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殊的童年是灰色的。
虽说是独孤大人的千金,但却只是个姨娘所生。许姨娘待她不好。
许晴在怀独孤殊时,她一心只想生个儿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就连出生前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是男孩子的。
可惜她生的是独孤殊。
独孤殊小时候身子弱,三天两头就有头疼脑热。许晴生独孤殊时伤了身子,已经很难再有孕。
就这样,许晴生儿子的梦碎了。
因此许晴就这样恨上了自己的孩子。
每次她看见那缩在角落里的一团总是忍不住心软,可是当她看见那张脸时恨意又多了几分。
独孤殊和她长的不像,独孤殊小脸翘鼻,眼尾上挑,额心还有一点红痣,耳朵也是尖的,像只小狸儿。
可许晴是典型的小家碧玉长相,眼含春水,眼角下垂,鼻子并不挺拔。
许晴总是不自觉的想,在她生下孩子时,是不是有人掉包了?自己的孩子根本不是独孤殊,其实在她不注意时已经被“狸猫换太子”了?
每当她想到这时,身子止不住地颤、咳嗽。独孤殊听见声音便会自觉的离开。
第一抹颜色是什么时候?
在独孤通来之前,独孤殊因为不愿意当嫡姐们的跟班,就被好好教训了一顿。
当独孤殊忍受不了时第一次去找了独孤明厉,独孤明厉却只是瞥一眼她,端起茶喝了一口,冷声说:“后院之事不归我管,你去找夫人说情。”
独孤殊没作声。
她知道,既然后院由大夫人做主,她自然是偏向自己的好孩子们。
当时院里其他孩子都在,听见家主说这话时,带头欺凌独孤殊的大小姐独孤月引笑了起来,笑盈盈说到:“听见了罢四妹,后院之事我们干嘛劳烦父亲大人出面。”说罢看着独孤殊,等着她自己认错。
可是,
……
沉默。
死了一般的寂静。
独孤殊只是静静盯着独孤月引,猫一般的瞳子盯得独孤月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最后她也是什么都没说,自己行了礼离开。
这样点日子到了12岁那年,独孤通来了。
他们似乎有了新的对象,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找过独孤殊麻烦。
上次独孤殊见独孤通还是在她第一次到家里时,距离现在已经四个月了。
当四个月后的一次家宴,独孤殊再一次见到了独孤通。
才过了四个月,独孤通的气质明显不同了,和刚到时比,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和人说话时也不似以前那般畏首畏尾,有了大家闺秀的气质,出挑的脸十分抢眼。
独孤殊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这么短的时间变化这么大,谁指点了她?那些大小姐大少爷很喜欢她么?
直到宴会结束,独孤殊打算去会会这个人。
独孤府的装修很豪华,在正厅和北房之间有一道长的木制小道,一旁是湖水,水中锦鲤正缓缓游着。
独孤殊跟着独孤通一路,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纤细而白的手绞着衣服,直到独孤通突然回头,独孤殊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和她对视上了。
她的眼睛真好看,独孤殊这样想着。
独孤通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呆呆的望着自己,浅笑一声,说:“有什么事吗,阿殊妹妹。”
独孤通注意到独孤殊的睫毛有些颤着,头就这样低下去,又抬头对着独孤通说:“呃,四姐姐,你…很好看,你是怎么变化那么大的?”
原来是问这个。
独孤通感觉有点好笑,这个小孩子,胆子真小,也挺可爱的,这么小,也能看出来以后也是美人一个。
“这个嘛。”
……
“秘密。
“你想知道,可以来北阁找我。”独孤通竖起一根手指抵在红唇前:“不要告诉别人。”
说罢,独孤通便离开了。
独孤殊看着她的背影发愣,四姐的意思是可以随时找她吗?嗯,应该是。
自从那日以后,独孤殊和独孤通的关系明显亲密了起来,独孤殊很喜欢独孤通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是在府中最轻松的日子了。
今日独孤殊像往常一样来找独孤通,独孤殊推开门就看见独孤通端坐在桌前拿纸笔写着什么,独孤殊好奇的走到她身边望着,只见秀气的小楷写着一句诗:
殊到忆后方通透,惋叹曲终人已离。
独孤殊睫毛颤了一下,这是阿姐给她写的吗?独孤殊是怀不得问题的,便直接问道:“阿姐,这句诗的意思是什么?”
“这句啊,是写给小殊的。
“意思呢,需要你自己来悟。”
独孤殊看着这句诗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却又不似。
虽然独孤通待独孤殊温和,但不是所有人都和独孤通一样。
不在北阁的时间里,世界依旧是灰色调,没有人。
独孤殊经常想,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他们就欺负我呢。
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理由的。
她还记得唯一一次反抗那些大小姐大少爷们时,他们说的话。
那天是个雪天。
皑皑白雪,平京的冬天很冷,她没有新的棉衣,只有穿了又穿的旧棉衣,这么多年,衣服早就不暖和了。
她的头被独孤月引的手按在园子里的大水缸里,冰冷的水,湿透的衣服,乱的头发。一点也不像一个大家小姐。
独孤殊让受不了,猛地挣脱独孤月引的手,推了一把,独孤月引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即叫来大夫人给自己说理。
大夫人来了,看见独孤殊这副样子,捂着鼻子直皱眉,喊到:“来人!殊妹最近精神不好,把她关进西苑,开春之前不得离开西苑半步!”独孤殊没有哭,她只是看着独孤月引,开口:“为什么是我。”
独孤月引听见这句话想都没想说:“因为我是嫡出,你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出。”
听见这句话,独孤殊只是笑了一下,便被赶来的仆人们带下去了。
在西苑这段日子里,只有独孤通来见过她几次,如果不是独孤通来陪她说说话,给她带些吃食,可能她也熬不过这个冬日。
在这之后,独孤殊再也没有反抗过谁,只是默默受着。只有当独孤通来的时候,她才会抱着独孤通哭着,怨着。独孤通只是拍拍她的背,道:“没事的,马上就不会再这样了。”
独孤殊听见,从她的颈窝里露出哭红的眼睛,疑惑的问着:“这是什么意思?”
独孤通只伸出手揩拭去她的眼泪,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