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芜华仙尊带了个少年回来的事,就在门派中传开了。有人说林亦尘是芜华仙尊新收的入室弟子,还有人说林亦尘是仙尊失散已久的亲人。
林亦尘喝茶时听到这句话,呛到了,咳了个死去活来,笑了。
亲人?太离谱了根本不沾边,最多是同门之谊而已。这么多师兄师姐,想靠这个攀关系?不可能。这帮弟子能和村口大妈相媲美了。
修行后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林亦尘看着湖面映出的人,觉得自己又有了装的资本!
“林……师弟,好巧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他闻声回头,发现文松正站在身后。
林亦尘点头,道:“文师兄。”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从前都是别人叫他师兄的。
“原来师弟你是仙尊带来的。”文松道,“这些日子可还适应派中的生活?”
“那当然,我可不是娇滴滴的人。”
不远处的擂台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乍一听弟子们喊的是“师兄又赢了”“师兄真厉害”之类的话。
林亦尘好奇道:“那是在干什么?”
文松朝那边看了一眼,道:“是一位师兄在比武。听说挺厉害的,是玄参长老座下的弟子。”
林亦尘兴致勃勃道:“去看看。”
比武台旁有张小桌,也挤满了人。其中一位弟子拍桌,“我赌齐师兄胜,十灵石!”
另一位弟子不甘落后道:“我赌高师兄胜,二十灵石!”
“你们还赌这个?”林亦尘问。
“赌着玩玩嘛,平时那么辛苦,总得放松休息一下。”文松转头对拿着本子记录的弟子说:“我也赌齐师兄胜,十灵石。”
林亦尘并不想赌,一来他没灵石,二来他也不了解这两位师兄,盲目跟风太冒险。
只见一位身穿墨青色衣裳的男子上台,文松介绍道:“那就是齐锦苓师兄了,和他对上的是雪芷仙尊的弟子高落芝师兄。”
林亦尘提起兴致。进了门派后,听到的都是XX长老,现在除了芜华之外还听到了另一个仙尊,好奇。至于这个雪芷仙尊是个什么样的人,有待了解。
咚的一下鼓声,弟子扬声道:“比试开始!”
大殿中,水镜映出了目前的比赛状况,只见齐锦苓手起剑落,带起一阵微风,动作可谓行云流水,而高落芝也豪不落后,动作利落地挡下了一次次的招式。
玄参看着水镜,难得的缓和了脸色。雪芷在一旁看着,十分平静:“看来这次,必是锦苓胜了。”
玄参回道:“落芝也不错,进步了。”
白雨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听他们互夸,时不时看一眼比试台边缘看戏的人。
玄参忽然道:“芜华,听说你带了一个弟子回来?”
白雨笙平静道:“是。”
“那为何不见你带他出来呢?”
白雨笙看到比试台边的人,难得勾了一下嘴角,“他资质不好,怕丢人现眼。”
玄参明显没料到这个答案,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资质不好?”
此刻“资质不好”的林亦尘正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坐在台边观战。
“与长志派交流的时日快到了。依你们看该选哪两位弟子前往?”玄参问道。
雪芷道:“便是锦苓与落芝了吧,他们实力相当,也不必担心别的。”
玄参赞同道:“暂时这么定了。”
白雨笙听着,最后发表意见:“我同意。”
所谓“交流”便是永安与长志各派两名弟子到邻派交流学习,教学相长也。
不过要派弟子去一处相对陌生的环境修习着实有些难度,而且还代表着门派的人颜面,所以选择资质出众的弟子前往已成为两派心照不宣的准则。
长志素与永安交好,为了维持这段情谊,第二派掌门提出了这个想法,为后世所尊崇。
昙夙昕刚回来,就被人告知掌门要见他。
他走入大殿,只见殿中有位男人身着锦云衣袍,发冠高高束起,正襟危坐在白玉椅上,剑眉星目。
男人正是掌门柳岱赭。
昙夙昕抬眸,道:“掌门。”
柳岱赭颔首,平静道:“夙昕,此次下山,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呢?”
昙夙昕倏地抬头,没有说话,于是他继续道:“屠了逍遥宗,是吗?”
昙夙昕冷笑一声,语气中的礼貌荡然无存:“不是你让我去的吗,现在还问上了。”
柳岱赭垂眸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怒火:“罢了,你一向都是这样的。只是一个小宗门,屠便屠了吧。只不过要给世人一个交代,你要去寒泉洞中禁足一段时日。”
“行啊。”昙夙昕应了声。
寒泉洞,顾名思义,一处挂满冰霜,气温极低的岩洞,但也有利于隔绝外界,专心修炼。
昙夙昕坐在洞中央,脸色阴沉,眉梢已挂上薄霜。
“怪物,他是怪物!”
“臭小子,整天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从小到大,他都是顶着这样的语言走过来的。
厌恶,恐惧。
直到有一天,一道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
“你想杀了他们吗?”
孩子大惊,想查找声音来源,却未曾料到,那声音是从他心底传来的:
“我就是你啊。”
是来自心里的声音。
虽然从未听到过,他也不害怕。他咬了咬牙,满脸恨意:“想。”
那天后,村中血流成河,无人留意到“怪物”的消失。
他跌跌撞撞躲到墙角,发疯一样擦着手,硬生生把自己的手擦破了,怔怔地盯着手上的血发愣。
自己的力量竟然强的可怕。
一声轻叹传来,他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的手伸过来,拂过他的手掌,伤口神奇般停止了流血。
“我都看见了。”
他瞳孔骤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随后想动手,男人却毫不留情地大力掐住他的伤口。
“我不说出去。我帮你压制,你帮我杀宿仇,如何?”
孩子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随后传来刺耳的声音:
“你想压制我?这简直是互相残杀,危言耸听!”
“不可能的,我就是另一个你!”
昙夙昕缓缓睁眼,脸上无波无澜,一双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清深浅。
柳岱赭站在洞口微微一笑,阴影从洞口打进来,却照不亮他的脸,“想到过去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昙夙昕移开视线,神色淡淡。
“这次的交流生……”
“是我。”
柳岱赭顿了顿,“你知道了?”
“那么多人传来传去,早知道了。”
“那你答应了?”
“能不答应吗?”
柳岱赭笑了笑:“当然不能。”
“我输了。”高落芝放下手中剑,齐锦苓也收回武器,客气道:“承让了。”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林亦尘只觉自己耳朵不保,连忙退出人群,得了个清净。一会儿,文松拿着十灵石出来了,见到他,问:“林师弟,你不去试试吗?”
林亦尘道:“不了吧,我没灵石。”
“不是那个,是比赛。前几天看你挺厉害的。”
“可我还没法器呢。”林亦尘无辜地眨了眨眼。
文松怔了怔:“不应该啊。”
林亦尘一笑,道:“别管应不应该了,没有就是没有。”
此时,高落芝往这边看了眼,恰好和林亦尘的目光撞上,他微怔,随后点头打了个招呼林亦尘看着高落芝潇洒离去的背影,不由得生出几分羡慕之情。
这么风光,谁不像体验一下呢?
但小说中非主角的人物要出风头,最后无一不落得个悲惨的结局吧?所以还是别参加了。
殿中,玄参眼尖地发现了这位“资质不好”的弟子,好奇道:“芜华,你说的就是这位小友吧?”
白雨笙没否认:“是。”
“他为何不上台呢?”
“害羞,资质不好。”白雨笙淡淡。
“……”
雪芷却忽道:“我觉得实则不然,他应该可以和落芝打个平手。”
白雨笙笑了声:“那你太高估他了。”
林亦尘有些郁闷:这朵花在干什么呢?一整天神龙不见首尾的。
刚吐槽完,“花”就回来了。
白雨笙看了他一眼,“在这吸收日月精华?”
“………”
林亦尘睁大眼,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不开心吗?”白雨笙问。
“没啊……”林亦尘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今天怎么不上台?”
“你看到我了?”林亦尘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会上台?”
“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吗?”
林亦尘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在桌上画圈,“可是我没有能用的灵器。”
“你想要灵器吗?”白雨笙抬眸看向他。
他诚实地点点头,“你是主角当然不怕,可我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哪天就被哪个恶毒反派害了呢。”
“你在这里,就很安全。”
林亦尘怔了怔,抬头看去。
白雨笙一顿,“不过你想去,那我就带你去吧。”
灵器库奇珍异宝无数,无一不闪耀着金光,林亦尘好奇地逛了一圈,停在书卷竹筒前,笑了:“这也能当灵器,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当然,老师说的话总有那么几句有道理。”白雨笙道。
林亦尘笑了笑,“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啊。”
白雨笙不打算和他胡扯,道:“静下心,闭眼吐息,寻找合适你的灵器。”
林亦尘倏的地想起,一直把这当博物馆了,只顾着参观,差点忘了正事。他当即应下,在原地静下心,专心寻找着。
忽然飞来一件东西,林亦尘倏地睁眼,抓住了那件物品,观察:绿色有脉络。他定睛一看,是片绿油油的……叶子???
林亦尘确定自己没看错后,嘴角抽了抽,不可置信道:“这是……叶子?”
白雨笙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回答:“是啊。”
“……”
也许是叶子当灵器太过少见,以至于林亦尘暂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人告诉他叶子也能做灵器的啊,绝了啊!
似是看出了对方的情绪,白雨笙难得笑了下:“挺好,无聊的时候还能吹首曲子。”
林亦尘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他恍若未闻道:“选好就走吧。”
炮灰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想翻身做人的第一步就不顺利。还是感谢这些年,一直吃苦的自己了。
回到院中,林亦尘开始仔细观察那片叶子。既然都选了,要不然起个名字?
叶子脉络清晰无中断,颜色翠绿,与寻常叶子相比,就是好看且不会枯萎。他手腕一转,见绿叶径直飞了出去,咔一声将树干直接拦腰砍断!
林亦尘惊了。
倒不是惊绿叶能砍树,而是桃花树……断了。
白雨笙在树下赏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完了,这下真完了……
他收回树干上的叶子,却发现刚才砍的那棵树变成了一棵小树苗。
林亦尘微怔,低头看向手中的叶子,叶脉金光闪闪,仿佛在呼吸,拥有了新生。
这就是它的能力:重获新生。
白雨笙回来后,看到林亦尘在种树,他算了算日子,道:“今天不是3月12号吧?”
林亦尘听到声音猛地一惊,然后转过身笑道:“不是吗?那我记错时间了……”他编不下去,索性坦白,“仙尊对不住,我失手砍了您的树,对此我深感歉意。”说完还深深鞠了一躬。
但白雨笙却没有发火,“倒也没什么,你不砍竹子,改砍树了?”
“……”
他就呵呵呵地拿出叶子,“它砍的,不是我砍的。”说完稍微顿了下,瞥向树苗,“不挺好吗,仙尊你以后就看着它长大吧。”
白雨笙偏头看去,只见树苗上的绿叶正在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