到你和布莱克混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哪边的了,林。”他说话时嘴唇基本没有动弹,甚至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但他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是他心虚了吗?所以顾左右而言他?
哪边的人,她是哪边的人?安娜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布莱克这样,现在斯内普也是这样——为什么人人都想要她站队?她就不能继续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格兰芬多吗?她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包厢里陷入一阵可怕的死寂,安娜心想绝对不能让斯内普占据谈话的主导权,又开口道:“这和布莱克他们没关系,西弗,你就说是或不是。”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斯内普放松地靠着座位后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安娜惊讶地发现他现在就像布莱克一样倨傲,“黑魔法就是坏?恶毒?你不觉得你的观点太简单了吗,林?”
“我想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大众观点存在是有道理的。”安娜的手冷得可怕,斯内普的话无疑间接承认了他学习并使用黑魔法,他还不依不饶地为黑魔法做辩护。
“你不知道那些魔法的作用,太无知了......普通魔法完全无法媲美,它们那么优雅,那么有效......”他话没有说完,就被安娜打断:“那你的灵魂呢,西弗勒斯?需不需要我提醒你,黑魔法需要极大的恶意施法才能成功,你每一次念咒都对灵魂有不可磨灭的损害!”
“收手吧,西弗勒斯,现在没人知道。只要你现在停手,我不会告诉校长的。”
他完美的冰冷面具下总算有了一丝裂痕:“校长?林,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天真得可怕,你以为我们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练习黑魔法,会没考虑到怎么瞒过他?”
“还是说,你觉得邓布利多年纪大了,眼瞎到没发现我们?”
安娜如堕冰窟,她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不敢思考最后一种可能性——可能她确实缺点勇气吧,她承认,但是她决定不让斯内普影响她的情绪和判断:“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能理解斯内普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斯莱特林四年级学生,在魔药学上颇有天赋,有大好的前景和人生,有什么必要去沾染黑魔法。
“你理解不了,不是吗?”斯内普冷笑一声,眯起眼睛,头微微昂起,仿佛很骄傲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们做的事情——这个世界,哪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有权力,有权的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
安娜一时被他的话哽住,无话可说。他的话似乎是很有道理的,但禁不起推敲——她不明白,一个霍格沃茨的四年级学生为什么过早地玩起了权力的游戏,也不明白为什么追求权力就必须使用黑魔法:“即使你不用黑魔法,你也完全可以获得权力,西弗,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况且你还在霍格沃茨上学,即使你成年了,施黑魔法也会被丢进阿兹卡班——黑魔法并不能带给你权力和地位,西弗!”
“那我只能说,不同的组织内有不同的玩法,而魔法部不是唯一的组织,”他淡淡扭过头,阳光照在他的黑发上,在脸上洒下淡淡的阴影,“我也不会去和魔法部里那帮老头子们理论。巫师世界需要新鲜血液,需要新秩序,林。”
“什么样的秩序?”她看着斯内普,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斯内普不是天生的黑巫师,他刚刚暗示了——他背后有一个组织,吸纳着像他一样不满现状却无法改变的青年人,想必这位组织的领导人就是“那位先生”。
“如果我母亲当时做了不同的选择,那我的命运也会很不同。”斯内普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喃喃自语,她从来没有听他吐露过心声,可能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亲密。
“西弗,过去已经没法改变了——”
“不许说我的事!”斯内普一下子抵到桌前,拔出魔杖对着安娜,咬牙切齿地说,“你又怎么能理解?你理解不了我,你也不懂莉莉——”
记忆中的西里斯下意识去够口袋里的魔杖保护她,却想起自己还在安娜的回忆中。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就算她遭遇了任何危险,他也只能旁观。
“我确实不理解你,”安娜镇定下来,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但你知道,今天我们的谈话我会一字不落地告诉莉莉。我们都知道,她是一个正直的人,她讨厌黑魔法!”
“她应该理解我,她怎么会不理解我,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需要力量。”而黑魔法就是最大的力量,她猜测这就是斯内普没说完的半句话。斯内普收起魔杖,又靠到椅背上,再不说话了,安娜也知道,他们已经无话可说。
她昏昏沉沉地从包厢里走出来,这一切都太熟悉了——就仿佛她11岁那年的翻版,只是这次她束手无策了。她总觉得照顾朋友是自己的责任,但可能他们并不希望被照顾,也不把她当朋友。
她无力地垂手,莉莉给她的巧克力蛙挣脱她的手心,蹦蹦跳跳地跑到一个人的裤管上,被揪住后腿提溜了起来。
“嗨,好久不见,”布莱克语气轻松,歪头端详着倒吊着的巧克力蛙,巧克力蛙在他手里就不动了,仿佛被施了一个石化咒一般。
“我们一个小时前刚在霍格沃茨车站见过。”安娜有气无力地回话,脑子里全是刚刚斯内普的诡辩——是吗?那是诡辩吗?这会不会也是他的正义?
“看样子你已经和我们滑溜溜的斯莱特林朋友聊过了?”布莱克将巧克力蛙放到包厢门上,它拖着一条软化的后腿走路,包厢门上留下一道浅棕色的痕迹,“他真在玩黑魔法,是吧?”他的语气丝毫不意外,安娜怀疑布莱克之前不断催促,只是为了让她亲耳听听属于斯内普的真相。
她决定做点什么,哪怕是为了斯内普——确保他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惹莉莉伤心:
“这是我家的地址,”她塞给布莱克一张纸条,“给我写信——如果你在家里打听到和‘那位先生’有关的任何事,我都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