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轻点，我有事跟你说——唔唔——”

    在UKCSS长蛇号拖船的某个犄角旮旯里，两具健美结实的身体拥抱在一起，青春正好的一男一女激情吻着对方，发泄着多余的荷尔蒙。塞巴斯蒂安并没有在意他女朋友莱恩的反对，太空旅行了两个月，他作为船长并没有进入休眠仓，整艘船除了仿生人奥米尼斯外就他一个还清醒的活人，他早憋坏了。好不容易等到像猫一样性感的小女友从休眠仓苏醒，他抓紧弥补这两个月错过的激情。

    但他女朋友并没有他那么想，她推开了还在热吻她的塞巴斯蒂安，面色含羞地说，“你这样会伤到孩子的。”

    “孩子？”塞巴斯蒂安马上停了下来，手摸在了莱恩的小腹上，“我记得我们有避孕——的吧？”

    “在天枢七殖民地那次没有，我们喝太多了。”莱恩脸更红了，“我刚刚苏醒时吐得太厉害了，就用医疗器里检查了下，大概三个月了。”

    “三个月……我的天啊，我是个爸爸了！”塞巴斯蒂安兴奋的大叫，抱起了莱恩原地打转转。

    “轻点！轻点！”莱恩惊得压低声音提醒，她被转的头晕。

    “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要做爸爸了！做爸爸！哈哈哈！”塞巴斯蒂安咧着个大嘴，“我回头给安妮发个消息，让她知道她要做姑姑了！我太幸运了！有了孩子还有这次生意！我们干完这单，就找个舒服的殖民地过一辈子！去他妈的挖矿！去他妈给公司卖命！”

    “嘘！少说脏话！孩子听着呢。”莱恩把手指点在塞巴斯蒂安的嘴唇上，她也笑盈盈的对着新生命的到来充满期待，但说到了这次生意，她脸上有了担忧：“我还是觉得这次不妥当，要不就按照原计划送完货就回去。”

    “莱恩！我接这个生意就知道有风险，可我们要有孩子了！还没有比这个更值得我们去冒险的吗？”

    莱恩把手放在还未隆起的腹部，她能感到皮下正在成长的胎儿，眉头紧皱。他们是给公司打工的，平时就是拉拉货物，但这一次有身份不明的人让他们在运货的路程中“顺带”在某艘公司遗弃的船上寻找一件物品。光定金就够全船人吃喝一年，最终的价格高到够全船人买断和公司的工龄，还有大量的富余去想去的殖民地过上好日子。工作听起来容易，给的钱也多，不怪塞巴斯蒂安那么动心。

    但莱恩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她能遇到塞巴斯蒂安走到今天已经是十足的幸运了，她不敢再贪心想更多。

    “为孩子想下，我父母在那个矿场做了一辈子死在了矿下，我好不容易从叔叔手上继承了这个飞船才离开那里，你家也是差不多，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不是在这飞船上跑一辈子就是在暗无天日的矿场吸粉尘，我们需要这笔钱，把我们的孩子生在一个有阳光有鲜花还有湖水，不需要带氧气面罩就能呼吸的地方，让他过我们没过过的好日子。”塞巴斯蒂安把手覆在莱恩的手上，下巴枕在莱恩的肩窝，在她的耳边描述着未来。“我们拉货一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的，这是我们的机会。”

    莱恩闭上眼，她不是不清楚他们的现状，出发之前他们就因为这件事吵过，但她吵不过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永远有无数的说法和理由，而现在她有了孩子，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她在害怕。

    一股奇异的香味吸引了她，与她出生以来闻到的那些化学香精不同，那是一种天然的香气，她睁开眼，面前出现了一朵红色的花朵，她出生在处理垃圾的殖民地，她见过塑料的花，那是她见过最美的东西了，可在真正的鲜花面前，假的就黯然失色。

    艳丽的颜色，娇嫩的花瓣，芬芳的气味，还有塑料所没有的勃勃生机，莱恩接过了那朵花，轻嗅，感受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这是玫瑰，小心有刺。”塞巴斯蒂安解释道，“我花了很多功夫才弄到这个种子的，这俩月把对你的思念和爱都倒入到这朵玫瑰上了，看，这颜色红的都是我对你的心血。”

    莱恩被塞巴斯蒂安逗笑了：“你怎么会种花？奥米尼斯帮你了吧。”

    “书上教的，你知道我有多爱读书，嗯……“在莱恩那双翡翠绿的杏眼注视下，塞巴斯蒂安抓了下头发，心虚地说：“奥米尼斯有帮一点啦，就一点！”塞巴斯蒂安比了一个小，然后他吃醋似的搂住莱恩，“不过这不重要了！你就想干完这次，我们就可以去一个能种玫瑰的星球上，买一个湖边小屋，让我们的孩子出生在满是玫瑰的家里，属于我们的家里，多美好。”

    莱恩嘴角含笑，又闻了一下手中的鲜花，不安的心逐渐被花的香气驱散：“我可不止要玫瑰，还要——”

    “还要什么？”

    “黄的花，白的花，紫色的，粉色的！”

    “你得告诉我是什么花，喏，这是一本植物图鉴，你自己选。”塞巴斯蒂安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厚硬壳纸质书。

    “哇！好多种啊……”莱恩接了过来翻开，里面有各式各样彩绘的花，她都很喜欢。塞巴斯蒂安也喜欢看眼睛里发亮的她，那光总会吸引着他所有的目光。莱恩翻了了一会儿，想起还有正事，就依依不舍地合上了书：“到时候再想吧……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冒险了！”

    塞巴斯蒂安用亲吻做回答了，两个人再次抱在一起啃着彼此的嘴唇，莱恩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停下了亲热：“可……奥米尼斯怎么办？他是属于公司的那部分，我们留不下他的……”莱恩想到奥米尼斯就又犯愁了，公司拥有这艘船的一半，而奥米尼斯恰恰是公司所拥有的那一半。奥米尼斯是奥米尼斯系列中出现视觉缺陷的仿生人，萨鲁家接受了奥米尼斯的缺陷，可如果他们不再做这门生意，把船还给公司，或者卖给别人，奥米尼斯迎来的命运只有报废。

    “你是真做妈了，关心的事情变多。”塞巴斯蒂安亲了下莱恩的脸颊，“别担心，他是我的兄弟，我会想办法的，我永远都有办法。”

    莱恩望着她的爱人，年轻的船长，她的手指划过塞巴斯蒂安棕色的卷发，眼睛，鼻子，嘴唇，都是她最爱的模样，她亲了下布满雀斑的脸颊：“你就喜欢走一步看一步，我不放心，你先别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去，这样我和你一起进船探索。”

    “等等，你还想着和我一起探索呢？”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睛，“我作为你的船长，你孩子的父亲，你的亲亲老公，我是不会允许你和我一起去的！”

    莱恩捏起塞巴斯蒂安的脸皮：“我还是你的大副，你孩子的妈，你的亲亲老婆，你不带我去，我会让你——让你——”

    “让我怎么？”塞巴斯蒂安玩味地挑了下眉毛。

    莱恩吻了塞巴斯蒂安，在难舍难分的时候停下：“你以后就别想有这么好的吻了。”

    “你这是贿赂啊，我的好大副，我可以考虑考虑，”塞巴斯蒂安可把莱恩吃的死死的，他的“考虑考虑”也就是不考虑了，但趁莱恩没反应过来，他享受下，一搂二亲，两个人又缠绵上了。

    “塞巴斯蒂安。”一个清冷的男声打破了这热火朝天的局面。

    “奥米尼斯！怎么又是你？吓人玩吗？有什么急事？”塞巴斯蒂安先是吓得一激灵，马上就被兴头上被打断的恼火。

    “真抱歉，船长，” 奥米尼斯，一位高大英俊金发碧眼的仿生人，用公事公办却带着点戏谑的语气说道。“我以为你比起美色会更想知道雷达已经锁定了USCSS天鹅座号了。”

    听到地方了，塞巴斯蒂安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好！召集船员吧，咱们得大干一场了！”

    塞巴斯蒂安说着就干劲儿十足的往驾驶舱走。

    “恭喜，你要做母亲了。”莱恩跟着塞巴斯蒂安路过奥米尼斯时，奥米尼斯友善的庆贺。

    “哎？你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了？”莱恩还挺惊讶的，怀孕的事情她也是才知道，只告诉了塞巴斯蒂安一个人。

    “治疗舱的讯息有反馈给我。”奥米尼斯作为飞船搭配的仿生人，他全天接收整艘船的讯息，但因为他的视觉系统天生存在问题，他无法捕捉视觉讯息，他在船上这么久，除了驾驶舱外，他走在船里还是会磕磕绊绊的，经常撞到东西。莱恩拉住了奥米尼斯，扶着他走，塞巴斯蒂安走得太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

    “谢谢。”奥米尼斯向莱恩道谢。

    “你也是，看不见就不要离开驾驶舱。”莱恩心疼的发现奥米尼斯的头和手上又有很多剐蹭伤，露出了下面碳纤维强化的骨骼，白色乳液般的液压液流了出来。“一会儿有时间我帮你修一下。”

    “谢谢。”又是标准又客套的道谢，奥米尼斯总是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感。

    公司制作的仿生人是极度拟人的，在遇到奥米尼斯之前，莱恩害怕这些仿生人，他们像人，但又不是人，哪怕他们能像正常人一样吃喝交流，但细微之处总能察觉到他们非人的一面，比如无起伏的腔调，比如绝对理性的思考。但奥米尼斯并不一样，也许是出厂就有的缺陷，他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和喜好。仿生人基本对吃喝没有偏好，但奥米尼斯喜欢喝黑咖啡，船舱总会有的咖啡味就是他泡的。待人接物上，他对塞巴斯蒂安和安妮很亲近，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相处的像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好拍档。而这种友好并不是对每个人的，莱恩能感到奥米尼斯对她有着若有若无的排斥。

    好像他把出现在塞巴斯蒂安身边的她视为破坏了塞巴斯蒂安与他亲密关系的人。

    奇怪的是，奥米尼斯对她的不喜欢反而让莱恩安心，她觉得这样的奥米尼斯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公司编写程序下的奴隶。最重要是，奥米尼斯是一心一意的对塞巴斯蒂安好，多一个人关心塞巴斯蒂安，莱恩就多放一份心。

    对塞巴斯蒂安的操心是操不够的。

    “你在担心这次的任务？”奥米尼斯仿佛听到了莱恩的心事，一语中的。

    “当然，你也担心吧？”

    “担心。”奥米尼斯握紧了莱恩的手，“我去搜了公司内部对天鹅座号的纪录，结果是没有。”

    “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的权限——”

    “不是，不是我没有权限查阅，是无任何记录。”

    “也就是说这是一艘没有记录的幽灵船……不对，所有商船都会和公司注册，鬼知道发生了什么才没有记录！不行，我得阻止塞巴斯蒂安。”莱恩上前要去追塞巴斯蒂安，至少在聚集船员前让塞巴斯蒂安打消这个想法。

    但奥米尼斯制止了她：“没用的，塞巴斯蒂安在这方面有多执拗，你我又不是不清楚。”

    “我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和塞巴斯蒂安吵架，”奥米尼斯拍了拍莱恩的手，继续说，“你比塞巴斯蒂安更为谨慎，如果你和他一起上船，我会更安心。”

    “好，我一定和他一起去。”莱恩郑重的说道。

    ***

    出乎预料，全船员都知道了莱恩怀孕的事情。

    “塞巴斯蒂安告诉我们的！你难不成还想瞒着我们？”领航员甜妹先回答了。

    莱恩瞪向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则一脸无所谓：“嘿，好消息就得分享。”

    这下好了，不需要塞巴斯蒂安反对，其他的船员都不希望莱恩一同前去，莱恩尝试提醒他们奥米尼斯无法查到天鹅座号的讯息，但所有人都被即将拿到大笔的钱鼓动，愿意承担这巨大的风险。莱恩说不动任何人了。最终的结果是莱恩和奥米尼斯留在长蛇号，其余船员进入天鹅座寻找货物。

    飞船连接在了天鹅座号上，奥米尼斯去连接天鹅座号的操作系统，都是公司的飞船，仿生人可以接管。

    “感觉不对就回来，不要逞强。”莱恩帮塞巴斯蒂安穿上防护服，“羊姐会是你的副手，你也要听她的，你要记得，你是爸爸了，要为我，为我们的小家多想。”

    “我知道啦，安心吧。”塞巴斯蒂安趁还带上头盔就用接吻堵住了莱恩后续的唠叨，旁边的船员发出了起哄的声音。

    “咳。”奥米尼斯完成了接管流程，打断了这俩情侣的亲密。

    “奥、奥米尼斯，船上的日志有什么情况吗？”莱恩脸红的转移话题。

    “日志被破坏了，我得到了一些信息，这艘船最后一起日志是十年前，是求救信号，但求救内容我还在破解。”

    “那我们得快去快回了，没准会有外星人儿冒出来呢。”塞巴斯蒂安看莱恩脸色不好赶紧打趣，但显然是负作用，他赶紧安慰：“嘿，都十年了，你也看到太空船破了个大洞，有什么生物也死透了。”

    “飞船内还存在有氧的密闭区域，不过温度监控并没有异常，没有生物迹象。”奥米尼斯报告道。

    “看，奥米尼斯都说没有了！安心了吧。”塞巴斯蒂安戴好了面罩，莱恩帮他和船员检查好防护服后还是满脸的担忧。

    “我已经找到货物的位置，把地图上传给各位，并安排好了路线，因为飞船有损坏，部分区域有信号问题，我不能保证该区域的安全，我标注为红色区域，请小心行事，祝各位顺利。”奥米尼斯行礼退到了舱门一边。

    塞巴斯蒂安送莱恩进入安全区，奥米尼斯打开了舱门，塞巴斯蒂安和另外四位船员走进了漆黑的天鹅座号。

    塞巴斯蒂安是最后走到门口的，他停下，对奥米尼斯说：“奥米尼斯，如果我没回来，你要保护好莱恩，不要让她和孩子有生命危险，这是命令。”

    “命令？塞巴斯蒂安，你对我下命令？”奥米尼斯不悦的说。“你说过我是你的家人，哪有家人给家人下命令的。”

    “奥米尼斯，她对我很重要，我也不想下命令，但这能让我安心。”塞巴斯蒂安拍了拍奥米尼斯的肩膀，“如果我回不来，带她走吧，回安妮那里，安妮可以继承这艘船，她会妥善照顾好你们俩。”

    “别给我交代遗言，我是仿生人，不是传声筒。”奥米尼斯打掉了他的手，头侧到一边，一脸不耐烦。“命令我已经加入系统了，活着回来，她是你的伴侣，不是我的责任，我只保证她不会死，不管她活的好不好。”

    塞巴斯蒂安也知道自己不厚道，他从来不把奥米尼斯当做仿生人，他一直都是把他当做朋友，兄弟，家人，一个和他一样的人类，但这一刻，他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帮他保护他的爱人，他确实把奥米尼斯当一个好用的工具了。

    他讪讪一笑，最后拍了拍奥米尼斯，跟着其他人走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