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玫特斯在法阵启动一瞬间唤醒大天使之剑,瞬间辅佐破阵术法,勉强改变了传送法阵的目的地,虽然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总比落入对方的目的地要好的多。
情急之下,安玫特斯死死拽住洛约的衣袍,下一瞬两人眼前齐齐袭来一阵刺眼的光芒,他们这才惊觉,传送法阵的改变使他们传送到了不知哪的天空之上,向下看去,葱郁的森林绵延至天的另一边,山峦重叠在一起,及天的瀑布裹挟着石块与树木冲刷而下。
安玫特斯身躯有一瞬间的颤抖,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腰身被洛约揽住,瞬间洛约的背后张开一对黑色的羽翼,带着他极速掠过这一片大地,萤火点点,明明是白天但是林间却一片昏暗,仿佛误入世外桃源的隐秘入口。落花随着他们的掠过在半空中打着旋落下,林间的鸟雀被惊起,扑扇着翅膀向远方飞去。
安玫特斯感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他看向上方的洛约晃了晃神。
片刻,他们在一处空地停下,洛约将他放了下来,那对黑色的羽翼在身后扑扇了两下又恋恋不舍般地缩了回去。
洛约抱着手笑眯眯打量了他一下:“想不到逆光首领居然能强行改变圣杯设下的传送法阵。”
“圣杯设下的?”安玫特斯有点不解。
洛约突然凑上前,细细打量了一下他,才继续开口道:“准确来说,有人借用了圣杯的力量,所以我解不开,我估计我真身能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圣杯,虽然他对我们血族有益,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压制我们。不过……”
他的视线在安玫特斯的佩剑上停留了一瞬,“人族的大天使之剑确实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为什么一个杀手组织的首领会习得人类皇室才能接触到的大天使之剑……
洛约也没再过问。
安玫特斯不动声色将剑往后藏了一下,而后向周围扫视一圈才扬起一个标志性微笑僵硬地岔开话题:“阁下,这里应当是精灵的地盘,不知道您有何打算?”
“哎呦,怎么这么生疏呢?”洛约十分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叫我洛约就行,不用那么在乎什么礼义,你们人类就是繁琐。”
“虽然我很在乎我的圣杯,但是那群小狼又能泛起什么水花?万年之前他们就不是任何一个族群的对手,难不成现在还能成什么气候?不过,亲爱的小安玫特斯,我还是比较希望我的杯子快点回来呢,你觉得呢?”
洛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真的在等他的回答。
安玫特斯朝后退了一步,轻轻笑道:“这是自然,逆光必定会尽快完成任务。”
洛约朝他抬了抬下巴,又在一群血鸦的簇拥下走了。
安玫特斯若有所思地朝他走的方向看了看,转身换出一道传音符送了出去。
血族的圣杯自然要帮他们拿回来,不过安玫特斯始终想不明白,狼人要圣杯做什么。羞辱?挑衅?作为血族的圣物,那自然也是专供血族使用,而狼人大多又受制于血族,就像洛约说的那样,狼人基本翻不起什么水花,但是如果把圣杯真的还给了血族,那么血族的实力无疑又会更上一层楼,那人类……
安玫特斯眼神暗了暗,人类么……
咕咕咕——
安玫特斯抬眼看去,一只毛色斑斓的鸟正眨着眼睛看着他,安玫特斯将头甩了甩,压下心底的那些想法,算了,既然已经来了精灵的地盘,那不妨去见见老朋友。
精灵都城,阿尔玛
安玫特斯站在一颗古老的大树之下,在大树粗壮的枝干的掩映下,即使是白天也仿佛身在黑暗里,据说这颗大树是精灵一族的“神父”,精灵族的人们都在这颗大树的庇佑之下生活生长,相应的,他们有什么事情也会跑到这里来。对于他们来说,这颗大树不仅是他们的神父,更是他们用来呼唤友人的通道。
他将手掌轻轻覆在树干上,感受着手下粗糙的纹理,恍惚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为了躲避追杀而借住精灵族的那段时光,那是他仅剩的童年。
安玫特斯轻声呼喊着,将他的声音从树干传到久别的友人那里。
他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只见空中极速掠过两道绿色的光芒,下一瞬一个人从他背后猛的蹿到了他的背上,安玫特斯笑着熟稔地将他捞起,防止人掉下去。
“安玫特斯!”
一道清润的嗓音在他耳朵旁炸开,这显然属于背上那个不老实的家伙。
安玫特斯偏了偏头,有些无奈的将他放下,好似非常难受般捂住自己的耳朵。卡瑟似乎没想到他好像真的把人吼出毛病了,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瞬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哎呦!”他有些委屈地捂住自己的头,慢慢蹲了下来。
安玫特斯笑了出来,忙把人拉起来。他看着眼前跟之前一样活蹦乱跳的人,终于将自己完完全全从那个安斯兰特的身份摘了出来。
安玫特斯放过了他,但是有人没有放过。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精灵站在他面前,正叉着腰指着卡瑟大声骂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注意礼节,你那么多礼仪课上到哪里去了?第一,时刻保持优雅,第二,禁止大声说话喊闹,第三……”
眼前这两位都是很典型的精灵长相,绿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眸,身型颀长,身着精灵族王室的长袍,并且很显眼的,两人长得几乎如出一辙。
安玫特斯走上前去把这俩姐弟像以前一样拉开,梅没好气地瞪了卡瑟一眼,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卡瑟缩在安玫特斯身后,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又将安玫特斯抱了个满怀,语气里难掩激动:“我的小玫瑰啊,你可算想起我们来了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久没个消息,我差点以为你真的死在外面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最后变成抱着安玫特斯号啕大哭,梅似乎也有些动容,但她端着一副架子,不太好意思拉下脸,于是又上去拍了一下卡瑟:”安玫特斯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还在这哭哭啼啼哭哭啼啼,又不是死了,真是的……”
但是话虽是这样说,但是他们何尝不是一种侥幸呢?自从二十年前知道了安玫特斯的计划之后他们一直活在一种担惊受怕的状态里,他们害怕,他们害怕自己的好友真的在这个计划里献上生命,死在陌生的世界里。
梅说到最后,也不做声了,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个人就在卡瑟的哭声里静静站着。
“喂,我说你们俩跑这么快,要干嘛?”
安玫特斯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奇异的女孩站在那里,明明气喘吁吁却还是双手抱臂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梅,梅轻轻咳了一下,介绍起来:“她是珍宝,应该是你们东方那边的人族,但是她好像精神有点不太对劲,嘴里总是在胡言乱语。”
珍宝直接冲上来叫道:“喂,梅特里尔,我是不是跟你说了无数遍了,我是穿越,穿越,懂不懂穿越啊。”
而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安玫特斯,朝梅叫起来:“你抛下我就为了来见这么个男的,我跟你说,我真的生气了!”
卡瑟缩在安玫特斯身后幸灾乐祸地笑,嘀嘀咕咕:“我治不了你有的是人治得了。”
安玫特斯看着这位有些傲娇的女士指着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梅疯狂输出,偏偏平时啥都管,能言善辩的梅一言不发,微微低着头漏出有些泛红的耳尖听之任之。
在经过好一番解释与劝说之下,珍宝才终于搞清楚了状况,转而又娇气地抱着梅撒娇:“哎呀,人家这不是关心则乱嘛……”然后强硬地扯着梅往远处走了,梅只得向安玫特斯歉意的笑了笑,让卡瑟陪着他。
卡瑟说,珍宝是某日突然之间出现在阿尔玛的,当时她坐在树上,向路过的梅求救,梅以为她是走丢的人族,便将她带了回来,没想到这姑娘看着机灵且乖巧,但是说出来的话奇奇怪怪,一直在说什么穿越什么的,问她住在哪里又说了个从没有听说过的地方,然后她就顺理成章地赖在了阿尔玛天天粘着把她带回来的梅。
”哎呀,可算是来了个能治梅的人了,你是不知道,每次梅见了她啥都说不出来……”
卡瑟站在安玫特斯身边,叽叽喳喳地跟他诉说着这几年的趣事,就好像他们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他们沿着道路一直往城外走去,心照不宣地走到他们小时候曾居住的地方。
但是哪里早已经被夷为平地,开满了各色各样的浮光花,浅淡的光亮照在他们身上,仿佛照亮了尘封已久的过往。卡瑟找了个土丘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安玫特斯靠着他坐下,抬头看向头顶繁盛的枝叶,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他听到卡瑟慢慢开口:“我们办法阻止,那个时候我们的地位也还没有稳固……所以他们把这个地方铲了,是为了给我们一个警示,但是……”他故作轻松地笑起来,“放心吧,老约塔的生命树被我们迁出来了。”
精灵死后,他的身体会化成一颗一颗种子,后人会将他们种下,希望他们可以再次投身在神父的怀抱里,再次成为自然的孩子。
约塔是他们小时候的抚养人,应该可以这么说。约塔是个老精灵了,在他捡到安玫特斯的时候,特里尔姐弟就已经跟着他了。他们四个人在这飘荡的世界里组成了一个家,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很好,但是对于安玫特斯来说,那个时候每天一睁眼看到的晦暗的光尘,老约塔的关心,特里尔姐弟的打闹,组成了他童年所有的回忆。
后来,老约塔去世了,他的生命树便被种在了他们的小家的庭院里在一众繁花的映衬下缓慢长大。再后来,安玫特斯离开了,特里尔姐弟也不知道他要去干嘛,等到再见,安玫特斯已经成为了那个众所周知的杀手组织的首领,而特里尔姐弟则被王室认回,在精灵王廷里面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他们的人生是那么幸运又可悲,他们遇见了彼此,却逃不过命运给他们写好的剧本。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往昔的浮光花早已经在岁月里面失去了光影。
安玫特斯和卡瑟就这么坐着,看着浮光花在风中缓缓飘动,粒子般的花粉随着风轻轻洒下。
“好了卡瑟,今天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新生日吧?我这么久没有回阿尔玛,你不带我到处转转?”安玫特斯笑着向卡瑟开口,卡瑟这才如梦初醒般跳起来,拉着他向城内走:“对对对,我都忘了,走走走,我们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前了,我跟你说,现在王室那些老不死的可弄不死我了,今天我就带你好好转转……’
安玫特斯顺着他的力度往前走去,他们谁也不过问这些年的状况。
谁都知道,一个从零开始的杀手组织想要在整个大陆闻名需要多少付出,其中又有多少黑暗与血腥,而作为私生子的他们想在王室站稳脚跟又要踩着多少尸骨,遭遇多少次暗杀。
或许,我们都早在时间里换上了崭新的皮囊,向以前的自我发起挑战。