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封信件

    从11岁开始的每个暑假,安娜都会回到格林格拉斯庄园住一阵。这是每年她最不爱干的事,但却是字面意义上的“重头戏”。她父母意外的婚姻结合是这场戏的开幕,但如果论穿插全戏的线索,那必然是外祖们虚伪、偏执、不留情面的性格。这对老人总是想把热闹的美好拆散,然后拼凑一些假意的温情。安娜从前不理解,但持续4年的观察让她慢慢缓过味来,这就是纯血联姻的样板戏,他们体悟不了认知以外的幸福。

    外祖们向来更疼爱自己遗传血咒的小儿子。如果说大女儿被分进拉文克劳尚且能够忍受,可当她拉着一位黑发黑眼的东方巫师回家时,他们终于勃然大怒。直到安娜11岁回到英国前,他们都从来没想过联系这位与人私奔去东方的女儿。不过在这位“不成器”的女婿谋了魔法部一官半职回来后,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也出生名门望族,终于装出一副假意亲热的面孔。

    “但凡他们多关心我一个字,”伊莎贝拉·格林格拉斯这样评价自己的父母,“那我都要怀疑他们被摄魂取念了!”

    尽管没有人愿意出现在这座空落落的大房子里,但这一家三口到底还是来了——你永远无法讲明血缘的奇妙联系,更别想着轻易摆脱它的痕迹。她那被宠坏的舅舅此时正坐在画厅带皮质软垫的安乐椅上,面色苍白,身旁站着安娜的新舅妈——舅舅明明背负血咒,却心心念念自己延续格林格拉斯血脉的使命,今年刚娶了一个早已败落的纯血家族的女儿,安娜都能想到外祖父给了她家多少金子。

    “加雷斯。”伊莎贝拉向自己的弟弟点了点头,后者投以探究又嘲笑的眼神:“伊莎贝拉,又带着你的外国丈夫孩子回来了?”

    “这样的杂种,”加雷斯·格林格兰斯灭了手里的烟,向安娜走过来,“真的会魔法吗?霍格沃茨别搞错了。”

    安娜顿时被点着了,愤怒就像一锅煮沸的水在心里烧,自从进入霍格沃茨后被抑制的青少年魔法也开始蠢蠢欲动,直接点燃了一旁桌子上的信件。

    “哇哦,哇哦,不错的证明,”加雷斯·格林格拉斯讥讽一声,“好歹能证明你不是个哑炮,对吧?”

    “轮不着连O.W.L.S考试都没通过的蠢蛋对我指指点点。”她此刻倒真希望她是个哑炮,至少不用出现在这座败絮其中的房子里。

    “你这个肮脏的杂种——”加雷斯·格林格拉斯拔出口袋中的魔杖,安娜也一把将母亲揽到身后,拔出魔杖和他对峙。昨天她看见这个好舅舅连给壁炉生把火都需要妻子代劳,她倒真很好奇,他能使出什么像样的魔法。

    “安娜,住手!”外祖父和父亲突然出现在门口,她只能忿忿地把魔杖收起来。这几年来,她已经习惯,凡是在这栋房子里犯错,不需要狡辩,不需要解释,关闭耳朵等着听训就是反正她的父母永远支持她——他们最知道格林格拉斯一家人是什么样的嘴脸。

    “亨利,管好你的女儿,”外祖父不满的哼声从鼻子下厚厚的小胡子中传出来,“别把格兰芬多那种不成器的风气带进房子里。”

    “也管好你的儿子,赫伯特,”亨利冷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仿佛习以为常,“我部里还有事,我们就不留下来用晚饭了。”

    伊莎贝拉牵过丈夫的手,似乎心里松了口气,愉悦地走向飞路网。赫伯特·格林格拉斯压抑着怒火呵斥自己的女儿,但她也当做听不见,一家三口走向壁炉。安娜兴奋地想,看来自己接下来的暑假不用再回来了,连空气都变得芬芳起来。

    当他们回到苏豪广场13号的家时,亨利气急败坏地将围巾一把扯下来:“那个老东西,还在为他儿子奔走呢!”

    “加雷斯又惹乱子了,是吧?”伊莎贝拉指挥着围巾飞向衣架,“需要你去搞定?”

    “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亨利搂过他的妻子,“但我是不可能帮他搞定的。”

    伊莎贝拉亲了亲自己丈夫的侧脸:“别帮他们,亨利,你总是吃力不讨好。他们什么时候给你好脸色看了?”

    林亨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只是希望你别伤心,加雷斯这次可惹了大麻烦了,巴蒂来办公室找我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

    巴蒂,巴蒂·克劳奇?安娜的耳朵敏锐地竖起来,她知道这是爸爸在部里的同事和好友,好像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她不成器的舅舅到底犯了哪条王法。

    “安娜,你给我回房间里去,这些不是你该听的!”伊莎贝拉总是能先一步发现女儿偷听的动作,“你的变形术作业做好了吗?我不想再看到一个A——”

    她房间的门倏然关上,被套上一层防偷听咒语。安娜不服气地噘嘴,此时无比想念她远在伯明翰的姑妈——她是一个天生的摄神取念者,和她混得像亲兄妹一样。如果她在场,肯定能转述外面的对话给她听。

    但她暂时没有机会管加雷斯舅舅的死活。窗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她的猫咪爱德华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盯着窗外扑着翅膀的猫头鹰,它脚下系了一封信。

    “爱德华,让开。”安娜招招手,黑黄色的狸花从椅子上一跃,落在床上,找了个位置开始睡觉。她急切地解开信封上的绳子,陌生的字体告诉她,这可能是她一直期待的来信。

    林:

    首先我先说明,我是绝不可能在信上名字前加任何前缀,被想让我称呼你什么“亲爱的安娜”(真希望你和那群女生不一样)。

    关于“那位先生的事”我倒是没打听出什么,但是我咨询了莎赫曼先生(此处反复划去重写——Sahman? Samand?)(反正是我们家的财务代理人),打听到家里账上有大额支出,我还在追查这笔款子的去向,似乎是欧洲,等我确认了再和你联系。

    最近我妈以为她的大儿子总算回心转意了,但雷古勒斯很怀疑我——哼,真是妈妈的好儿子。这几天我得少寄两封信,不然可能会被发现。

    如果“那位先生”在欧洲活动,那英国魔法部可能很难处理,而且我觉得魔法部这种官僚机构尽是些酒囊饭袋。虽然现在我们还没什么进展,但如果我们找到了一些证据,也许可以向德国魔法部或者罗马魔法院举报?

    饶有兴趣的

    S.B

    信纸自动折叠成了一只纸鹤,飞向窗台上挂着的风铃,这是安娜处理一些“秘密信件”的惯用方式——逻辑非常简单,人们往往容易忽略眼下更明显的东西。

    风铃上已经积攒了至少十只纸鹤,但他们的调查却没什么进展。西里斯每周都会送来一到两封信,可信的内容不仅没有消解伦敦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暑热,反而更让人忧心。目前他们仅仅知道英国纯血家族背后存在一张巨大的利益输送网络,但不知道这张网伸向何方,也不知道这张网上趴着哪只蜘蛛。

    布莱克的字体是瘦长的花体字,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在最后的“k”后拖上长长的尾巴。安娜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始终觉得忐忑不安,布莱克可能觉得这是什么暑假冒险乐子,但她女巫的直觉告诉她,危险可能正悄然靠近。

    她想了想,提笔给布莱克回信:

    布莱克:

    确实,我也强烈建议我们把任何书信礼仪放在一边,我也不可能写出来“Dear Sirius”“Loved Anna”这种话。也许你下次寄信来的时候能给我抄抄你的变形课暑假作业吗?就当我帮你魔药锦标赛的回礼,这回我是真求你了(当然如果你愿意为了我重新写几篇,糊弄一下麦格教授,那就更好了)。

    我爸在德国魔法部还是有些熟人,当然了,得看看“那位先生”究竟有多少实力。如果他只是组织什么学生黑魔法社团,那应该动用不上那边的人脉。不过,教授学生黑魔法是重罪,我们也许可以说服凯瑟琳出庭指认施耐德,那就好办得多。

    知道得越多我越焦虑,我们一开始只是想知道施耐德说的“那位先生”究竟是谁,但是好像挖得太深了,像纯血家族和魔法部的利益输送之类的事完全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你平时对家族事情根本不关心,挖得太深也容易被怀疑,立刻停手吧,我们再从长计议。

    请尽快回复。

    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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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伦敦又下了一场大雨,空气中的水汽坠在头发上,让她披上一层薄雾。霍格沃茨学生不能在校外用魔法,所以安娜没法给自己来一个防水防湿。她抱着一大摞瓜果蔬菜用钥匙开门,直接爬上三楼的露台。这里还是空空如也,没有什么陌生的猫头鹰送来新信件。

    已经一个星期了,上一封信寄来后,布莱克那边就一直杳无音信,这不像他的风格。安娜直接撕下牛皮纸袋的一部分,写道:

    布莱克:

    之前写的信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回复了。如果看到,请尽快回复,好吗?这不像你的风格,我有些担心。

    如果你父母又对你用黑魔法了,请告诉我。

    A·L

    信件寄出的第三天,凌晨六点,安娜陡然被一阵娑娑声惊醒。家里的猫头鹰坩埚拖着黑乎乎的尾羽,左摇右晃地飞着,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等到坩埚的身影飞到了近前,安娜总算看清了——有一只黑色的弓箭追着它的尾巴,急不可耐地想咬住它。

    安娜一把将那只“弓箭”扯下来,定睛一看,这其实是四月佐科售卖的新品钥匙圈,说是给情侣用可以时刻知道对方的心情,她还记得佐科的宣传词呢:“锁住你的心?锁住你的爱!”

    布莱克一直是佐科的大主顾,每个月都会摆弄佐科的新品(好奇地研究这东西施了什么魔法,然后就丢在一边)。虽然他根本没有任何恋爱方面的需求,但是佐科老板相当愿意维护这位客人,经常会免费给他送点小东西。安娜还记得他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这东西,嘟囔着“定位魔法”,然后就扔到彼得手里。

    “并不是,”她当时接上了话茬,“高阶的追踪咒。定位魔法只会显示目标人物的位置,不会跟着你的。”布莱克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没有接茬。

    而此时这个小玩意却不依不饶地追着坩埚,像是一个在传递什么信号。它一落在安娜的手心里,立刻安定下来不动了。

    难道是有人想追踪信件的去处?她摸摸鼻子,随后觉得自己这样想太自恋了,信封上都写上了地址,没必要再多次一举,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难道是要传递什么信息吗?——很有可能,这倒完全像是布莱克爱打哑谜的性格了,她想。

    但她还是先打开信件(不如说是一张纸条),读道:

    亲爱的安娜:

    没有发生什么事,只是最近我父母一直拉着我去各种纯血家族的聚会,我分身乏术。你说得对,我们是应该更谨慎一些。我短期内不会来信了,随信附上我的变形术论文,祝你好运。

    S.O.B

    清晨的伦敦还是笼罩在一片雨幕中。她起身,这天气已经不适合再派出猫头鹰了。

    她反复读了两边布莱克的信,好似下了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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