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凡间

    皇帝顿时将棋子狠狠一放,对他道:“好啊,你也是长大了,在朕面前也装不下去了!”

    谢予言并没有接下皇帝的怒气,而是神色不变地开口道:“父皇,这皇宫人人都在伪装,我若是不装,你闲暇时想要找一个消遣,还需要再另寻个出处,比起来,我的装还算是对你而言最有用的。”

    皇帝也是只想试试他,见他如此,又落下棋子道:“你若是能装一辈子就好了,反正朕也老了,这天下,横竖是你们其中一人的,又何必此时来气我。”

    谢予言也落下一子:“因为我是来向父皇道别的。”

    之前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皇帝都有所准备,但谢予言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真不懂了,抬起头来看向他,以为他又是开始发疯说起什么胡话。

    谢予言也抬起眼,向皇帝重复道:“父皇,我是来向您告别的,留在皇城这么多年,我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所以以后,也不能再陪你下棋了,今天这一局,是最后一次。”

    如果刚才是佯装怒气,现在皇帝可就真有点上火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朕的这个位置,你说你要走,去哪!江南还是岭北?”

    谢予言夺权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他作为皇帝,最后放权是不得已,但至少能确保继承人还是自己不厌恶、品性学识都在众人之上的亲儿子,没有谁愿意看到原本已做好的准备付之一炬,哪怕谢予言不是他亲手培养的皇子,至少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现在他却要胡闹,皇帝决不能容忍。

    “去更远的地方。”

    谢予言静静提醒:“父皇,该你下棋了。”

    皇帝只是看了一眼棋局,便扔下棋子:“已是死局,又何必跟我惺惺作态。”

    “父皇,棋盘有死局,人亦有。”

    谢予言弯腰捡起落到地上的棋子,放回棋盘之上一处,对皇帝道:“但若是有解而不解,那便是故意杀人。”

    他站起身,在皇帝身边轻声道:“就像我母亲那时一样,有药却无可医,父皇,你也该尝尝这种滋味,毕竟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用扇子挡开砸过来的茶杯,谢予言转过身,平静地从这里离开。

    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离开人间。

    但不只是离开,他会用更多时间,留下在人间的印记。

    “你回来了。”

    麒麟堂,竺音看到谢予言,本想掏笛子给他加个增强属性,但很快手一顿,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开口道:“她将你的封印解开了。”

    谢予言点头:“瑞碧神君应该等着我去找她,你要与我一同吗?”

    竺音摇摇头:“你自己去便好。”

    虽然这三年来都是瞒着瑞碧上天,但哪有学生不偷偷跑出学校玩的,他们几个掩护谢予言的事情没少干,要不然他怎么能融入得如此之深,生活轨迹已经逐渐被天庭的节奏所取代,人间自然就回去不成了,所以现在谢予言在天庭应该也是轻车熟路。

    黎霄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谢予言往外走,不禁感叹道:“神君还是料事如神,最后还是略胜一筹,要招的人也招到了,师妹你也更厉害了。”

    这话让竺音跟谢予言听到了可不算什么好话,不过想到之前在瑞碧那里又见到张承时听他说的话,想来瑞碧也的确是为了天庭的将来着想,所有个人恩怨,都比不上她对天界的思虑与谋划。

    天界现在,太需要新鲜的血液了。

    栾轻尘执剑立于渡劫道前,似乎是在守护着这里,但事实上,以他的修为,站在那里便是震慑,根本无需真正动手守护。

    “大哥。”

    栾灵看了看下面,虽然见不着底,下面好像只是普通的云层,掉下去好似能飞,但想到从这里经过会发生的事,莫名让神生寒,她立马收脚往回踏,毕竟她眼前这位杀器名义上是她大哥,但看见她跌下去估计捞都不会捞,别说她了,作为天后的娘亲掉下去他估计都不会眨眼,跟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似的,只要死不了,就绝对不会出手救。

    但据栾羽所说,栾轻尘以前虽然也是高冷出尘对谁都淡淡的,宛如刻板印象中的神仙,但也不像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甚至以前偶尔还会戏耍他一下,别人没有察觉,那是因为栾轻尘对其他人都很疏离,但作为被坑对象的栾羽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的,他绝对!被大哥故意坑过!

    可是自从栾轻尘完成了天界的两次渡劫试炼以后,回来便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除了修炼提升实力,其他人一概不理,偶有出手也是一击致命,根本不给人反应和求情的时间,以至于很多天界神仙对他这个人都没有多余印象,也不敢有多余印象。

    “大哥,你今天又刷新到渡劫道了啊?”

    栾灵看向栾轻尘,故意胡说八道,反正她也大概摸清了,虽然栾轻尘是个无情的机器,根本不理人,但说些有的没的他也不会揍人,毕竟他一旦出手包死的,小打小闹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栾灵测试了她哥这么久,发现唯有一点,能引起他的波动。

    “对了大哥,自生死之战结束,如今已有二十年了,算一算,从生死之战开始到现在,刚好是现在人间永朝建立的时间,我们有个同窗还是那一年出生的,现在也离开凡间,来到天界了。”

    说这么多,看栾轻尘眼神动了动,栾灵终于才敢开始正题:“大哥,我查阅过,发现你试炼结束回到天界,正好是永朝开国之前,叶清沉政权覆灭的时候,栾轻尘,叶清沉,你们的名字好像是谐音哎。”

    叶清沉这个名字似乎比生死之战更让栾轻尘有情绪,听到这个名字那一刻,栾灵感觉到栾轻尘周围剑气的波动,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情况就该跑了,但是不知为何,栾灵感觉到栾轻尘是想听人间的事的,所以稳定心神,收紧核心,没有被吓退,继续道:

    “永朝称叶清沉政权为乱党,自古以来朝代更替都这样,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不过我想知道,大哥在人间历劫,渡的便只是这作为皇帝的劫难吗?为何那生死之战的始作俑者,魔尊之女郁鸢,会说天界不公,负她所亲挚爱,地府说是因为天界让一神仙历劫,害得她在凡间的恋人死于天命,所以她才大闹冥府要一个生死说法,可我却觉得,就算天界做事确实太欠妥,郁鸢当真与那神仙转世情深似海,但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挑起一场长达三年的大战,似乎太过鲁莽了。”

    栾轻尘听着她在一旁念叨,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望着前方,嘴中道:“魔……尊。”

    “是呀,魔尊,他可坏了。”栾灵整理起被剑气吹乱的衣角:“之前瑞碧神君抓到了一个叛逃魔界霍乱人间的心魔,那心魔便是受不了魔尊统辖的魔界,私自跑出来的。”

    她抬起头:“如果是这样的魔尊养出来的女儿,那确实也可能冲冠一怒为红颜,不过这些年,经偷偷探查,我也听到了另一种说法,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听说过。”

    栾轻尘皱起眉,神情似乎已经有些痛苦,剑气更盛了,栾灵有点怕了,想着要不下次多叫几个人护法再问问,但此时却发现自己双脚早已动弹不得,同样是神仙,栾轻尘的实力实在可怕到与周围不是一个数量级,她现在都怀疑闭关的天帝是否能达到栾轻尘带给其他人的震慑。

    尽管浑身难受,但栾轻尘并非想伤她,而是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什么?”

    栾轻尘居然主动问她问题,这简直是大突破,也印证了栾灵之前千辛万苦才组合成线索的猜测,她开口对他道:

    “我听说,现在魔尊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位魔尊,现在的魔界至尊,才是郁鸢口中的真正所爱,而当年生死之战的导火索,不是她的凡间恋人,而是正好来到人间的,不慎卷入人间乱世争斗,遭遇天劫雷罚的,她的姐姐——”

    “槐凝。”

    这个名字被异口同声说出,不知道是不是栾灵的错觉,她看到栾轻尘在说出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颤动了一瞬。

    很快,她就知道那绝对不是错觉,因为栾轻尘周围的剑气,乱了!

    栾灵本做好了拼尽全力直接呼救的准备——是的,她知道连抵抗都是徒劳,但没想到,转眼间,栾轻尘突然从眼前的渡劫道跳了下去,栾灵下意识想抓,想了下突然退后,朝自己脑袋一拍。

    普通神仙跳下去,该害怕渡劫,栾轻尘跳下去,该渡劫道害怕。

    “师妹。”

    栾灵疗愈惊吓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心肝脾肺一股清润的暖流滋养而过,转头一看,竺音竟然找到了她。

    “师姐。”栾灵抚了抚胸口:“多谢。”

    栾灵带她大哥情绪复健的事情,麒麟堂也略有所闻,竺音若有所思地看向渡劫道,栾灵似乎知晓她在想什么,开口道:“没事的,大哥若真失控,我早死了,放心吧,他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竺音看向她,栾灵对她笑了笑:“虽然大哥作为神仙已经很厉害了,但我总觉得,他变成这样与天界那些所谓的劫数离不开关系,师姐你的情劫或许只是意外,我们实力有限,也造成不了太大的损失,可是大哥不一样,他的实力整个天界都不一定能抵抗,若是有一天,他也像你一样发现了什么,触底反弹,整个天界或许都会遭殃。”

    栾灵神情平静但坚定:“为了不让那一天发生,我一定,要发现所有的真相,铲除天界错误的那一部分。”

    竺音闻言,神情也宁静下来,对她道:

    “走吧,回学堂。”

    栾灵回过神,对她点点头:“嗯!”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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