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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凡尘 | 小满

    半梦半醒间听得珠帘簌簌,少女轻柔的呼喊声扰了清梦。

    “夫人,夫人。”

    绿萝的翠影在眼皮上洇成游动的光斑,雕漆的食盒在眼前无限放大,恍惚看见蜜合色裙裾扫过青砖,裙裬越过门槛时沾了片柳叶,倒显出几分少女娇憨。食盒里飘出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竟是新焙的桃花酥配着桂花糖蒸栗粉糕。

    “夫人您可算醒了,快趁热尝尝!”明珠献宝似的揭开手里的青瓷碗盖,“殿下特意嘱咐小厨房做的,说您晨起时胃气不足,这莲子芡实羹最是温补。”

    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松花色素纱,白枕歌执勺的手顿了顿,玉匙在碗沿磕出清响:“倒也不必事事提她。”

    明珠眼尖地瞥见夫人耳尖泛起珊瑚色,忽地俯身去拂石桌上的桃瓣。衣袖带起微风,惊得青瓷碗里映着的暖阳碎成点点金箔:“今早奴婢路过澹月居,瞧见殿下案头摆着《食珍录》,烛泪都积成小山了呢——”

    青瓷碗“当啷”扣在石桌上,芡实羹晃动的倒影里,白枕歌状似无意地抚过纱衣,“方才还在说连命都是我的,这才过了多久,便只顾给你家公主说话,不知她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明珠神秘兮兮的凑到白枕歌面前,“怕不是夫人喝的最多呢!”

    “胡说!”琥珀色瞳仁里浮着薄雾,倒映着丫头窃笑的模样。眼尾因羞恼染了妃色,偏要瞪得滚圆,倒让原本藏着的卧蚕显了形,生生把嗔怒拗成盈盈秋水,白枕歌顺势别过脸去,让阳光将绯色尽数泼在左颊,右脸却浸在窗棂阴影里,端得是半面芙蓉半面雪。

    明珠憋笑憋得肩头轻颤,只见夫人颈间雪色忽染朝霞,松花纱衣下的锁骨随呼吸起伏如蝶振翅。

    明玉捧着缠枝莲纹铜盆进来时,正撞见这幕。她将浸着玫瑰花瓣的温水轻轻放在石阶上,温声斥责道:“明珠,不得对夫人无礼!”

    后者闻言吐了吐舌,将莲羹分装到小碗里,递到明玉手里。明玉轻轻劝道,“夫人,不必与其置气,明珠这丫头最是伶牙俐齿,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夫人还是先吃点羹,免得伤了肠胃。”

    这时薄露领着工匠进来,恰巧撞破这微妙气氛。她怀里抱着卷素纱,笑盈盈道:"夫人看这月影纱可好?白日透光如雾,夜里烛火映上去,能显出双面苏绣的蝶恋花纹呢。"

    后边工匠们抬进来的紫檀木屏风着实惊人——六扇折叠的绢面上,竟用深浅不一的青金石粉绘着千里江山图。最妙的是第三扇屏芯嵌着整块水玉,日光斜照时,满室都是粼粼波光。

    “这太过奢靡了。”白枕歌指尖抚过水玉屏面。一旁的明珠立马搭腔,“既然是夫人用,自然就是要用最好的!”

    “嗯,正是如此,那就辛苦刘师傅了,大概几时能完工?”明玉朝着最后进来的汉子问道。

    刘师傅向白枕歌请安,脸上的胡茬像是刚刚打理过的,“回姑娘的话,这次带来的都是手里最利索的伙计,不出三个时辰,便能一切安置好。”

    互相寒暄过后,三个丫鬟便打算去屋里收拾物品,被白枕歌轻声喊住:“等一下,你们先过来坐,我有话要跟你们讲。”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便围着石桌落座,等着夫人开口,白枕歌却是不慌不忙,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羹推到各自面前,“你们也吃一点,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夫人金口玉言,几个丫头怎敢不从,纷纷端起碗勺。白枕歌接着说道:“我和你们说过了,如今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这府上的侍女,今后我们以姐妹相称不更好?”

    莲子羹泛起涟漪,映出三张瞬间苍白的脸,薄露手中的银匙“当啷”坠地。明珠着急开口,“夫人!”话音未落便被塞了块糖糕,白枕歌指尖沾着蜜糖,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

    明玉将银箸并作一束,笑道:“夫人侍奉殿下,我们侍奉夫人,互不相干的。”

    一旁的明珠嘟囔着:“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天,您就是我们的夫人一天。更何况,你和殿下本来就...”

    “明珠!”明玉厉声制止了妹妹继续说下去,明珠无奈的耸了耸肩,低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莲子羹。

    坐在白枕歌对面的薄露及时开口解围:“其实明珠说的在理,夫人恕难从命了。”

    薄露俯身去汤匙时后腰衣料掀起半寸,白枕歌瞳孔骤缩——那截蜜色肌肤上赫然烙着小孩拳头大小的疤痕,虽然已经恢复的很好,仔细看去仍是触目惊心。

    白枕歌沉眸向明玉明珠看去,明玉的银镯撞上瓷盏,腕间露出的鞭痕像条褪色的红绳;明珠吃羹使蜜合色袖口滑落,露出交错的齿痕。

    白枕歌霍然起身,松花纱衣带翻面前的杯盘。汤羹溅落间,她发间白玉铃铛与鎏金香炉同时发出嗡鸣,“你们实话告诉我,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惊慌失措的三人立即明白了缘由,纷纷上前安抚。明珠攥住她裙角:“夫人错怪殿下了!我们三人的命都是殿下救下来的。

    明玉将白枕歌重新按回石凳上,开口解释道:“夫人,还是奴婢给您解释,奴婢与明珠二人原名并非如此,而是叫做招娣盼娣,后来家里添了弟弟,恰逢永和九年饥荒,爹娘用我和明珠换了半袋黍米...所幸遇到殿下将我二人救出,殿下告诉我们,我们不是谁的招娣盼娣,是自己的明玉明珠。”

    明珠突然跪坐在石凳旁,“她指尖深深掐进自己腕间的牡丹刺青,“这朱砂印是鸨母用滚针烙的,说我们这样的贱籍不配用绣线。”

    意识到妹妹失言,明玉急忙辩解道,“夫人,殿下她并不出入烟花柳巷,我们遇到殿下实属是三生有幸。”

    白枕歌看着这些痕迹怔怔出神,心中似被千万根细针密密地扎着。不知后边的话听进了几分,只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见夫人情绪安定下来,明玉继续说道,“薄露是在我们进府的第二年来的。”

    “奴婢家乡遭灾那年,是殿下在乱葬岗把高烧的我捡回来的。”薄露接过话茬,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银镯,“那时我浑身生疮,连亲娘都把我丢在死人堆里,殿下却用金丝楠木马车载我回府,亲手给我上药。”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明珠腕间那刺目的牡丹刺青,声音里满是自责与心疼:“是我不好,不该这般莽撞地问起,让你们又忆起这些不堪的过往。” 话未说完,泪水已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她白皙的脸颊簌簌滚落。

    明玉见状,赶忙从袖间掏出帕子,轻柔地为白枕歌拭去泪水,温声说道:“夫人切莫如此,这些过往于我们而言,虽满是苦难,可正因有了殿下的搭救,才得以重生。今日能与夫人您诉说,也是想让夫人知晓,殿下的恩情如山重。”

    明珠将脸埋进她膝头,声音闷在鹅黄裙裾里:“夫人您待我们亲厚,今日不过是一时感慨,何错之有?倒是我们,勾起了夫人的伤心。” 说着,她又小心地握住白枕歌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暖。

    白枕歌抽噎着,看着眼前这三个坚强的女子,心中满是感动与慰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我还有一事相求,你们若是不答应,我可便要恼了。”

    “夫人请讲。”

    “以后不可在我面前自称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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