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落话音未落,那少年猛地起身,将蒲扇扔在一边,随即喊道“陈一落,你终于回来了。”
应婴坐起身,灵动眼眸看向陈一落身边的越不卓。“这位是?”越不卓回过神来“在下越不卓。在路上巧遇陈先生,要去往首城……”话未说完,应婴便笑着走过来,“那你便住下吧,他不轻易带人回来,那你肯定是个有意思的人。”应婴揽着陈一落的肩膀对越不卓说“这里你随便住,看上哪里就住哪里。我的院落住多少人都住的下。”应婴笑得端是肆意。
陈一落伸手将应婴推开。应婴站在原地,伸手跟越不卓比划,“有洁癖,难搞。”陈一落不说话说着就利落离开去院子里南边的屋子里,随即把门砰的关上。应婴和越不卓皆被吓了一跳。应婴耸耸肩“脾气大。”随即笑了起来。越不卓看着面前的一切,突然觉得没由来的心安。
“喝药啦。”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空月来了,你帮我挡挡。”应婴还未等越不卓反应过来,立马逃向主屋旁一道幽径。
越不卓站在那里,彷佛等着末日来临。一个姑娘从门口跨了进来,一袭绿衣,杏眼翘鼻。头发简单挽起一个发髻由几支莲藕形状的发簪固定,而后坠下的编成几个小辫,与散下的卷发和在一起。手腕上的镯子碰着白瓷碗作响。
“空月,碗里的药没撒吧。”
灵辛则跟在身后。空月几步上前“小应公子呢?”越不卓看着空月愣怔着不说话。“怎么不理人。”
灵辛慢悠悠笑着“这个就是我说的呆瓜越不卓。”
越不卓回过神刚要行礼,空月不理会他,径直走过。“我管他呆不呆,我只管小应公子喝上药就好。”
越不卓的礼行到半途,僵直。灵辛看了他一眼,伸手扶起他的胳膊。“她可不管你行不行礼,她只管她的小应公子。”越不卓笑道“姑娘至情至性,必然是不拘泥于俗礼。”灵辛一脸难言,“我那样,你只会说这人属实不好向与~”
越不卓端的是一派正然作风“在下一直觉得灵辛公子极真性情。”
灵辛看着他打了个寒颤。
越不卓笑然,“小应公子可能不太想喝药。”空月瞪他“那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吗?那是他快要死的问题。”
话音未落,陈一落骤然推门走出,“空月!”言语间满是警告。灵辛双手抱胸,抬脚一步护在空月前面。“无意之失,没必要吧。”越不卓看着一个个剑拔弩张,也顾不得细想空月那句话,连忙道“先找小应公子喝药吧。”
陈一落施施然走过,从空月手中拿过碗。便走向那通向屋后的小径。
灵辛哼笑“看,这才真叫惺惺作态。”
越不卓闻言看着陈一落越发模糊的背影,身边空月要带他去看房间的话愈渐模糊,似乎透明的陈一落只能清晰看到的是松松揽着微散卷曲头发的那条红发带。
陈一落跨过后院那层层月洞门,来到了院后那片空旷的河边,河上泛着点点涟漪。靠岸的荷从里隐匿着一艘木船,船上躺着个人,陈一落向他走去,拿走他脸上的荷叶,“小应公子,喝药吧。”应婴坐起,陈一落随后坐在他身边。应婴接过碗,沉默看着陈一落手指划过他自己的手腕,手腕便割开一道口子,随即将自己的血滴入碗中。陈一落抬起自己手腕的瞬间,伤口便消失不见了。
“这药真难喝。”应婴放下碗“何必呢。”陈一落闭着眼“这不是还好么。”
应婴躺下,舒服伸了个懒腰。“是啊,还能享受阳光,是比躺地底下舒服。还有这药能下回做好喝点么。”“你当做甜点呢。”陈一落颇为可惜的说,“要是以前肯定翻你一个白眼。”
应婴站起来活动四肢,陈一落坐起“果然。”
应婴有点疑惑“嗯?什么?”陈一落曲起右腿,支着下巴道“最近天地间气息时时会有被搅乱的感觉,你自己小心点。话说最近槭罗去哪了?”
应婴呼出一口气“槭罗?不知道。好久没见过他了。”陈一落无语“啧,我能保住自己,保你稍微有些勉强。槭罗在你身边会好点。”应婴嗤笑一声“他留的那两个还不够用吗?两个活祖宗,除了槭罗,没人能治得了他俩。”
陈一落无奈的笑了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随后将手伸出,应婴拉起他。“诶,我就问,陈一落,你不是看不见么。”陈一落走在前面,回头说“我不是拿眼睛去看的。”
应婴颇为羡慕看着陈一落“要不是我这副病秧子的身体,我也去那不越峰试试。指不定就拜入那不剑门了。”陈一落想了想说“那不剑门确实在几大门派里算是不贱的了。”“不剑门知道你这么评价人家吗,也忒损了。”应婴被逗乐,少年爽朗的笑声蔓延在水上莲荷间,一派清明。
悬月高挂,星象成河。越不卓刚走出门就看到院子中央空月和灵辛似乎在抬头看着什么。
“星象不舆,难堪其解。”
空月蹙着眉,与灵辛正在交谈时,应婴与陈一落回来。随即应婴接过侍女盘子里的红豆沙丸子汤随着陈一落走到院子中间。
空月立马说“一落先生,这星象不明不白的。”“星象异变,天源逆转。”陈一落呼出一口气,“千年之前有过。”
灵辛听闻开口,“我们两个千年之前怕还是两株没有灵识的植物。”随即不好意思地低头揉了揉鼻子。
陈一落声音里带着笑音道“那时候的情况要更复杂。全修真界皆出阻止那场乱局。那时,白骨千里,哀鸿遍野。”应婴也顾不得吃那碗甜点“然后呢?”“然后?”陈一落一笑,“这世界不是好好的么?自然是动荡结束啦。”
小应公子愣住,“无趣。”只留下这两个字转身就要走。自然也错过了陈一落一脸阴霾。
应婴刚要迈上楼梯,只觉得身后火光乍现,原本的夜空像是徒然被撕破了一道融着岩火的天堑,整个院子被照的火红。
他只有一个念头闪过,我这是……要死了?!
应婴猛然回头,只看到一个东西落下在自己面前砸下了一个大坑。火红的光芒退去,留下坑底一只身上披着流光溢彩红羽的雏鸟。
待众人看清,灵辛和空月脸色突变,两个人飞速奔向那雏鸟。越不卓整个人惊在了原地不知道作何表情。反倒是陈一落悠然走到坑边,蹲下看着坑底微弱挣扎鸣叫着的雏鸟“不愧是凤凰族的小少主,出场也是这么别出一格,真让我陈某大开眼界。”空月忙着查看小凤凰,灵辛闻言抬头瞪了陈一落一眼。然后对着头发被燎焦呆愣在原地的应婴大喊“还不快来帮忙!”
一时间,整个院子乱成一团。
屋内,架着两盏灯火,地上铺着颇为华贵的地毯,床榻上,上好的绸被里裹着一只雏鸟。灵辛和空月两个人忙前忙后,
“这是槭罗?”应婴站在陈一落身后,看着灵辛胡乱往外掏药,空月不停给自家少主输送治愈灵力。
“怎么弄得如此狼狈?”陈一落摇了摇头“看样子是受了重伤。”
陈一落看着慌里慌张的两个人,走过去,“你们两个别忙活了,我来吧。”灵辛和空月连忙让开,应婴倚着床边,看着陈一落将手虚空搭在小凤凰的身上,手中发出点点光芒。
过了片刻,陈一落抬头,“凤凰血脉果然强悍,槭罗的伤换成其他人不会像现在这样。我已经将他的内伤治好了,但是他自己损耗的精元需要他自己修复。”他随即抬手指着灵辛手中的一瓶药,“后续给他服用这个药就好。”灵辛连连点头。“灵辛谢过一落先生,今后一落先生有何所需只管明言,我跟空月自当万死不辞。”
陈一落点点头,而后起身离开。应婴看了一眼槭罗,而后立马跟上陈一落。“嘶,这一下子就让两个小崽子对你言听计从了。”陈一落说“把这权力让给你使使?”应婴摆摆手“我还想多活几年。”说着话,两个人便坐在了屋外石阶上。“槭罗什么时候会醒?”“过不了多久,就是不知道醒来少主发现他成了个鸟会不会爆炸怒起。”应婴想起来那副画面整个人忍不住憋笑。
“小少主,息怒息怒。”“一落先生这可怎么办啊。”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应婴刚从榻上醒来就听见里屋闹做一团,又是鸟叫又是灵辛和空月的说话声。他穿上鞋走进里屋就看见槭罗整个人在床上挣扎着乱窜,而灵辛和空月也不敢抓他,只能一个劲安稳他。陈一落则在一边看好戏,时不时低头偷笑。
槭罗见应婴来了,就立马停下,整个鸟泫然欲泣地看着应婴。
陈一落随着槭罗的目光望去,笑然“行,槭罗小少主还认主呢?”陈一落对着灵辛和空月说“救星来了。”应婴看着众人停下动作都看着他,然后踌躇地走过去,站在陈一落身边对床上的槭罗犹豫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槭罗一愣,整个鸟皱眉怒目看向陈一落,突然对着陈一落喷火,陈一落抬手形成防护罩挡住了槭罗的攻击。“怎么还是这副狗脾气,你们家少主到底是凤凰还是狗。”陈一落话音未落,就见槭罗飞冲过来,然后陈一落抬手捉住槭罗,槭罗整个人开始疯狂挣扎,伴随着鸟叫。
灵辛和空月有些着急,毕竟是自己家少主先招惹的陈一落而且又不敢得罪陈一落这个救命恩人,只得为自己家少主求情。“一落先生,我们家少主莽撞。”“放开我们家少主吧。”
陈一落被吵得心烦,随手将槭罗甩进应婴怀里,应婴双手抱住槭罗,看着陈一落。陈一落揉揉眉头“他只有在你那里才会安生。”
槭罗委屈地趴在应婴怀里。
“婴婴。”槭罗的声音煞是好听,如微雨落菩提,空山吻霁空,说不出的动人心弦。陈一落给气笑了“少主这不是会说话吗?”“懒得跟你说。”陈一落每次听到槭罗的声音都会被惊艳,而后就会心想白瞎了这副好嗓子。
灵辛和空月走到槭罗面前“少主是怎么成这副样子,是谁人所伤?”槭罗思索片刻“只是在一处灵地,寻得了机缘。”陈一落冷笑一声。“怕不是抢了人家的机缘。”
槭罗被戳中,拿翅膀挥了挥。“本来不想抢的,但是……”槭罗抬头看向应婴,眼里盛满了光芒“婴婴,我可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