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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陵村(三)

    “那么现在,神祷阁的祭司呢?”

    玄衿面色一沉,说道:“既然神祷阁派人前来,这儿的邪祟却依旧猖狂活动,更无净化痕迹………”她顿了顿,“究竟是邪祟实力强大,祭司已经身陨。还是他们做了什么,因此刻意隐瞒?”

    燕似年双手抱胸,半面陷在阴影中,神色不明:“我更偏向后者……不过以神祷阁的祭司之能,怎么想都不可能轻易被这些村民所害。而且,”燕似年沉吟片刻,想了想又道“我记得,那金丝绳有定魂之能,神祷阁的人几乎不轻易摘下,除非死亡,或者自愿摘除。”

    “这么看来,若那位祭司没死,她与乔云生的关系可不浅啊。”

    燕似年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朝房内走去:“线索还是太少了,明日见了村长再说。”

    玄衿“唔”了一声,“行吧,晚安。”

    次日一早。

    简单的洗漱和用过早膳后,乔云生便带着他们往村长住处去。白天的村子依旧笼罩着迷雾,只有浅浅的几缕阳光透过雾气隐约投射下来,街上时而有一两个正常的行人走过,不过一看见他们,便急忙躲起来,诡谲的气息扑面而来,压抑十分。

    玄衿环顾四周,刚瞧上一位在外收衣的女子,还未开口说什么,那位女子就像看见煞神一般,将衣服一拢,急急跑回屋内,把门死死一关。

    玄衿:………

    乔云生见此情景,开口劝慰:“村中人自从经历那些事后,处处提防,若是冒犯姑娘,还望谅解。”

    玄衿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往心里去。

    不久后,乔云生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就是这儿了。”

    燕似年朝里看去,村长家与其他村民住处别无二致,只是周遭的雾气似乎更浓郁些。乔云生上前两步,轻叩门,燕似年站得远,只隐约听得二人交谈片刻,接着乔云生推开门,朝二人道:“请吧。”

    二人踏入屋内,一股霉气扑面而来,屋内十分阴潮,也没有点灯,只有屋外微弱的光线顺着敞开的门照进,燕似年眯起眼,适应一会才看清屋内陈设。

    这村长家中也没有奢华多少,与乔云生家中大差不差,看来这邪祟给本就没落的村子打击不小。

    村长倚卧在榻上,身体似乎不大好,时不时传来咳嗽声。

    乔云生微微俯身,隔着纱帘道:“村长,人带来了。”

    纱帘被掀起,燕似年这才看清村长的模样,白发苍苍,年近半百。村长抬起僵硬的脖子,转动浑浊的眼球,目光扫过燕似年时短暂地停留几秒,而后沙哑着声音、一口断定:“你们出不去了。”

    燕似年一挑眉,一点劝慰的话也没有,就直接判死刑了?“没有别的办法吗?”他问。

    村长静默几秒,然后幽幽说:“现如今,进入村子的人,就没有活着走出去的。”村长嘴角扬起一个奇怪的笑容,“你们,怕是要永远留在村子里了。”

    离开村长家,二人谢绝了乔云生的陪同,一路上玄衿愤愤不平:“什么话这是?谁要一辈子留在这个鬼地方!”

    “这个态度倒是怪异。”燕似年慢悠悠走着,“他貌似很高兴,如果我们真的永远留在村子里。”

    玄衿撇了撇嘴:“他最好别想着把我们当作祭祀品啊!”

    “诶你这个想法有点道理。”燕似年一笑。

    玄衿微微睁大眼:“那我就把这个破村子连带着邪祟一起拆了!”

    “哈,”燕似年一侧目,“别心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毕竟……”话还没说完,燕似年就被一股力道扑了个趔趄,他低头一瞧,发现撞他的——看似只有六七岁的小丫头,也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燕似年:……

    不对,我才是被撞的那一个吧?为什么你看着比我还委屈啊!

    小姑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看起来有话要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燕似年蹲下身子,笑得温和。

    小姑娘摸了把泪,哽咽:“我、我叫罗戚,是个孤儿,没有爹娘……不对不对,不是要说这个。”小姑娘连连摇头,“你们是仙人吗?能驱邪的那种,和宫姐姐一样。”

    “宫姐姐?”捕捉到熟悉的姓氏,燕似年蹙眉,“你说的‘宫姐姐’,是叫作宫璃吗?”

    罗戚拧着眉头思索好一会,又重重地一摇头:“不对,宫姐姐不叫这个,宫姐姐叫……叫,远安!对,宫远安!”

    宫远安?燕似年有些遗憾,没听过这人,不过能冠以这个姓氏,大抵是神祷阁中人。“好了。”燕似年在小姑娘发顶揉了一把,问,“你方才说,这个宫姐姐是仙人?”

    “对!很厉害的仙人!能赶走村子里的‘东西’!”一听这话,罗戚眼睛亮起来,“宫姐姐会法术!是村长请她来驱邪的!”

    燕似年眯起眼,村长请来的?方才谈话中可从未提及,看来这村长的确有所隐瞒,大抵是不想他们深究,或是离开村子。

    罗戚扯着他的衣袖,满眼期待:“大哥哥,你们也是仙人吗?”

    燕似年想了想,抿唇一笑:“算是吧。”

    “太好了!”罗戚双眼明亮,又像是躲避什么一般低下声音,“终于等到你们啦!宫姐姐告诉我,如果她哪天消失了,就让我在村子里等着,等着像她那样的仙人出现!”

    消失了?燕似年想,宫远安怕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不过……让一个孩童通风报信,她的处境估计十分不妙。

    宫远安等的,大抵是神祷阁之人,阴差阳错,援助没来,倒是先遇见他们。

    罗戚很心急,扯着他就要走:“宫姐姐是不是也被那个‘东西’抓走了?你们是仙人,会法术,只有你们能救她!”她瞧一眼两人,“我带你们去宫姐姐的家!”

    燕似年和玄衿对视一眼,玄衿言:“走?”

    燕似年点了点头,又抬手:“稍等。”如今要在村中探查,此事不知幕后之人是谁,但他生前的模样几乎无人不晓,以防被人认出来,他还须做些掩饰。

    不一会儿后,燕似年扶稳面上木质的面具,几乎占满他大半张脸。

    “好了,走吧。”

    宫远安的住所在村子地界边缘,房屋建设与其他村民家并无不同,庭院内生了半人高的杂草,无人清理,看来是人消失了一段时日。

    “就是这儿!”罗戚一指,率先一步踏入院中,“宫姐姐就住在这里。”

    燕似年和玄衿穿过杂草,跟着罗戚来到屋前,屋门半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屋内光线昏暗,罗戚刚要进屋,就被燕似年猛地一扯,护在身后,几乎同时,几根傀线破空而来,玄衿掌心燃火,朝前一拍,烈焰顺着丝线往上爬,瞬间将傀线化为灰烬。

    “什么人?”玄衿蹙眉,目光扫视屋内一圈。她感觉得到,对方修为高于她,但方才那招却没有杀意,更像是有警告的意思。

    燕似年一声不吭,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指尖颤抖着。

    “这句话该我问吧。”一道身影从暗处显现,那人身着一袭玄衣,袖口绣着金丝,墨发以玉冠束成马尾,那人冷声,“你们是何人?”

    燕似年看清那人长相的一刻,只觉周遭空气凝固,呼吸都不自觉缓下来。无数零碎的记忆片段如潮水般涌来,仿佛要他窒息。

    “你死定了燕岁,花少宫主现在满处找你,你又搅了人家的莲池,让她逮到你就完了。”

    “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燕剑仙,又偷懒……笑什么笑,从树上滚下来,岳明复找你切磋。”

    “……你能不能别叽叽喳喳了,书院外的鸟儿都没你吵,闭嘴。”

    ……

    裴忧。燕似年心中默念,定澜楼楼主裴忧,以傀线绞杀之术闻名,“五灵杰”之一,更是他的故友。

    下意识的,燕似年抬手触碰自己的脸,感到指尖传来木质触感,才微微松了口气。裴忧出了名的脸盲,如今带着面具,应当看不出的。

    裴忧看着三人,似乎也感知到了玄衿身上的魔气,面色一沉:“魔族?”

    完了,燕似年一闭眼,当初大战裴忧也在,他对魔族是恨之入骨的。

    为了防止裴忧过激杀人,燕似年出声:“这位道友,我们并无恶意。”

    裴忧的目光幽幽扫来,上下打量着燕似年,“凡人?……不对。”裴忧缓步靠近燕似年,垂眸看他,沉声:“你到底是谁?”

    燕似年心下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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